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立五后丽华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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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立五后丽华有孕

    宇文赟战胜回师,顿时声名大噪,得意之余,对杨坚更加佩服不已,借机向宇文邕进言,希望能重用杨坚。

    宇文邕惊觉杨坚对宇文赟的影响,大怒之下,对杨坚更加忌惮,一时间心口绞痛,气恨难平。

    安德见他一脸痛苦,心中不安,等宇文赟离去,这才劝道:“皇上时常心口疼,怕有什么病症,再唤太医来瞧瞧吧?”

    宇文邕摆手摇头:“无妨,不过是旧疾!”

    时隔不久,边疆再传消息,因之前宇文赟使计,借北国之兵夹击吐谷浑,事后被北国窥破,借机扰边,侵夺百姓财物。尉迟迥以为,北国与大周不但是盟国,还是姻亲,理当先礼后兵。而北国可汗阿史那玷厥几次助杨坚出兵,二人有几分交情,此事非杨坚莫属。

    宇文邕不愿重用杨坚,以杨坚伤后再不能统兵为由驳回。只是不用杨坚,朝中文臣武将,竟没有一人比他更为合适。

    宇文赟见他皱眉沉吟,立刻上前跪倒:“父皇,北国可汗是儿臣舅父,儿臣请旨统兵前往,若能和谈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儿臣也不惧一战!”

    宇文邕定定注视他,脑中回旋的是他口口声声对杨坚的赞誉,心中只觉愤恨莫名,冷声问道:“这一次,又是谁教你请旨出兵?”

    宇文赟不料他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啊”了一声,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宇文邕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疼痛,摇头道:“北国强大,不是吐谷浑可比。你是太子,一国储君,固然要为国出力,可是也不能听凭旁人唆使,动不动就要以身犯险!你那些雕虫小技,怕只会误了朕的大事!”

    宇文赟被他数落得莫名其妙,想解释出兵是自己的主意,可在这殿上,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宇文邕冷哼一声,目光寸寸向殿里移去,一字一句道:“北国与我大周本来结盟,如今再次扰边,自然是国中又有动荡。如今,齐国已灭,陈国伏首,吐谷浑又受重创,我大周却渐渐强盛,自然是到开疆拓土的时候了!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将北国收入我大周版图!”

    此言一出,众臣大出意外,高宾立刻跪倒:“皇上,皇上是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张先等人也立刻出列,齐声劝谏。

    宇文邕摇头道:“正因朕是大周天子、一国之君,才能更加鼓舞士气,一举平灭北国!”见高宾等人还要再劝,摆手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说,点集兵马,选良辰吉日出兵吧!”说完,再不等众臣相劝,出殿而去。

    朝中众臣面面相觑,高宾、尉迟迥等人皆是无奈,而赵越、陈王等人眸中却多出几分算计。

    后宫阿史那颂听到皇上要北伐的消息,大惊失色,急急赶往文昌殿,苦苦相劝宇文邕收回成命。而此时宇文邕心中只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对她的劝解充耳不闻。

    杨坚得到消息,更是大吃一惊,已顾不上与宇文邕的嫌隙,也不顾高颎和独孤伽罗的阻拦,径直进宫,直赴文昌殿。

    宇文邕拒而不见,杨坚无奈,只能跪在殿门外苦谏。听着殿外杨坚的声音,宇文邕心中想的却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女子的身影,一时间,心中疼痛难忍,失望道:“伽罗,杨坚所言怕就是你之意,为什么你自个儿不来见朕?你就如此不想看到朕吗?”

    殿门外,杨坚久跪不见他传召,心知再跪下去,也必然难以令他回心转意,咬牙站起,一步步向殿门走去。

    武伯王鹤大惊,只道他要强闯文昌殿,忙上前阻拦。哪知杨坚脚步在踏上石阶后停住,扬声道:“皇上,北国地广人稀,道路难行,大军深入,粮草难以维系。如今正当盛夏,北国酷热,风沙漫天,我大周兵马怕难适应那等气候,此时出兵,必然是事倍功半,请皇上三思!”

    殿门外杨坚的话字字句句落在耳中,宇文邕又岂会不知他所言句句属实?可是,越是如此,心中越觉愤恨,他突然一把打开殿门,望着门外人影冷声道:“随国公,朕年少投军,身经百战,还不用随国公教朕如何打仗!”

    杨坚急道:“可是皇上,此时当真不是出兵良机!”

    宇文邕冷哼:“朕要成就宏图霸业,岂能畏首畏尾?你不必多言,回去吧!”说完转身回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杨坚怔立片刻,知道再难相劝,长叹一声,只好向着殿门施礼,怅然而去。

    听着殿外再也没有杨坚的声音,宇文邕这才长吁一口气,突然间,但觉心口一阵绞痛,不禁低哼一声,伏下身去。

    十余日后,皇帝宇文邕一身戎装,城楼誓师,亲率大军三十万,浩浩离开长安,向北而去。

    离长安十余日,地势从起伏绵延的山峦渐渐变为广阔无垠的沙地,最初还有水草可寻,再过几日,已经只是连绵的沙丘,再往前就是周北两国的边界。

    就在此时,但见天地一线间,一层黄云骤起,狂风夹着飞沙,片刻间已席卷天地,向大军滚滚扑来。

    大军将士齐惊,想要飞逃,但四周早已尘沙漫天,不辨方向,不分天地,就连近在咫尺的同伴也难以瞧见,只能抱头缩身避免正面迎风,死死地抓住马鞍,以防被风吹走。

    大风刮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渐渐呼啸而过。杨素、高颎同时吁一口气,赶前去见宇文邕,劝道:“皇上,这风起得突然,怕是要变天,不如先寻处驻扎,等天气好转再走!”

    宇文邕挥掉头脸上的尘沙,冷哼道:“不过是一阵大风罢了,能奈我何?”坐正身子传令,“继续出发!”哪知话刚出口,只觉心口剧痛,脑中一阵昏沉,“啊”的一声大叫,跌下马去。

    高颎、杨素大惊,齐齐抢前扶住,疾声唤道:“皇上!”

    这一刻,宇文邕但觉眼前一片混沌,张开眼,已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耳边似乎有人呼唤,却又似乎很远,远到他听不清是谁,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终于,天地变成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眼看着宇文邕双目紧闭,已没有一丝意识,高颎脸色大变,嘶声大吼:“太医!太医……快!快传太医!”

    随军太医急匆匆而来,略加诊视,颤声道:“高将军,皇上恶疾发作,随军药草不济,应当即刻回京医治!”

    “好!”高颎点头,咬牙传令,“前锋营,即刻随我护送皇上回京!杨素,你率大军随后!”

    皇帝御驾出征,却中途病发,大军军心已乱,此时强行出兵,只会更加不利。杨素点头,即刻命人准备车马,送高颎等人火速送皇帝回京,自己整顿兵马,随后向长安疾赶。

    皇宫里,阿史那颂早一步得到消息,即刻召集所有太医齐集宫中候命。高颎满身灰尘,与几名暗卫军抬着宇文邕狂奔而回,即刻将太医召入寝宫,为皇帝诊治。

    阿史那颂双手紧紧地抓着杨丽华,眼看着榻上的人双眸紧闭,身子仍然不住地颤抖。

    眼看着太医一个个摇头起身,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医,皇上如何?快……快用药啊!”

    几名太医互视一眼,长叹一声,都是摇头不语。还是太医医正向她行礼,叹道:“皇后,皇上曾多年服用毒药,虽有解药相护,终究不能尽除,加上长期操劳,北伐时又寒气袭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了!”

    阿史那颂脑中轰的一声响,身子一晃,几乎难以站稳,一把抓住医正,摇头道:“不!不!皇上正值盛年,怎么就会油尽灯枯?你……你不要胡说,快……快给皇上用药啊!”

    医正一脸为难,向她深施一礼,歉然道:“皇后,臣等无能,回天乏术!”

    阿史那颂呆立片刻,突然转身向宇文邕扑去,一把将他身子抱住连摇,哭叫道:“皇上,你醒来!醒来啊!你不是要北伐吗?你不是要宏图大业吗?你起来啊!只要你起来,臣妾再不拦你!你快起来……”

    杨丽华立在身侧,闻之不禁心酸,轻声劝道:“母后,保重身子要紧!”

    可是阿史那颂哪里听得进去,抱住宇文邕不断地哀求,哀求这个她爱了一生的男子,哀求这个她一生都没有得到的男子,只求他能醒来,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似乎听到阿史那颂的呼唤,宇文邕身子一动,嘴唇微微颤抖,喃喃地吐出几个字来。

    屋子里顿时一静,所有的人都紧紧地注视着她,侧耳凝听他的声音。

    阿史那颂也顿停哭声,颤声问道:“阿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伽罗……伽罗……”他喃喃地唤出魂牵梦萦的名字,声音喑哑低沉。

    阿史那颂一呆,突然尖声叫道:“伽罗!伽罗!你就记得伽罗!在你的心里,本宫是什么?我是什么?”

    宇文邕被她的叫声所扰,微皱了皱眉,又轻声唤道:“伽罗……伽罗……”

    满殿的人听得真真切切,互视几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阿史那颂嘶吼片刻,终于浑身气力耗尽,身子慢慢软倒,呆坐片刻,向安德无力道:“去!传……独孤……伽罗!”最后一个字出口,脸上已尽是悲伤绝望,目光慢慢移到宇文邕脸上,哑声道,“我替你将她请来,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听着她悲凉的乞求,众人不禁心中惨然。

    独孤伽罗闻召,震惊之余又难以置信,匆匆随安德进宫。

    踏进殿门,但见宇文邕静静地躺在榻上,内侍、宫女跪了满地,而阿史那颂眼神空洞,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抱膝坐在榻旁的角落,缩成小小的一团,独孤伽罗暗暗心惊,上前一步向皇帝施礼:“臣妇独孤伽罗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听到她的名字,阿史那颂身子一动,目光转回,虽然似落在她的身上,却空空洞洞,又似什么都没有瞧见,低声道:“皇上在等你,你……和他说说话吧!”

    独孤伽罗心中一揪,慢慢起身走到榻旁,见宇文邕脸色灰败、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不禁心中一酸,慢慢在他榻旁跪倒,轻声唤道:“皇上!”

    宇文邕静静地躺着,毫无反应。

    独孤伽罗的心已抑制不住地颤抖,她伸手试探地握住他的胳膊,哑声唤道:“皇上,我是伽罗,伽罗来瞧你了,你醒醒啊!”此一时,她才惊觉,那衣衫下的手臂早已瘦弱不堪,哪里还有年少时的孔武有力,而如今,他还正当盛年啊!

    似乎听到她的呼唤,宇文邕终于眼皮一动,双眸慢慢睁开。

    独孤伽罗大喜,连忙跪起身,连声道:“皇上,你醒了,你怎么样?”

    满殿的人见状都是精神一振,却更加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到好不容易醒来的皇帝。阿史那颂见他竟然被独孤伽罗唤醒,一时间心中且悲且痛,又带着一抹深深的无奈。

    宇文邕睁眼,过了良久,眼珠终于艰难转动,目光最终落在独孤伽罗身上,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柔声唤道:“伽罗,你……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已变得沙哑,可是那温柔的语气仍如少年时。

    独孤伽罗心中一酸,顿时泪落如雨,连连点头,哽声道:“是,皇上,是我,我是伽罗,伽罗来看你了!”

    宇文邕轻吁一口气,眼底露出一抹悲凉,低声道:“你来了,可是……可是朕要走了。伽罗,朕这一生,遭际坎坷,大起大落,本想成就一番大业,可如今天不假年。能有今日,朕也已不枉此生。而朕这一生最悔,就是年少时不懂真情可贵,将你一片真情辜负,致使一生情感寥寥,抱憾终生。”

    少年往事,在他低沉的述说里,再次鲜活地闪现。般若寺山路上他们初识,之后从幼至长,一同习文练武,一同纵马驰骋,一同携手同游。他曾是她情窦初开时,那个最美好的少年,而她是他一生岁月中,那段最惊艳的时光。

    往事历历,在独孤伽罗脑中闪过,她心中更觉酸痛难忍,摇头泣道:“皇上,不要说了!”曾经的美好早已不复存在,连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宇文邕微叹一声:“今日不说,朕怕是再没机会说了!伽罗,朕一生最悔,是不能与你相守一生;最恨,是你家中逢变,朕却无力相助。如今,朕空有这掌天之权,愿意为你一掷生死,可你要的,却再不是朕。朕这一生,任如何挣扎,不能有你相伴,终究没有任何意义。朕空有天下,而这天下,又如何与你相比?”

    巨变之后拼着性命争夺而来的天下,此时在他寥寥的几语中竟然变成空无,唯有一腔深情是他此生的执念。

    独孤伽罗不禁泪如雨下,摇头劝道:“皇上,你正当盛年,如今不过小恙,当好生保养才是!”

    宇文邕早已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喃喃道:“伽罗,这些年,朕处处与你作对,只是想让你多在意一些,纵然是恨,也强过忘记。可如今,朕又怕,怕你记恨,怕你恨着此时的朕,也因此忘记过去的阿邕。伽罗,对不起……对不起……是好是坏,阿邕,再不能守着你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独孤伽罗心中最后一道堤防终于崩决,眼泪顿时成河,失声痛哭:“阿邕,不!阿邕,你不要走!伽罗不恨!伽罗从不曾恨过你,你不要走……”

    然而,任她如何呼唤,宇文邕再也不能应一声,那茫然微张的眸子,似乎望尽这一生之路,欢喜悲伤,已经尽尝,而那微启的双唇,似乎还有无尽的话想要述说,却全部消失在最后的一声叹息之中。

    阿邕!这是他听到她最后的一声呼唤,在他一生最后的时刻,落下一个句点,也算是一份圆满。

    太医见他再也不说不动,躬身上前,细细诊过,立刻跪倒,悲声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殿中众人齐齐磕下头去。

    宇文赟扑上前抱住宇文邕身子连晃,失声痛呼:“父皇!父皇!”从幼至长,宇文邕对他督导甚严,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如今,在他想要博得父皇的喜欢,博得父皇的信任时,父皇却就这样撒手而去。

    阿史那颂听着宇文邕的倾诉,字字句句全是伽罗,竟然没有提及自己一语,心中早已空空洞洞,不知身在何处。到此时,她也只茫然地跪坐着,似不知发生何事。

    独孤伽罗泪落如雨,微颤的手慢慢蒙上宇文邕的双眼,轻声道:“阿邕,你好生去吧,终此一生,伽罗都会记着你!”

    皇宫钟楼上,悠长的钟声敲响,宣示着一代帝王的陨落,震撼了整座皇宫,传遍了整个长安。

    公元578年六月,周武帝宇文邕驾崩,年三十六岁。

    宇文邕生前对宇文赟的管教极为严厉,宇文赟畏惧父皇,已甚为收敛,如今宇文邕身亡,宇文赟失去压制,想日后君临天下,大周江山尽在掌握,再也不必听命旁人,得意之下,竟不等皇帝大丧,就纵情声色。

    那日他正与四位夫人纵情玩乐,有司礼大臣和司礼太监来请问登基一事后宫的诏封。宇文赟眼见四位夫人娇艳者有之,妩媚者有之,又个个争相邀宠,一时不能取舍,向杨丽华笑道:“古往今来,皇帝都只有一个皇后,如今朕就要打破常规,并立五后,岂不是新鲜?”

    四夫人大喜过望,极力称赞讨好。宇文赟哈哈大笑,向司礼大臣挥手道:“就这么定了!”

    杨丽华脸色大变,眼见他沉浸在四位夫人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微微咬唇,默然离去。

    宇文邕驾崩,多年的争斗,多年的防范,也随之烟消云散,反之,带给杨坚和独孤伽罗的,是对往日那个宇文邕的追念。

    那日独孤伽罗正坐在院子里看几个幼子玩耍,就见杨丽华气冲冲地进来,一言不发,端起她面前的茶大大饮了一口。

    独孤伽罗心觉奇怪,忙起身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被她一问,杨丽华泪珠儿在眼里滚了滚,咬牙道:“母亲可曾听闻,这几日太子的所作所为?”

    独孤伽罗默然:“先皇对太子管教严厉,如今他失去管束,自然变本加厉,过些日子,或者自个儿会觉无趣,自行改过!”这几日她听到风声,宇文赟的所作所为可谓离经叛道,已不是原来的纨绔可比。

    杨丽华咬牙恨道:“改过?母亲,你可知道,今日司礼大臣来问登基的诏封,他……他竟要立五位皇后!”

    独孤伽罗失惊:“什么五位皇后?”

    杨丽华跺脚,眼泪终于落下:“这几日,他不但与那四位夫人纵情淫乐,丝毫不念当初与女儿的誓言,今日又说要并立五后,我……我……”说到这里,双手捂脸坐下,失声痛哭。

    独孤伽罗怔立一会儿,伸手揽她在怀,低声道:“我可怜的女儿!”当初宇文赟求娶杨丽华,曾在他们夫妇面前立誓,今生今世,只有杨丽华一人。如今,他不但有四位夫人,竟然荒唐至要并立五后。想到杨丽华日后的处境,她不禁心中酸痛。

    杨丽华哭了一会儿,抓住母亲的衣服问:“母亲,你告诉丽华,这不是真的,他……他只是随口说说。此事有违祖制,他不会当真这么做,是不是?”

    独孤伽罗看着她泪痕满布的脸,心中不忍,却还是狠了狠心,摇头道:“丽华,你嫁的不是常人,他是太子,很快,他就是皇帝。皇帝金口玉言,岂会反悔?更何况,如今的太子,又能听得进谁的话?”单单这几日,只因为太子行为乖张,言官进言,他就罢黜了几名大臣,如今他当真要立五后,怕无人能阻。

    杨丽华其实心中早已明白,只是想从母亲这里寻到一丝希望,闻言眸光顿时一黯,泪水再次滑落,摇头呜咽道:“他……他竟然丝毫不顾及与丽华的情谊,更忘记当初的誓言!”

    独孤伽罗轻叹一声,轻抚她的发顶,沉吟片刻道:“丽华,爹娘对你,始终不改初衷。我们要的,是你一生平安喜乐,如果……如果那皇宫你实在不愿再留,母亲为你设法。这个皇后,我们不做也罢!”

    “母亲!”杨丽华一惊抬头,定定与她对视,摇头道,“不!母亲,自古只有丈夫休妻,又哪有妻子离弃丈夫?更何况,他是太子,很快就是一国之君,若丽华强出,他……他岂不是会对付我们杨家?”

    独孤伽罗皱眉道:“可是你如此处境,我们岂能坐视?”

    杨丽华脸色乍青乍白,咬唇默想片刻,才低声道:“母亲,他虽荒唐,对丽华却仍看重,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你容丽华想想!”说罢放开独孤伽罗,起身向外走。

    可她刚刚走出两步,突然间,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独孤伽罗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扶住她,连声问道:“丽华,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杨丽华定神,只觉脑中眩晕褪去,这才含笑摇头道:“母亲,不要紧,想来是方才起猛了!”推开独孤伽罗要走,却又觉胸口一阵烦闷,俯身干呕,却又吐不出什么。

    独孤伽罗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微微一动,立刻道:“你如此模样,不如请个大夫瞧瞧,也免得此时回宫,惊得人仰马翻!”也不等她答应,一迭连声命人去请大夫,又扶着她进自己屋子里去。

    隔一会儿大夫前来,替杨丽华细细诊过脉,起身向独孤伽罗连连行礼,笑道:“恭喜杨夫人,这位夫人有喜了!”

    “什么?”杨丽华霍然坐起,吃惊地望着大夫,又难以置信地轻抚自己小腹。

    她有喜了?这个孩子,在她和宇文赟最为恩爱时没有到来,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独孤伽罗早已料到,此刻得到大夫证实,心中倒是不觉意外,亲自送大夫出去,这才折身回来,向杨丽华道:“丽华,事已至此,母亲只盼你想明白,如今的太子,你可还愿和他在一起?”

    杨丽华向她怔怔而视,隔了良久,才哑声道:“母亲,若只是丽华一人倒也罢了,可是……可是如今有这个孩子,我……我……”

    “傻孩子!”独孤伽罗叹息,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你和他一场夫妻,他待你如何,你心中又待他如何,只有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他若当真不堪,你又岂能因为这未出世的孩子委屈自个儿?今日你若再不愿留在宫里,给他做什么皇后,我们就匿下这个孩子,母亲设法让你离宫,远走高飞,这世上,任谁也不会知道,如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有过这个孩子。可是你若还是对他有情,不愿就此离开,这个孩子,就可成为你傍身之宝!”

    杨丽华不懂反问:“傍身之宝?”

    独孤伽罗点头:“所谓母凭子贵,你又是太子正妃,若是能生下皇长子,这后宫女人再多,又有谁能争得过你?”

    杨丽华默然片刻,低声道:“可是……可是他要立五后,并不是我一人!”

    独孤伽罗叹道:“正因如此,母亲才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如今你进可攻,退可守,全在你一念之间!”

    杨丽华默然,思量再三,想起与宇文赟的种种,再想到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终究无法放下,轻叹一声道:“古来皇帝后宫,哪一个不是佳丽三千?这世上男子,又有几人能如父亲?如今既有这个孩子,丽华总要搏上一搏!”随即慢慢起身向独孤伽罗辞别,“母亲,今日之事,请母亲务必守口如瓶,孩子的事,丽华另行设法让他知道!”

    独孤伽罗见她心意已定,心中暗叹,又不能强劝她夫妻分离,只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