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醉了

莫小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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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模一样的脸,呈现出不一样的气场与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阿思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冲着修麟炀扯起一抹淡笑,“爷。”

    修麟炀眉尾轻挑,喜帕被随手扔在了地上,“猜到了?”

    “恩。”淡淡应声,不喜不怒。

    “倒是个聪明的。”冷漠轻哼,修麟炀转身去了一旁的桌边,倒了两杯酒,“何时猜到的。”

    “大娘领爷进门的时候。”

    那会儿她便觉着不对劲了。

    热热闹闹的喜事儿怎么突然就那般安静了。

    说好的堵门儿也没了。

    她喜欢的修麟炀应该会迫不及待的来掀她的喜帕,会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回家。

    可他却没有,安安静静的站着,不说话,不做声,仿若一个看客。

    她知道他是用了心思的。

    一个有武艺的人都没带着。

    束风,追风,暗影。

    他定是知道她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可,大娘的哭腔还是暴露了这一切。

    她猜到了,只是那一刻,她并不愿去拆穿罢了。

    修麟炀端了酒过来,“所以,你明知道那甜汤被下了药?”

    阿思没有应声。

    是,她知道,因为大娘阻止她掀起喜帕的手,抖得那般厉害。

    分明是因着害怕。

    所以,她才会与大娘说了那一番话,不单是说给大娘听的,更是说给修麟炀听的。

    大叔大娘说到底都对他们有恩,于情于理,修麟炀都不该为难他们。

    一股凉意,自头顶蔓延而下。

    醇香的烈酒浸花了她的妆。

    修麟炀微微歪着脑袋,面色清冷,空了的酒杯被他丢在了地上,“合卺酒,这便算是喝了罢。”

    阿思低头抹了把脸,就见修麟炀已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爷是何时恢复的?”

    有些事儿,她仍是想弄弄清楚。

    修麟炀原本不想答,可见她微扬着下巴,丝毫不受挫的模样,便有心要给她些教训,“林间山洞,多亏了那颗蛇胆。”

    蛇胆调动了他体内的内力为他自个儿疗伤,所以,腿好了,脑子也清楚了。

    他没告诉她,当他一睁眼看到她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杀了她。

    可看到她那满脸关切的模样,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阿思明白了,“所以,落水也是设计的?”

    修麟炀点头,“那老夫妻的脚步声,你未曾听见吗?”

    她还真没听到,只顾着抓鱼了。

    呵。

    自嘲一笑,“那,您背后的伤呢?”

    也是设计的苦肉计?

    修麟炀凝视着阿思,迟疑了些许方道,“是意外。”

    阿思了然,是意外,就不是欺骗。

    幸好。

    “除此之外,爷一直都在骗奴才?”

    他从暴雨中追来,央她不要丢下他,不要离开他,也都是在欺骗?

    这样的问题,却让修麟炀觉得好笑,“狗奴才,只许你骗爷,就不兴爷骗回来?”

    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奴才所有的欺骗,都是为了自保。”

    “自保?本王何曾置你于死地!”他若真想杀她,她能有命活到今日?

    “可秦家都死光了。”阿思静静的看着他,良久,“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奴才。”

    “呵。”他一声冷笑,“放心,从今以后没人能伤了你。”说罢,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日后,你便住在此处,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阿思的一双拳瞬间紧握,“你关不住我的。”

    “是么?”修麟炀挑眉,“先看看你脚上的东西。”

    阿思低头,这才发现一条锁链如同手铐一般困住了自己的双脚。

    微微一动,便是唰啦啦的一阵响动。

    “此乃玄天精铁打造,刀枪不入,原本能打造出这世上最凶狠的兵器。”可他,却命人连夜造了这一副锁链。

    阿思急了,忙伸手想去扯断那锁链,可那锁链纹丝不动。

    修麟炀冰冷的声音随意传来,“就算将陈国勇士叫来帮你,这锁链也断不了,不必费劲了。”

    若能被她掰开,他又何必去弄来那玄天精铁。

    “修麟炀!”她怒喝,“你不能锁着我!”

    他转身,眼角透出轻蔑,“你是我淮南王府的奴才,为何不能?”

    说罢,拂袖离去,阿思猛地起身去追,可锁链重似千斤,限制了她的行动与速度。

    终于,她不慎摔倒在地,而修麟炀已是大步离开了院子。

    院门被重重的关上,隔绝了外头的一切。

    “修麟炀!”她怒喝,声音冲破了院门,淹没在那蜿蜒的小路上。

    没有哭,艰难起身。

    双脚被捆在了一处,行动果然是艰难不少。

    阿思忽然惊觉,自己是穿着喜袍的。

    说是喜袍,也不过就是件红衣裳,棉布的,款式老旧。

    今个儿,原来是她的大喜之日啊!

    “阿思。”门外传来一声响,是凝霜,“爷遣了我来照顾你。”

    阿思笑,“那可真是对不起你了。”照顾她,不就等于与她一块儿被囚禁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之内吗?

    “你别瞎说!”凝霜上前来,眼见着阿思行动困难,扶着她往桌边走去。

    桌上,除了那一壶还未饮尽的酒,再无其他。

    “爷只是还在气头上,过段日子就会好的。”

    她宽慰着阿思,可阿思却心知肚明。

    不会好的。

    他打定了注意要关着她,那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这院子里头。

    嘴角的笑容极为苦涩,“能找身衣裳帮我换了吗?最好再打些水来,我洗把脸。”

    “好,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打水来。”凝霜说着便快步出去了,阿思看着面前的酒壶,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

    待凝霜回来时,酒壶已空。

    只见阿思趴在桌上,一张脸都红透了。

    莫名的,凝霜一下子就红了眼圈,放下了水就上前来扶阿思,“你这是何苦!”

    阿思醉醺醺的,却还醒着,听得凝霜声音里的哭腔便笑道,“我没事儿,你可不知道,我从前是千杯不醉的!”

    凝霜只当她说的胡话,瞎应着,“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我当然厉害!出生入死,枪林弹雨,从未怕过!我!你看着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强迫了凝霜看她的眼,手指头不停地戳着自己的胸口,“我,阿思!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我上得了天下得了地,我特么这辈子都是独来独往,从没喜欢过任何人!知道吗?”

    她醉了,醉得太厉害。

    凝霜只能附和点头,“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

    “对,我知道,乖,咱们先把衣服脱了。上床好好睡一觉。”

    “呵!”阿思傻乎乎的一笑,由着凝霜帮她脱去衣物。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想嫁人。”声音平稳,淡淡的,毫无醉意。

    平生。

    是上辈子连着这辈子。

    是摸爬滚打,伤痕累累之后,第一次,想要嫁给一个人。

    只是到头来她发现,一切都只是个骗局而已。

    那些令她感动的,叫她冲垮了理智去冲动一回的,都是假的。

    便是连她喜欢的那个人,都是装出来的。

    可笑,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仰头大笑,却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冲出了眼眶。

    “阿思。”凝霜站在一旁看她,无比担忧。

    她渐渐止住了笑,低头,一滴泪落在裙摆上,艳红的颜色瞬间黯淡了下去,晕染开来。

    微愣。

    “收留了我的那对老夫妻,还请你去求了爷,不要为难他们。”接过甜汤时,大娘的手抖得那般厉害,也不知道修麟炀是对大叔做了什么,才会令大娘那般害怕。

    凝霜点了点头,“你放心。”

    又是一阵沉默。

    “凝霜,我醉了。”阿思从来不哭的,眼泪这种东西,她没有。

    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是酒化作了泪。

    凝霜只一个劲的点头,“是,你醉了。”

    “你帮我洗把脸。”

    “好。”凝霜洗了汗巾来,给阿思细心的擦去了脸上的妆容。

    没了脂粉的遮掩,醉意越发明显。

    “我能不能再喝点?”她抬头对上凝霜的眸子,眸间尽是恳求。

    凝霜眉心微蹙,“你一日都没吃过东西了,不能喝太多。”

    “再喝一点,一点就好。”

    “阿思!”

    “凝霜。”阿思说着,握住了凝霜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我这里,很痛,痛得我睡不着,你行行好,再给我喝一点,就一点。”

    彻底喝醉了,痛才不会那么明显。

    凝霜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端酒去!”

    “恩!”阿思点头,冲着凝霜傻乎乎的笑。

    凝霜转身就出了门,抹去了脸上的泪,方才出了院子。

    院外,束风等人都在。

    见凝霜出来便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阿思她……没事吧?”

    凝霜侧头一笑,“挺好的,你们别瞎操心了,赶紧回爷那儿候着吧!”

    说罢,不再理他们,大步朝着酒房而去。

    她明白阿思的苦,也懂阿思的痛。

    更加明白这种时候,阿思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软弱的模样。

    所以,她的自尊跟倔强,她替她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