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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里,太子殿下那边的消息传来,说是在南境刺史刘竟堂与各县官员通力合作下,救援赈灾事宜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通州赶来支援的军队也已经到了青阳山附近,
等到疏通一条大路后,就能解决两个县的运粮问题。
薛龄带领的这群人连夜赶路,涉水而行,在依旧不晓得前方使臣状态的情况下,已是万分疲惫,幸而有南境的好消息,让他们心情都稍稍放松了些。
当晚,太子妃殿下好不容易肯合眼安睡上几个时辰,他请随行的医者看过脉象,这才终于能将薛龄伤愈的消息传给太子。
一切似乎充满希望,可就在今日一早,疾行的小船却在通州至南境流域准备加速过境时,被前方兵士拦住。
任凭薛龄与张玉一行人无论如何解释,兵士们都是一句话:南境受灾情况不明,封闭过境河道,任何人不得通过,这是我们韩大人下的命令。于是,薛龄当场草拟了一份东宫诏令,命对方送到刺史府邸。谁料,这群兵士见惯了类似的伎俩,表面应承下来,实际全然不予理会。这样耗了大半日,最后,太子妃殿
下寒着一张面孔,这才决定弃船上岸,亲自到了刺史府衙门口。
“既然如此,就烦劳韩大人开放河道,我等再不叨扰。”此时张玉不想再多绕什么弯子,直接言明。韩坤荣看两人形容严肃,不是轻易能被自己说服的,只好实话实说:“二位大人若是想去南境,何不改道陆路,由玉水山直接过去?虽然路途绕远了一些,可沿途都有驿站
,更便利不是……”
张玉愠怒地看着他,半晌耐着性子解释道:“韩大人有所不知,丰罗使臣一行已经启用通州至南境的水运路线,如今我等前往护送,必然也需得走水路。”“若说是为了追溯使臣踪迹,两位大人更应当改道陆路了!”韩坤荣拍掌,眼珠一转连忙说道,“从玉水山西南侧翻山而去,直通彭县,再从彭县快马疾驰一日,便到了定县
啊!”
张玉一副:你为什么要说废话的表情。
相比于其他几人的神情,此时的薛龄面色清冷,心中暗暗计划着路线。这位韩大人摆明了是不肯让自己一行走水路,他怕的是担责任,因此无论是东宫诏令还是面对面的威压……只要陛下没有明确的旨意传下,令他速速开通河道放行,韩坤荣
都有办法尽力拖延。
可再这样拖下去,他们一行人在通州原地踏步可怎么行?
正想着,只听韩坤荣手下的一位官员颇为和颜悦色地朝张玉和薛龄说道:“二位大人请看,这是十日以内运河过往船只的情况……”
那位官员来得很及时,手中带来的正是通州水路过往船只的记录册。
厚厚的一本册子上,清楚地写着,七日前丰罗使臣团在通州运河段行船的记录。
薛龄顺着记录往后翻了几页,果然发现,在通州刺史得到地震消息,下令封锁河道的前一日,使臣一行的大船已经过境。
韩坤荣见薛龄看到关键处,忙在边上趁热打铁:“所以大人呐,使臣算来已经入南境五日,按这个速度早该行至定县。大人何不直接入了定县,在清河上夹道迎接?”
薛龄合上册子,良久无话。她偏头打量着站在自己近前的刺史大人,直看得韩坤荣一阵心虚,这才缓缓开口:“大人因南境遭受震灾而封闭河道,可有想过,若使臣的船只就在南境河道上,该当如何
?”
韩坤荣被她的气势所震慑,嗫嚅了半晌才说:“那便是南境刺史分内的职责了……”
张玉听闻,冷冷嗤笑一声,无奈地仰头望天。
是啊,如果韩坤荣开了通往南境的河道,太子妃殿下一行有个三长两短,他自然说不清楚。更何况通州百姓听了这个消息,必然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但是封闭河道就好办多了,那群倒霉的使臣即便是在南境一段的运河之上全都死了,与他通州刺史也没有半分干系。
他如今一口咬定不开河道,就算惹怒了他二人,最后顶多治他一个不敬太子的罪名,还能怎么?
守护了通州千万百姓的安定,这才是他的功!
是非对错,张玉一时间也辨不清。
“大人为一州安定着想,这是好事。”薛龄起身,青碧色官袍映在眼底,她一低头便能看见袍服上绣的繁复纹样。
韩坤荣以为薛龄要发火,没想到她起身朝自己端正一礼。
“薛大人使不得……”他反应极快连忙客气摆手。
“可我二人所为之事,乃是为一国安宁考虑。”薛龄声音清越,字字坦荡。
紧接着,她坚定地补充道:“如今事态紧急,河道非通不可。但我一行,也无意与韩大人在此对峙。”
韩坤荣听着,猜不出她的意思,自然也不好接话。
“薛某在鸿胪寺中任职时,深受陆大人教导。大人同我们这些下属讲得最多的,便是‘从善如流,宜哉。’”
对面,刺史大人连连称赞,心中想的却是:人家陆籍光风霁月,是陛下倚重的大臣,他一个下州刺史如何能比……
“‘从善如流’这四个字,希望韩大人也有一日能做到。”薛龄面对着这一副油盐不进的面孔,始终面色平静,言语铿锵有力。
韩坤荣知道她的意思,含糊着点头应是。
薛龄也不指望她两句话就能改变一州主官的心意,也不再多同他客套,只对着张玉吩咐道:“我先带其他人走陆路到定县,水路不可放弃,还请张大人在此全权处理。”
张玉一听哪里肯,他可是太子殿下派来保护薛龄的……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劝说,便听见薛龄皱眉回首,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坤荣,冷冷留下一句:“来不及了,薛某告辞。”然后,堂中几人便见薛龄大步离开,利落地吩咐随行的其他人准备马匹干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