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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一百二十八年,玄德帝仙逝,天下大乱,诸侯并起争霸,三国鼎力,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被誉为天下书院的玄月小筑,在这场乱世中也岌岌可危。
此时,玄月小筑中列为禁地的玉竹林中,笔直茂密的紫竹错乱耸立,在夜色中沉寂着,偶尔轻微的风吹过,密密麻麻的竹叶因着摩擦,发出寂寥的沙沙声。
“天命佑我月家,今天下四分,诸侯并起,三国当强,破天当空横首,算得凤栖南下,凰居东升…”
低沉空灵的声音自月浅栖口中絮絮传出,伴随着的,还有“哗哗”作响的事物撞击声,这撞击声,几乎掩盖了她的呢喃。
只见,她穿一着件交颈的月白色高腰长裙,上秀翠绿色竹叶,笔直的跪在写月宛祠堂中的软垫上,如玉般的双手捧着一个脸大的陈旧龟壳,那“哗哗”的撞击声,就是从中传出。
三千青丝拢扣在身后,柔美的轮廓在一旁的宫灯逍遥下略显模糊。
月浅栖不断低喃着,摇晃龟壳的速度也越发快,清脆的撞击声在寂寥的环境中更加响亮,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聚集。
而更加诡异的是,不知何时,夜幕中的星辰渐渐消失,片刻后又突然出现,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闪现在玉竹林的上空。
窗外的天色从黑到出现淡淡微光,随着“砰”的一声,月浅栖手中的龟壳突然爆炸,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
“噗…竟是,女子…”猛然吐出一口血,月浅栖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直直凝视着地上散落的碎龟壳,衣袂沾染了鲜血也不自知。
就在月浅栖愣神间,一道道破空声响起,无数的羽箭从房外的四面八方向她快速射来,箭头在宫灯下,闪着毒光。
月浅栖眼眸一凝,一跃起身,同时,宽大的水袖不动声色收起了地上的龟甲。
“雕虫小技。”看着如同天罗地网的羽箭,月浅栖勾唇冷笑,随即,身子旋转而动,衣袂翻飞如花间,无形的内力散发而出,竟将那羽箭统统折射了回去。
趁着时机,月浅栖身子一闪,从左侧的大门跃到了写月宛外的紫竹林中。
月浅栖冷然负手而立,丝毫不将暗处的危险放在眼里:“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有胆子闯我玄月小筑,想必阁下也不是胆小鼠辈。”
“不愧是月家家主。”
随着一声褒贬不明的话,数十个黑衣打扮的男子从竹林中窜了出来,将月浅栖包围在其中,满身的杀气,手中的刀却很是不同。
“西域之人?”月浅栖皱眉。
这种样式的武器,是西域那方特有的,这群人,是西域的杀手?
“杀!”
黑衣杀手们不语,手中弯刀出鞘,寒光乍现。月浅栖柳眉微蹙,一个侧身躲过左边之人的攻击,同时踏着白色短靴的小脚狠狠向身后偷袭之人胸口踢去,衣袂纷飞,辗转周旋间,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黑衣人们愣了瞬间,随即功力越来越强烈,便只见一片刀光剑影闪动。
月浅栖武功不弱,但因为卜算,几日不曾休息进食,加上动用禁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显露了疲惫之色,动作不经意间已是慢了一拍。
放在平日,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撕…”
杀手的弯刀刺向她的胸口,月浅栖飞速后退,但慢了的动作仍然让她的右手臂被划出了一道长口子,嫣红的血液刹那间随刀飞出,如雪中红梅般绚烂。
就在杀手瞬间微愣间,月浅栖咬牙,一个翻身腾空而起,向一旁竹林间耸立的黑色石墩奔去。
“不要让她靠近石墩。”
不知谁中喊出一句,霎时,所有的黑衣杀手倾尽全力向月浅栖追去。
他们心里在清楚不过,眼前这个如同月华般不染铅尘的女子,却是可以谈笑间杀人的恶魔,而她的武器,就是那些神秘莫测的奇门遁甲之术。
月浅栖闻声,美目中冰冷蔓延,如今她算是彻底清楚了,这玄月小筑中,有人背叛了她。否则,玉竹林里的机关,外人又岂会知晓?
黑衣杀手到底比她快了一步,将月浅栖和石墩隔绝了开。
“月家主,如今您还有什么法子?”
“阁下已将大局掌控了住,月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我月家没有怕死之人。”月浅栖捂着手臂,冷声道。
黑衣杀手中走出一个男子,蒙着面,但应该是带头之人,他看向她,开口道,“月家主何必将事情说的如此不可挽回?只要您答应帮助我们家主子,我等不仅不会杀您,还会将您奉为上宾。属时吾主君临天下时,您也会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你觉得我月家需要吗?”月浅栖冷笑。
月家存在数百年,辅佐了三朝开国皇帝,虽为保生隐居乌蒙山巅,但名声响彻天下,早就已经刻入了青史之中,何在乎所谓的流芳百世?
当真可笑!
“月家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为吾主所用之人,我等绝对不会客气。”带头男子一恼,语气不在恭敬,话里充满了冰冷肃杀。
月浅栖不语,隐在黑暗中的清丽面容晦暗不明,唇角嘲讽的弧度却明显刺眼。
“月…”
“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慵懒磁性的声音打断了黑衣杀手的话,也引得所有杀手瞬间紧张起来。他们得到的消息里,今夜写月宛中,是只有月浅栖一人的,如今,怎么又有一人?
“呵…”又是一声低笑,随即,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女子身边,快的让一众杀手来不及看清。
“师兄?!”看着身旁的着一袭深紫色长袍,罩着红色纱衣,墨发慵懒散落,有着惑人眼眸的妖冶男子,月浅栖惊喜道。
白景懒懒点头,潋滟凤瞳快速将她全身打量了一圈,触及到她手臂出的伤口时,摄人的杀气瞬间倾泻而出。
“站着别动。”白景冷着声音,说话间,身子却已快速闪了出去,宛如鬼魅,迎上袭来的杀手。
强劲的内力随着白景的身法打出,他未出剑,却在一片刀光中应对自如。
杀手们一惊,训练有素的布成一个队形,想将白景绞杀其中,无数的剑影将他笼罩,宛如天罗地网。
白景不急不慢,看似闲庭散步的步伐,却在杀手中轻松穿梭,每每只看得见重重虚影。
几息之间,白景不动了,他周围的杀手亦是停了身法,似变做了石雕。
清风微过,一个个身影接连倒下,猩红的鲜血侵染了地上层积的紫竹叶。
月浅栖站在原地,压下眼底的流光,表情闷闷,看着优雅走来的男子,一身华贵的袍子连一点皱褶都没有。
白景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大好,挑挑眉,玩笑道,“怎么了小师妹?可是伤口疼了,师兄带你回去上药。”说着,已经伸手抱起了月浅栖。
“不疼,只是好奇,师兄此时不是应该在醉仙坊安慰你的美人们吗?”月浅栖没力气跟他挣扎,也不管他乘机占自己便宜了,趴在他肩头淡淡说,鼻息间是他身上缠绕的胭脂香,也不知道他要了多少女人,这香味真是够浓烈。
白景勾着绯色的薄唇,没有说话,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划过凌厉之色。
月浅栖见他不说话,撇撇嘴,靠在他结实有力的怀里昏昏睡去,她确实太累了,禁术本不是她能承受的,只是…
穿过一片池塘,确定怀里的人儿睡熟了,白景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主屋内的软床上,拉了锦被给她盖上,这才直起身子,幽暗的瞳子中潋滟流光一闪而过。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棋子,尤其,还是敢伤你的。”
白景低声言罢,瞳眸清冷如月色,向外唤道,“虞娘,准备清水和纱布,书房里的玉肌膏也一并拿来。”
“诺,公子。”门外传来一声回答,便不再有声音。不一会,一个着黑紫色交颈长裙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脚步稳健,踏步无声。
“公子?”虞娘眉头皱着,担忧的看着床上熟睡的月浅栖,她是老家主留下专门保护月浅栖的,如今因她疏忽让月浅栖置身危险,一整夜里,她都心中不安。
白景自然明白她的担心,却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虞娘低头行礼退下,走至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待虞娘出去,白景才动作轻柔的清理着月浅栖的伤口,伤口并不深,为难的却是染了毒。瞧了一眼,白景面上没什么变化,目光却渐渐冰冷。
这毒对于玄月小筑所拥有的制毒术来说着实不算做什么,但他还是用了最好的玉肌膏,绝不会给月浅栖留下半点伤疤或是感觉半点疼痛。
小心的处理完月浅栖的伤口,屋外的天空已经破晓,微微露出了白红交织的光辉。
月浅栖还在熟睡,但呼吸却没有先前那般重了,不久就会醒来。
白景修长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从床沿站起身,向外走去。
“公子…”门外,等候已久的男子连忙上前唤了一声。
白景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他,懒懒道,“你退下吧。”
花阙弯下腰,恭敬退下。
“虞娘,你照顾师妹吧,紧着别让她发烧,一会醒了吃些粥在吃药,我先回去了。”白景看着空无一人的竹林说道,他知道,虞娘一直都隐在附近的。
果然,他一说完,虞娘的身影就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恭敬而疏离的对月染尘附身一礼,“劳烦公子了。”
白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紫红色相应的袍子无风轻扬,修长高大的身影在竹林间似真非真,尊贵无双。
虞娘目送着他的身影,眼中却渐渐浮现出了警惕之色。
她是老家主专门培养的杀手,一直就是看着月浅栖和白景长大,开始,她也一直以为,下一任家主的位子一定是白景的,虽然他平日风流了点,但能力不用质疑,可老家主逝世时说的话,却声声萦绕在她心头。
月家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月浅栖!
而随着时间,她也越发看不透白景了,似乎从月浅栖继任家主之位开始,里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
他还是那个风流多情的公子,却不再是曾经的人了。
而小姐,应该也是知道的。
“虞娘。”
一个时辰后,月浅栖的声音淡淡从屋内传了出来,虞娘眼里的戾气和警惕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