第八十四章(大修)

山柚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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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老板叫严雪宵。”陈经理没听出他嗓音的异样,“明天比赛放轻松,老板继承的遗产养活我们队没问题,我去超市给你们买点吃的。”

    少年垂下头站在原地。

    原来严雪宵消失是因为家庭出了变故,联系不上也是自然的,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石头猝不及防卸下。

    严雪宵对他太好了,即便在严雪宵消失的那段日子他也没怪过严雪宵,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他哥发现他懵懵懂懂的暗恋,是不是他让他哥感到困扰。

    幸好都不是。

    他没有见过严雪宵的爸爸,但记得电话里殷殷切切的叮嘱,应该是个很好的爸爸,连他听见都心有不忍,他不敢想严雪宵当时有多难过,他宁愿是自己的原因。

    他翻出严雪宵的号码,看着当初拨了无数遍的号码,始终没有勇气拨通。

    下午还要训练,少年抬起头走进训练室,坐在电脑前进行个人练习,个人练习远比起队伍战术训练枯燥,包括两小时枪法练习、一小时跑图练习以及不同枪械技能的练习。

    进行完个人训练才是团队排位赛,他做好标记在渔村跳下,落地时集装箱有人,在集装箱后瞄准射击,他过了会儿才捡起地面上的M416。

    “今天反应慢了。”

    叶宁诧异地出声,平时训练中沈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误,他以为少年是因为比赛在即而紧张,开口安慰:“压力不用太大。”

    沈迟自己也察觉到走神,他作为队长要向队伍负责,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脑中冒出的杂念专心投入到训练中,再也没有失误过。

    周末PDL第一场比赛在即,训练室里的四个人都在努力练习,特别是沈迟分毫未停歇,像把自己浸在游戏中,陈经理抱了一大袋零食进训练室:“大家训练辛苦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整整从下午一直训练到晚上,蓝恒摘下头上的耳机,走到袋子边挑了包薯片,另一边的叶宁在位置上开口:“给我扔包。”

    蓝恒隔空扔了包薯片过去,边吃薯片边想起来问:“明天去渝城,宾馆订好没有?初赛参加比赛的队伍多,明天订的话说不定都订满了。”

    “订好了。”陈经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场馆边的五星级酒店,保证能住得舒舒服服。”

    训练室的空气沉默。

    “住什么五星级酒店。”蓝恒放下手里的薯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快捷宾馆不香吗?”

    叶宁望过来:“知道的说我们打PDL,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为国出征打世界赛。”

    叶宁没有开玩笑,早期电竞刚刚发展时,华国选手参加世界赛都是睡地板上,在他看来打不打得进联赛都另说,打不进联赛意味无法盈利,TTL这家俱乐部时刻在破产边缘徘徊。

    在选手们语重心长的教诲下,陈经理只得退了五星级酒店,勤俭持家订了场馆边的性价比最高的一家快捷宾馆。

    训练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沈迟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用练习游戏,他起身时带了丝茫然,定了会儿才走下楼,思考着要不要去医院。

    客厅半开的窗飘着微渺的雨,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蓦地浮现边城最后那场雨,正要拉下窗帘时,瞥见近湖的保安室的背影。

    看背影挺眼熟的,一定是在哪儿见过,沈迟一向很信任自己的记忆力,他问向陈经理:“他是谁?”

    陈经理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入夜光线昏暗看不太清,辨认后回答:“你说那个瘸子吗?老板带过来的保安,别看他腿不灵光,但为人挺细致的,我上次落在车库的钥匙他都捡回来了,平时在基地站站岗。”

    听见陈经理絮絮叨叨的回答,沈迟垂下眼,他认出保安室中那名瘸腿保安曾是三中的保安。

    他对这名保安说得上是熟悉,每天在学校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才会离开,往往他就是最后一个人。

    不仅如此在他关在房间十天时守在门外,在他一个人走出高考考场时细心送过伞。

    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当然不会从遥远的边城千里迢迢来到燕城,还凑巧出现在他身边,只能说明从一开始便是严雪宵的人。

    他的脑子里划过某种可能,胸膛下的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匆匆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的最内侧翻出一个小盒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敢触碰般缓慢打开盒子,天鹅绒的衬饰中放着一枚祖母绿胸针,与他奶奶送给严雪宵的祖母绿戒指是相同的打磨手艺,泛着同样温暖的微光。

    这是他生日当天收到的唯一一份未署名的成年礼,他一直不确定是不是严雪宵送的,毕竟他们足足半年没有联系,他没想过严雪宵还记得他的生日,不敢想严雪宵还记得他的生日。

    他现在能确定了,是严雪宵送他的生日礼物,望着祖母绿流淌的光,重逢后盘亘在心头的陌生感蓦地消失。

    即便音讯全无,在他生命中每一个重要时刻,严雪宵都未曾缺席,以他毫无察觉的方式参与他的人生,陪他从黑暗走上光明坦荡的未来,而他一无所知。

    *

    安静的病房里,阿裴看着站在窗前的严雪宵说:“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严雪宵静静敛着眸,身上围绕着冷冽的气息,明明五官极为出色,却很难让人生出接近的想法,越来越看不出当初穿白衬衫的模样,像是在等那只摇摆不定的小狼崽上钩。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叩响,他站起身看了眼,面露迟疑:“是许信。”

    “让他进来。”

    严雪宵眯了眯狭长的眼眸。

    阿裴打开门,许信瑟缩着进到病房,惴惴不安说明来意:“知道你病了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我手上实在没钱,要债的催得紧,不得已才找到你。”

    “多少?”

    严雪宵淡漠问。

    许信不好意思地说了数,比上次的数还要大:“我一定会还的。”

    严雪宵看向阿裴,阿裴将许信要的数目给了许信。

    “谢谢。”

    许信难以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激,语无伦次说谢谢,身边的人都威胁他再赌马就断绝来往,不肯借钱给他,只有严雪宵无条件借钱给他,有这笔钱他一定能回本的。

    他的心中浮现浓浓的暖意,原本拿到钱就该立刻走出病房,可他确定四周无人后低声开口:“郑安提前知道你父亲的航班。”

    见严雪宵神情平淡,许信将心底埋的秘密说出口:“我听到有人打电话给他。”

    他隐瞒了一件事,其实接到电话的人是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但他将严照清理严氏的消息告诉了郑安。

    不过他想不到郑安的胆子这么大,不仅提前有所防备甚至反咬严家一口,摆明了郑安对严氏心怀不轨,他不忍心严雪宵蒙在鼓里。

    许信离开后,阿裴心心念念借出的钱,问向严雪宵:“他能还吗?”

    阿裴不相信许信能还钱,每一次借给许信的钱都被扔在赌场上,十赌九输,债务不仅没被偿还反而越滚越大,听说上门讨债的越来越多,怎么看怎么都没可能还。

    “无妨。”

    严雪宵蓦地一笑,漆黑的凤眸丝毫没有温度,明明是夺目的面容,阿裴却无端感到害怕,只有面对少年时的严雪宵才有温度,如同黑暗的雪夜中留出一处光明。

    国内群狼环顾,阿裴本来不能理解严雪宵这么快回国,现在后知后觉想到,是怕少年忘了自己吧,时间是最残酷又公平的东西,足以改变一个人。

    *

    陈经理检查完所有电器后,正准备关灯上楼,红头发的少年忽然气喘吁吁跑下楼问他:“地址。”

    他从来没见过队长这么慌张过,不由得递给少年一杯热好的牛奶,语气关切:“什么地址?”

    沈迟垂着眼:“医院地址。”

    他没有接陈经理的牛奶,知道地址后便头也不回出了门,朝附近的燕大附属医院跑去。

    他出门忘了带伞,雨渐渐变大,雨幕从天际重重淌下,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眼看医院离得越来越近,为了避雨他从偏门进入住院部。

    病房在最后一间,他走上黑暗的廊道,衣服上雨水慢慢淌下,衬得四周更为寂静。

    前方一片黑暗,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严雪宵是什么人,骤然出现又突如其来消失,是天上的月亮,也是汹涌的暗潮。

    他过去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意味着寒冷,但他现在最喜欢的是冬天,因为与严雪宵度过了一整个冬天,甚至希望冬天过得更慢,能紧紧牵着严雪宵温暖的手。

    他短暂的人生中没多少幸运的地方,唯一的幸运就是遇上严雪宵,所有的幸运都是因严雪宵而起。

    不会有人接受浑身是刺的他,黑暗中只有严雪宵温柔地抱住了奄奄一息的他。

    湿漉漉的红发少年小心翼翼走到病房前,打开门的动作格外轻。

    沈迟望见严雪宵站在窗边,似乎在看什么,他没注意到的是,严雪宵也在注视他在窗上的投影。

    他一步步走到严雪宵身后,鼓起勇气伸出手,本想如从前般抱上去,可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袖停下了。

    正在少年犹豫的时候,像是怕他离开似地,严雪宵转过身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像抱小孩儿一样。

    他的身体登时僵住,过了半晌悬在半空中的手无力抱住严雪宵,少年最终只是叫了声哥,红着眼圈开口:“不要再把我弄丢了。”

    话音刚刚落下,他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像是要被抱进身体的血肉中,严雪宵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语气认真说了句:“不会。”

    下一秒,严雪宵轻轻擦干净他的眼泪:“藏起来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