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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再有疑问,直接找我便可。”
还不等薛龄感激,周淇又加了一句:“想不到丰罗的草木绘画与医书药理相通,改日要好好研究一二。”
薛龄无语。想着这人心思实在单纯,原本对他的怀疑消了几分。
“《小雪帖》拿来。”萧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冷不丁说了一句。
“殿下!你……”正忙着收拾书案的周淇,此时抱住画卷痛哭的心都有。
薛龄看萧礼依旧面不改色,丰神俊朗的模样,再看看周淇自始至终忙前忙后的翻找,弄得一脸狼狈委屈,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魏清颐已经乐的直不起腰,一边摇头一边说:“从来都是周家小弟噎人,今日当真是一番盛景。”
半晌,见周淇似乎还有话说,薛龄二人便收拾好东西,互相使了个眼色打算一同离去。
两人还未出房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萧礼的声音:“龄儿那日的曲子叫什么?”
薛龄回首,再没有看周淇一眼。
此时她的脑中,尽是那般暮色之下的大雪,两个字轻轻从口中吐出——
“如暮。”
……
又过了七日,薛龄将译稿交给魏清颐,神态放松:“还剩最后几页便全部完成了!”
对面一身男子打扮的魏清颐细细看着薛龄递给自己的文章,半晌才说:“龄儿进步很大,我怕是挑不出什么问题了。”
“听闻太子殿下还要找宫中御药房的人看过,劳你帮我再好好检查,送去殿下手中的译稿若是出错了可怎么好!”薛龄颇为认真的说。
“这是自然。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御药房的人看过后,中书省的蕃书译语也统一逐句对照一遍,这一层层下来,若当真有错……”
魏清颐掰着指头数了数,继续说:“加上我,那便至少有三人陪着你受罚。”
她原本是想让薛龄放轻松一些,不想薛龄听了她的话,反而更紧张了:“那个……清颐姐,要不我再拿回去检查一遍?再如何,可不能连累这么多人啊。”
“已经够仔细了!有这功夫,龄儿不如继续做完剩下的译文可好?”
薛龄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又回头道:“清颐姐你当真不怕殿下吗?他……”
“这么说,你很怕我?”
还没等她说完,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突然出现,把薛龄吓了个半死。
“接着说,我怎么?”
见他走近,薛龄施了一礼,面容恢复清冷端庄的模样:“您细致负责,是薛龄的榜样。”
“噗……”魏清颐喝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萧礼顿了顿,未料到薛龄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停了片刻才继续:“你的译本做的不错,御药房的余太医已经在看了。”
薛龄本能一惊,想到自己的确反复看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既将典籍交给你,便是一份托付,自然信你。”萧礼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笃定的看着对面垂首而立的女子。
“哎呀!小岁昔快过来,随公子我去擦擦衣服。”一旁的魏清颐毫不犹豫的将剩下的茶汤倒在了自己的膝上,接着便张口唤来侍立在一旁头戴纱帽的小太监。
薛龄余光瞥见她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想法。
萧礼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他面容和缓的看向薛龄,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龄儿你过来。”
他开口,原本贵气的音色中带了几分温柔,突然就有了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
薛龄见他从怀中拿出简单装订过的译本,便将自己手边的丰罗医典拿在手中,老实过去。
她边走边觉得,今日的太子好像也没有这么严厉不可亲近。“第五个病例之中,记载妇人头痛。医者在所需药材之后又写,诊出妇人有三月身孕,需谨慎用药,是以去掉了其中活血的药材。”萧礼将译本翻开,白皙细长的手指指向
书页上的一段说着。
薛龄边听他说边回忆,很快便找到了丰罗原本医书中对照的地方。
“可这第五例的脉案里,却没有任何怀胎的记述。这脉案的译文是否有遗漏?”
薛龄点点头答道:“这里我起初也有疑问。殿下请看。”
她凑到萧礼身侧,将译本又翻了一页,指了指其上的医者名字。
萧礼见她凑来先是一怔,随即见女子发髻轻挽,一缕青丝顺着她的耳际垂至下颌,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有一种流云般的美感。
只是片刻恍惚,薛龄已将手中的丰罗医书翻开,继续说:“之后我向世子借了几册这位医者编纂的其他医书,发现这位医者有个习惯。”
薛龄纤细的手腕被日光照得近乎透明,灵巧翻动间,译本中这位医者的另一则病案被翻了出来。
“这里,他习惯先问病人症状,再根据症状把脉判定病情。也就是百姓常说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庸医?”
“不是。这位医者在最后写药方时极为仔细,会把用药原因一一说明,但并不在脉案中详述。”萧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听见薛龄又说:“在他之后,另一本丰罗论著中曾提到这位医者,说他是‘药方郎中’,意在讲,其他医者单单瞧了他的药方,便能知道病患的全部
信息。”
说到这里,薛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那本丰罗论著是世子珍藏,我并未借来。”
萧礼见她这副模样,忍住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翻开译本又指了几处地方问她。
薛龄照例解释了,理由令他信服。显然,她之前已想到这些问题,而且还早早将它们一一记在心里。
“这些译文的初稿还在吗?”
本以为自己已经完美回答太子殿下所有问题,没想到他问起了自己的初稿。薛龄稍加思索,点了点头,蹲在书架一侧开始翻找。
萧礼也跟着她过去蹲下,埋头翻找的薛龄一转头,正好对上身侧人的面孔。他鼻梁挺直,眉与额角皆是极好看的弧度,再多一分便会显得粗犷。她不敢仔细看他的眼睛,略略一瞥便已觉得如惊鸿掠影,再想好好瞧一眼,又怕与他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