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捉虫)

山柚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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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迟早上六点就醒了,他喝完燕麦本想在桌前看书,可为了节省电费,他裹上围巾出门向学校走去。

    他第一个到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格外静谧,只有翻书的声音,他像浸在水里的纸张般拼命吸收知识。

    因为换课的缘故,第一节课是地理课,沈迟起初耐心在听,可地理老师只会照着课本念,还带着浓浓的边城口音,他索性戴上耳机自己看。

    王老师远远望见这一幕,下课后走上讲台苦口婆心劝诫:“我们学校崇尚宽松教育,对学生管得没那么严,但上课尽量不要戴耳机。”

    见少年无动于衷,王老师不得不恐吓道:“不然被家长送去所谓的魔鬼训练营,早上五点半起晚上十二点睡,还没有周末,你们说恐不恐怖?”

    少年终于抬头,认真问:“哪里可以报名?”

    王老师:…………

    看来王老师也不了解,沈迟打开手机查魔鬼训练营的介绍,国内各个大型辅导机构都有开设,训练营全程封闭,会不定期请名师授课。

    大部分营员成绩有显著提升,当然费用也很高昂,动辄四五万起,他仔细挑选了家价格适中的,两百天课程包食宿四万八,确定后向严雪宵发了条消息。

    【沈迟】学校老师教得不行,感觉不如自己看书效率高,月考后打算报燕城的黄埔特训营

    而严雪宵划开屏幕上的消息,他在电脑上查了查,走出图书馆拨通一个电话:“你知道黄埔特训营吗?”

    官山是在车里接到严雪宵电话的,想也没想答:“知道,我一个朋友开的,效果是真不错,学员基本都能上重本。”

    “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天五点半起床六点上早自习了,很受家长欢迎,报名的人越来越多,我那朋友年初还问我要不要投资。”官山继续说,“你家小朋友要报吗?”

    严雪宵高中虽然走的竞赛保送燕大,但他想严雪宵应该清楚高考的残酷性,与一分相差三千人相比,这点苦不算什么。

    然而青年答了句:“不报。”

    电话挂断后,官山才后知后觉明白是心疼了,他从前还会想严雪宵当了家长是什么样,现在终于明白了压根是溺爱型,舍不得小朋友吃苦。

    *

    沈迟晚上回到家做题,自己看的进度比他预料中要慢不少,他只是囫囵吞枣将书记住,习题册上的题目做着很吃力,一个小时也没做完一个章节。

    他望向墙面上挂着的日历,光是地理就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离月考只有七天的时间,其他六科完全没有时间看,更不要说及格。

    他抿了抿唇,开始思考要不要提前去训练营了,手机上突然浮现一条视频通话邀请,看清名字后,他的手顿了顿,同意了邀请。

    或许因为不常视频,他望着屏幕中青年的脸格外紧张,仿佛能闻见松木冷冽的气息,故作镇定开口:“有什么事吗?”

    严雪宵嗓音温和:“我问了你想报的黄埔特训营。”

    “怎么样?”他不禁问。

    “每年招生人数多,进度难以兼顾到每个学员。”手机那边顿了顿说,“并且只能保证上重本。”

    虽然不知道招生人数多和保证能上重本怎么成了缺点,但听着也有道理,他垂下脑袋:“一对一辅导对我来说太贵了。”

    即便只是县城的老师,一对一辅导每节课的价格就要两百,离高考还有两百天,他根本支付不起高昂的补课费。

    他一直低着头,没有察觉对方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直至听到一句:“我教你。”

    红头发的少年猛地抬眸,这才注意到严雪宵的手边放着厚厚一摞的高考资料,显然提前准备过。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的胸膛弥漫陌生的情绪,无力抵抗从而散开到全身,浓密的睫毛细微地颤了颤,慢半拍打开地理书。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严雪宵没有按着教科书的思路走,而是根据一张张地图讲解,从地形图到气候图再到洋流图。

    他只需要专注听着,世界地图慢慢在他脑海中成型,他可以很轻易地将每个地方的地形、气候以及周边的洋流对应起来,繁杂的知识慢慢清晰,而时间也过去了两小时。

    “高中地理的核心在地图。”严雪宵的嗓音染上一丝哑,“你能默写今天的地图吗?”

    少年轻轻点头,他右手戴了护腕无法握笔,他用左手缓慢地在纸面上勾勒经纬网,本初子午线连接南北两极作为经度起点,可他第一笔画的是边城的经线。

    大陆轮廓逐渐浮现在纸面上,他小心翼翼地绘制着地图,最后一笔经线穿过的是美国新泽西州。

    他喜欢画地图,会让他觉得近在咫尺,他落下最后一笔后忽然听见严雪宵的声音:“画完把课后题做了。”

    像是秘密被撞破般,他哦了声,翻开空白的习题册,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做题,可他仍忍不住悄悄抬头,望向屏幕中穿着白衬衫的青年。

    新泽西州还是白天,光从窗户外投在严雪宵轮廓分明的面容上,狭长的凤眼勾出好看的弧度,像是活在光风霁月中。

    他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正在这个时候青年掀起眼帘,望着他说:“盯着我看是做不出来题的。”

    听见话的一瞬间,他的脸猝不及防变得通红,心脏怦怦地跳动,似乎要冲破胸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勃然生长。

    少年看向习题册,可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依然是严雪宵那双漆黑的眼,一个字也没记住,茫然地握着笔。

    过了好一阵,他的心跳才慢慢平息,强迫自己静下心做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习题册上的题目变简单了,他只花半小时就全部做完了,还检查了一遍。

    他对完书后的答案,三十道做对二十道,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捏笔的手悄然松开,低着头说:“做完了。”

    “沈迟。”

    他猝不及防听见严雪宵在叫他名字,下意识抬头:“怎么了?”

    青年注视着他,语气平静开口:“现在可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