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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有事请假)
韩谦将事情都摊开来说,姚惜水与李冲对视良久。
梁雍王秘密进入宛城,而梁军此时正从方城往宛城进发的三万兵马,很可能是梁国最精锐的玄甲都所扮,这对大楚而言是一次极大的危机,但对于临江侯府龙雀军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难言的机遇?
倘若三皇子率领龙雀军守住丹江,所赢得巨大的声望,将使得他正式获得与太子、与信王争嫡的资格,更不要说其他诸多实际性的利益了。
更关键的,如此关键的情报隐瞒下来,龙雀军不可能找到借口撤出去,而如实知会杜崇韬等人,龙雀军更不可能撤出去。
毕竟大楚不可能放弃整个荆襄地区。
最后只可能是三皇子安排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龙雀军还得顶上去打。
因此,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必然要去放手一搏。
当然,姚惜水想明白这些,也更清楚韩谦为何对他们突然转变态度了。
除了韩谦指望周数所部能参与丹江沿线的守御外,更重要的是梁军彻底控制荆襄地区,饮马长江北岸,金陵也将随之无力节制潭州。
到地候潭州即便不立旗号,也将事实上独立,而接下来潭州便会毫无商量的直接控制辰叙诸州,扩张自己的腹地。
事实上,韩谦比他们的选择更少。
“我去见柴建。”姚惜水咬牙说道,最终还得是柴建与她义父张平做决定。
李冲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他们在龙雀军投入太多的资源,即便李知诰的背叛,已经令他们损失惨重,但也要比龙雀军全军覆灭要好。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韩谦站起来就要请姚惜水先动身,但他站起来后又沉吟片晌,说道,“或许我与姚姑娘一起去见柴大人为好,也就省得来回跑了。”
“这样最好……”姚惜水下意识的应道,但转念突然想到韩谦实际上并没有觉得说服他们有多难,甚至早就想到要直接找柴建及义父张平谈,之所以将她与李冲叫过来,仅仅是他并不确认晚红楼跟梁国有没有瓜葛牵连而已。
很显然,李知诰不管之前如何,但到底并没有将他所知道的什么事情都跟韩谦说。
要是韩谦刚才确认他们跟梁国有牵连,或许他们踏出这屋的第一步,便是人头落地之时。
“……”姚惜水没想到韩谦这人心机如此阴沉,竟然处处给他们设陷阱,杏目怒视过去。
韩谦却不管姚惜水吓煞人的眼神,将田城、奚昌、郭奴儿等人找来吩咐事情,又派人知会周惮一声,便喊来赵阔,要赵阔跟着他一起动身。
…………
…………
柴建会同周数,第三都将卒进驻到之前郭亮临时驻扎又弃之而去的营地里。
韩谦赶到后,要赵阔带着两名扈卫继续前行,赶往叙州送信,他与姚惜水等人则进入第三都的营地。
“……”
周数与柴建看到韩谦随姚惜水踏入他们的军营,也是面面相觑了良久。
第三都虞候周数,乃工曹参军周元之弟,却要比看似文弱的周元相貌粗犷得多,也是军中有名的勇将。
事实上,他与其兄周元及柴建,皆是晚红楼培养出来的嫡系,之后才到信昌侯府李普身边效力,柴建更是迎娶李普的次女。
李知诰却的的确确是原李遇、李普帐前的部将之子,丧父之后才为李普所收养,实际上与晚红楼还隔了一层。
周数前脚还在与柴建感慨李知诰与韩谦的狼子野心,绞尽脑汁想办法要怎么收拾这两人,谁能想到后脚韩谦便随姚惜水踏入他们的军营,还带着如此骇人的消息?
虽说韩谦已经将第一时间描摹下来的画像烧毁了,但柴建、周数都不怀疑他的说辞。
并非是姚惜水亲眼见过画像。
毕竟画像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韩谦派出的密有可能在其他地方看到梁雍王朱裕。
也并非韩谦有胆踏入他们的军营之中,使他们这么想。
唯有梁雍王身在宛城,才能解释梁军前锋初至,为何会不惜代价强攻沧浪城跟铁鳄岭。
梁军只是没有沧浪城、铁鳄岭这么两处不起眼的地方,守军的战斗力及作战意志会有如此强悍罢了。
梁军踢到铁板,就迅速放缓攻势,柴建、周数一度以为此前强攻是梁军先锋将韩元齐骄纵轻敌,踢到铁板后才知道要照正常的步骤来。
现在看来,这一切应该是梁军意识到他们对分守沧浪城、铁鳄岭一线的龙雀军战力判断有误,有意调整节奏,麻痹这边。
“争来争去,大家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周都将、柴大人,韩某人的建议,你们二人有什么看法?”韩谦哂然问道。
“韩大人,真当以往的过节就不存在了?”柴建阴恻恻的盯住韩谦问道。
“以往有什么过节?”韩谦装痴卖傻的问道,“难不成柴大人还在为我与李都将劝你们放弃对殿下控制耿耿于怀吗?难不成柴大人与周都将的心胸当真狭窄到这时都不能体会我与李都将的一片苦心吗?难不成柴大人到这时候都没有一丝丝的侥幸,就没有想过要不是我与李都将苦劝你们,局势将糜烂成何等程度吗?”
“……”柴建语塞,当真没想到韩谦能如此颠倒是非黑白。
不过,虽然韩谦的初衷并非他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但柴建又不得不承认是韩谦与李知诰无意间将梁军的第一步阴谋破坏掉,挫伤了梁军的意图,才有眼下的机会。
“倘若你们此时对旧事还无法释怀,”
韩谦解下腰间的佩刀,“哐铛”一声扔柴建眼前的桌案上,说道,
“今日我韩谦算是自投罗网,要杀要剐,你们请随意。”
说到这里,韩谦却又起身走过去将佩刀拿回来,转身递给姚惜水,说道:“你们真希望我今日血溅当场,最好还是请姚姑娘动手,我临时还能留一丝旖旎的念想。”
见韩谦如此做作,奚荏都觉得他演得太浮夸,心想她要是姚惜水,就拔出刀戳这孙子一个窟窿。
姚惜水气得手脚打颤,真想拨出刀戳这孙子一下。
“说这些无益,恰如韩大人所言,我们都是捆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还是商议后事如何处置为好。”柴建到底有两分大将气度,不会为韩谦三言两语就搅乱分寸,则还是照着自己的节奏将话题延续下去。
韩谦一笑,将佩刀系回腰间,说道:“我都说了,我此来见柴大人、周都将,便是来任杀任剐的,柴大人、周都将请不要客气。”
“除左司及叙州之外,韩大人不可再将手伸入太长,不可再在殿下面前破坏对我们的信任。”柴建说道。
“沈漾先生也不愿意我在左司之外手伸得太长,这个实在不是什么难度,但殿下的信任,还是需要你们去争取,我这人没事捣别人的蛋,不是吃饱了撑着吗?”韩谦笑道。
“这也就意味沧浪城除左司及叙州所运送之外的物资,都要由我等接管,这也意味着山寨兵马,需要由我等监管,这些你都没有意见?”柴建进一步将条件挑明了说道。
“这个也好说,但左司此前垫付出去的物资,你们得给我结算清算,要不然三千万多钱的窟窿,韩某人还没有能力去填。另外,盐事也是我所费尽心机谋得了,希望你们也不要跟我争——实话实说,均州山水里藏有山寨逃户约四万人丁,即便售盐,每年也不过两千石而已,此时只是在撬动山寨势力方面有大用而已,后期我会将盐价削到每石三千钱以下,实际上每年最多也就两三百万钱的盈余,仅仅是养船帮的生计而已,想必你们不会将这块肉都要从我嘴里抢走吧?”韩谦说道。
要不是听韩谦亲口说,都难以想象左司额外往丹江沿线贴上三千多万钱的物资。
不过,李冲这几天都在沧浪城,心知韩谦即便有所夸张,但也有限。
毕竟这次从襄州盐铁院监运到沧浪城的六千石盐,盐资都是由临江钱铺直接在金陵拿出一千万钱贴给盐铁转运使司。
韩谦便是以这批囤积下来的盐,说服或诱惑大批的山寨健勇参战。
“往后的盐事可以不争,但此时囤于沧浪城的五千余石盐,要是都归于左司,二哥这边怕是难以节制山寨募兵——这批盐也都应归我们掌管,大不了左司此前所垫付的盐资,由仓曹如实核销便是。”姚惜水插话道,怕柴建识不破韩谦话里的陷阱。
左司之前补贴进去的物资,都好核算。
柴建既然决定不再插手左司的事务,他们便不能随意侵夺左司的钱粮,但最近这批由三皇子、沈漾亲自作保,由左司出资购入以征募山寨健勇的六千石盐,怎么核算,就成了关键。
韩谦刚才话里的意思,柴建他们想要接管这批物资,就要以每石三千钱的盐价结算给左司。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此战若胜,柴兄、李参军、周都将等人,论军功最后要获得多少赏赐。而我将山寨募兵拱手让出去,手里就四五百刑徒兵能用,你们摸着自己的胸口想一想,我这已经让出多少军功给你们?你们当真要跟我计较一千万钱的盐利不成?难不成我此前为谋此事,都熬白了好几根头发,都不值这么一点盐利?”韩谦不客气的训斥姚惜水说道。
左司这几个月来的亏空太大,临江钱铺收筹贷的三千余万钱都叫他用得一光二净,要没有这一千万钱的盐利去填补亏空,韩谦也会感到压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