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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的宫灯的昏黄色光芒站在苏小梧的脸上,她慢慢扭头,面色平静地望着慕容辛白,沉声道,“所以,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知冷有句话很对,实力越强,说的话也就约有分量,实力是权力抽象表现。”
慕容辛白望着苏小梧严肃的眸子,抿着嘴唇温柔一笑,“不然你以为落霞城凭什么在三国鼎立的格局下能置身事外。这个世界就是凭实力说话的。”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老板娘捏着藕荷色的帕子穿梭在人群里,不住得跟入住的客人道歉,说是会为他们准备宵夜赔礼,请他们配合一下所谓的例行检查。
“几位大人!”老板娘腰一扭,身形一转,挡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笑道,“查也查了累了,奴家已经准备了几壶上好的陈酿,几位大人赏脸喝一杯?”
三楼整个一层都让青葵包了下来,他还特意嘱咐老板娘,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三楼的安静,不许任何人打扰。
当时老板娘还有些迟疑犹豫,打量着被洛迦渊抱在怀里,全身扎满了银针的苏小梧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这姑娘不是快要死了吧!奴家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大人可别给奴家造晦气!”
青葵从怀里摸出一只钱袋掂了掂,朝老板娘丢了过去。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板娘随即让人将三楼的住客搬到了楼下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楼已经被完全打扫干净,一尘不染。
老板娘扭着腰肢凑到一个看起来年长的黑袍客身边,她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媚笑道,“你看我这楼也有些年头了,所以呀,这三楼正在整修,不然掉下来一片瓦来砸了客人的头,大人们也要把我抓走了,若是砸到了各位大人,奴家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我若是给砸死了,不怨你。”一个年轻的留着短短的胡茬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他抓住老板娘的手,眯了眯眼睛,“你跟我一起上去。”
“不行不行!”老板娘挣扎着,却无力挣脱,“上面真的去不得!”
“几位何苦为难老板娘呢?”青葵和雾绕从楼上下来,挡在黑袍客的前面。
老板娘用力挣了一下,终于挣脱之后,一路小跑,哒哒哒地下了楼,躲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黑袍客们打量着青葵和雾绕,微微挑了挑眉,方才冲动冒失的那个人轻哼了一声,冷声道。
“这句话真是我们想问各位的。”青葵蹙眉盯着黑袍客们,“怎么从未见过各位?各位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此巡查的?”
“这与你们无关!”那个冲动的黑袍客上前一步,准备强行通过,却被青葵和雾绕挡在了下面。
“那就请离开吧,楼上还有病人,不容各位打扰。”雾绕说。
黑袍客们相互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突然朝青葵和雾绕袭去。雾绕和青葵算是反应够快的,但毕竟落后一招儿,动起手来并不占优势,况且黑袍客们人多势众。
青葵两个人配合默契,竟然与黑袍客打成了平手,但他们知道持续打下去,他们并不是黑袍客们的对手,他们在体力上并不占优势。
终于砰地一声,青葵单膝跪地,膝盖撞到木板上,将他的腿卡在里面,两个黑袍客卡住他的手,又踹弯了他的另一条腿。
砰的一声巨响,压着青葵的两个人往后飞了出去砸在了大厅的桌子上,月泠的剑已经出鞘,方才他掷出去的正式藏剑锋芒的剑鞘。
青葵翻身跳起来,帮雾绕解除了禁锢戒备地盯着几个人站在台阶上。
“七七说,随他们搜。”月泠冷着脸举起长剑,淡淡道。
黑袍客看着月泠举起的冒着寒光的剑忽然觉得有种压迫感。
月泠站着没动,剑鞘轰鸣两声嗖地一下自己拔了出来回到剑身上。月泠将剑收好,抱着剑转身径直离开,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他根本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青葵和雾绕迟疑了一会儿,也跟在月泠的身后离开了。
“刚才那是一个……人?”黑袍客呆呆地看着已经离开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打破了沉寂。
“嗯!”有人给了他回应。
“老大,这群人是不是就是那群人?”
“应该不会错!”
“那我们要不要……”
“咸吃萝卜淡操心!”年长一点儿的人抬手敲在那人的后脑勺儿上,瞪着眼睛看着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是是是!”那人摸着后脑勺儿嘿嘿笑了笑,“那我们还上去搜么?”
“废话!”
那群黑袍客乘着夜色离开了客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苏小梧静站在窗口,她秀美的剪影映照在窗棂上,听着客栈大门被关上,脚步声消失在远方,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的青葵和雾绕皱了皱眉。
两个人身上都有浅浅的血腥味儿,显然是受了伤,却忍着不说。
“慕容,你给他们两个简单包扎一下。”苏小梧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走到桌边坐下,到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才仰头对慕容辛白说,“顺便看看淳璟跟知冷去哪儿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好好计划一番,不能总是这么被动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苏离回到苏小梧身边的消息不胫而走,就算咸熙再怎么隐藏,再怎么找借口也瞒不下去了。
一向寂静的凤栖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除了二长老子修,三长老暮谷,其他的几位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起出现在苍灵宫的结界外。
一个宫婢打开了苍灵宫的大门迎几人进去。
“郁少咸在哪儿?!”琉毓想起自己在咸熙这儿吃的苦头就不禁暴躁起来,瞪着那宫婢冷声道。
“长老们请随奴婢来。”宫婢没有回答琉毓的话,只是摊手引几个人穿过花树假山,往花园走。
“苍灵宫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炎微背着手走在前面,一面观赏周围的风景,一面笑道,“记得上一次来,咸熙还是个小娃娃,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祭司了!”
“何止独当一面,简直是独揽大权!”澹台长老跟在炎微后面,听到炎微的慨叹,冷哼了一声,“他现在是一点儿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出了这么大事,竟敢欺瞒不报!”
“澹台,你不去处理与狼族的外交事务,怎么也跟来了,这儿有我们几个,你尽可以放心,我绝不偏私。”炎微回头看了澹台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道。
“你偏私的时候还少么?”琉毓忍不住低声嘟囔道。
炎微只当没听见,跟着宫婢继续往前走。
“我们都知道大长老公正,只是此事事关我们青丘狐族继承人的大事,绝对不可以马虎,我怎么能不来!”澹台沉声道,“况且,大长老你把跟狼族谈判的事宜都交给老五跟老七了,他们两个都来了,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澹台说得理所当然,他瞥了一眼紧紧跟着炎微身后行色匆匆,好像要去锁魂一样的解吾和东崖,轻哼了一声。
“要不是帮你处理那堆事儿,我怎么会没有意识到苏离不见了!”解吾拧着眉回头瞪了澹台一眼,冷冷道,他说着又瞪了一眼琉毓,“昨天就发现了怎么不及时报告?”
“据说,昨天海上天气大变。”东崖想起下面的人随意提起的话,微蹙着眉头低声道,“原本的晴空万里,忽然变成百丈大浪,船舶停航无法出海。”
“有这样的事?!”炎微也愣了一下,停下来,扭头盯着东崖皱紧了眉头,“怎么无人汇报?!”
“一定是郁少咸压下来的!”琉毓对咸熙的偏见很深,一言不合就将错处往他身上推。
“那件事我确实知道。”咸熙站在桌边,静静地看着慢慢走近的一群人,面无表情道,“只不过汪洋大海不受控制,表面看来平静无波,实际上海面之下已是波涛汹涌。这样的事情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么?”
咸熙的一句话堵得几个人哑口无言,他摊手请他们坐下,炎微坐下来之后,咸熙正要坐下,解吾就以风的速度溜到咸熙身边,抓住他的手,瞪圆了眼睛惊恐道,“苏离真的不见了吗?”
“嗯,他去找他的母亲了。”咸熙轻轻点了点头,毫不隐晦,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看起来很是享受。
“你竟敢违背决定,私自放他走!如此一来我们也没必要遵守那张废纸!”琉毓跳起来,指着咸熙的鼻子,脸上有种狂热的表情,好像只要能让咸熙丢脸的事都能激起她的狂热。
“咸熙,这次确实是你的不对,我们是相信你才让你监管苏离的。”炎微望着咸熙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却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监管……”咸熙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抬眸看着炎微,抿唇冷冷一笑,“听大长老的意思,苏离在青丘是犯人?”
炎微无奈地看着咸熙,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挑刺!苏离怎么会是犯人!”
“他既然不是犯人,想随处走走,有什么不对?”咸熙听炎微如此一说,眉毛一挑,笑道。
“大长老!你上他当了!”琉毓看炎微一张口就掉进咸熙的陷阱,觉得有些恼,扭头瞪着咸熙,冷声喊道,“郁少咸,你不要钻空子!就是你故意放他回去的!你是早有预谋!”
“那好,”咸熙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接着道,“但放走他的并不是我。而是在座的各位长老。”
“咸熙,你这话什么意思?”解吾摊开手诧异道,“是我跟东崖带苏离过来的,我们怎么会放他走呢?!”
炎微看着咸熙笑了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
“那我且问各位,苏离跟随各位学艺,各位觉得他这个学生如何?”咸熙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唇笑看着在座的几位长老。
“这个学生!啧啧……”解吾想了一下,道,“一点就透,简直就是个神童,我从未见过这么聪颖的孩子!”
琉毓跟澹台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苏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那若是最初,他刚来到这儿的时候,他可能逃走?”咸熙笑道,“不能!正是因为各位教了他这些技能,所以他才学以致用使用这些技能,找到了他的母亲。所以真正放他走的并不是我。”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炎微笑看着咸熙因为战胜了其他长老而有些张狂得意的脸无奈地笑了笑,总结道,“如此一来,这件事确实怨不得咸熙。”
“大长老明鉴。”咸熙微微低头,低声道。
“苏离的调皮捣蛋,确实没几个人能应付过来!”解吾和东崖想起往日苏离的所作所为,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附和道。
“你们有没有一点儿立场!”琉毓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瞪着对面的解吾和东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但你不觉得咸熙的话很有道理么?”解吾耸了耸肩膀,轻轻笑了笑,道,“我竟无法反驳!”
“可是!就这么算了吗?”琉毓扭头看着炎微,“大长老!我们就这么放任苏离流落在外吗?”
“咸熙,你已经有计划了吗?”炎微没有回答,只是扭头望着咸熙,捋着胡子轻轻笑了笑。
“我没有计划,但他们好像有什么计划。”咸熙轻声笑道,话语中带着赞赏,他说,“她从来都不是个安于天命的人,没有人能操纵她的命运。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会到这里来。”
“那就好,只要她顺利到达神殿,青丘就承认她青丘嫡系继承人的身份。”炎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背过手去锤了锤自己的腰,叹道,“咸熙啊,你这凳子夜里太凉,老夫这把老骨头又要疼上两天了!”
说着他也不跟其他四个人打招呼,径直往外面走去。
“我们也走吧。”东崖拉着解吾跟着炎微走了出去。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人的身份的!”琉毓握紧了拳头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翻身消失在原地。澹台剑琉毓离开,在等了咸熙一眼后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好好的石桌哐当一声从琉毓方才拍过的地方碎裂,咸熙站在一地残骸前,抿着嘴唇轻轻笑了笑。
“你这个人到底操纵着几局棋?”悠远的声音破空而来,话音刚落,子修已经站在了咸熙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