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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达从城西的地牢一直跑到了城东的酒馆,从马蹄声来判断,骑着飞马的布拉西与他的距离始终没有超过二十米。
一开始还有两具活尸保护他,可他们实在追不上曼达的脚步,在路边茫然站了许久,他们决定回去帮史丹利战斗。
有很长一段时间,曼达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手臂不再摆动,呼吸也失去了规律,视线只剩下了一点点,可飞奔的双腿一刻都没有停下。
当快到酒馆的时候,布拉西的马突然停了下来,浓烈的血腥味让它感到恐惧。
“汉内斯又大开杀戒了!小杂种,你自己跑到了地狱里。”布拉西握着缰绳咬了咬牙,他不希望曼达死在汉内斯的手里,这太便宜他了。
曼达一口气冲到了门口,眼前的画面极具冲击力,让他不敢进门。
满地的鲜血,残缺的肢体,碎烂的内脏,和布拉西想象的一样,曼达真的以为自己掉进了地狱。
米尔洛带着满身的鲜血趴在桌子上睡觉,奥格在满地血肉之中感谢着伟大的先知,瓜特尔趴在死人堆里装睡,海莲娜和琳达一脸麻木的擦洗着地板,席尔瓦还算淡定,他用铁铲在清理火塘里的碎骨头,看到曼达的时候还笑了笑:“老板,你回来了!”
只有托卡还算正常,他擦去满脸的血污,扑到了曼达的怀里,流下了满脸血泪。
曼达推开了托卡,本能的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的布拉西放声笑道:“来呀,到我这里来,我会送给一个新的地狱!”
曼达被一群人拽进了酒馆,貌似他逃不掉了。
布拉西闭上了眼睛,渐渐恢复了理智,他觉得自己该立刻回到地牢,但也很想看看曼达的下场。
可如果现在走进酒馆,该如何面对汉内斯?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詹妮莎遭受了厄难。
正在犹豫间,忽见曼达从酒馆里走了出来,用诡异的笑容看着布拉西,还冲着他勾了勾手指。
他怎么出来了?他为什么还活着?汉内斯出事了?
布拉西的脑袋嗡嗡作响,他刚要冲进酒馆,忽然听到一声沉痛的吟唱,只觉得心口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身边还坐着拉恩·皮古和阿玛多。
阿玛多在胸前点了四下,带着欣慰的微笑道:“感谢主,你终于醒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布拉西艰难的坐了起来,胸口还带着丝丝隐痛。
“你们不是得了疫病吗?”看着两人的气色,布拉西有些凌乱,此前他还怀疑这两个人活不过这个月。
阿玛多笑道:“感谢主的仁慈,我们痊愈了。”
“你们骗我!”布拉西愤怒的揪住了拉恩的长袍,被拉恩狠狠推在了一旁。
“不骗你,难道跟你一起送死吗?”
布拉西红着眼睛道:“汉内斯呢?”
拉恩没作声,阿玛多抿抿嘴唇道:“我想他已经到了主的神国。”
“詹妮莎呢?”
拉恩还是不作声,阿玛多干笑一声道:“他们一路同行……”
“你就这样看着?为什么不帮助我们?”布拉西再次揪住了拉恩的长袍,被拉恩一拳打翻。
“帮助你们?跟着你们一起送死吗?”
“我们做错了什么?”
“想想看你都做过些什么?詹妮莎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把她留给了史丹利,她有可能活下来吗?你让汉内斯去偷袭酒馆,你知道酒馆里有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五阶信徒,而且还是神眷者,如果不是受到酒神契约的限制,他可以轻松杀死我们所有人!”
布拉西流着眼泪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我们粉碎了异端者的阴谋!”
拉恩放声大笑,笑得满脸苦涩,笑得眼泪直流:“为什么你们总把自己的愚蠢嫁祸于主?你们粉碎了谁的阴谋?你们杀死了盖萨克还是杀死了史丹利?还是杀死了酒馆的里毛头小子?他们才是阴谋的主使者!你们无非是欺侮几个平民罢了,欺侮平民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为神罚者带来更多仇恨吗?”
布拉西摇摇头道:“史丹利太狡猾了,我们本来可以杀了他,至于盖萨克,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
“所以你们一无所知,你们只是做了一些毫无价值的事情,白白丢掉了性命,”拉恩咬牙道,“对付强大的敌人,要么杀了他们,要么不要招惹他们!你活到这把年纪,为什么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阿玛多想结束这场争吵,赶紧引入了正题:“盖萨克两个月前离开了牛角镇,他四处游历了一个月,又去怨霾山谷待了一个月,他就快回来了,身边多了两个三阶,七个二阶和五十一个一阶,明天一早就将抵达镇上。”
拉恩愕然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消息?”
拉恩道:“我在盖萨克身边安插了间谍,可盖萨克看管的太严,直到两天前我才收到了消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跟着你们英勇的战死,还是等着你们把战败的责任全都推在身上?”
布拉西打开了车厢的门帘,天已大亮,神罚者排着长长的队伍正在荒野中跋涉。
“我们这是要去哪?”
拉恩道:“离开牛角镇,离开盖萨克的领地,我们得去兰埔镇暂住,前提是那里足够安全,盖萨克已经向神罚者宣战,而且宣战的还不止他一个。”
……
沃姆被士兵们送回了酒馆,他在房间里吐满了虫丝,不吃也不喝,像个蚕蛹一样静静的躺着。
曼达熟悉他的习性,像这样躺上几天,他会脱掉几层皮,身体缩小一大圈,重新变回一条健康的虫子。
重获自由后,“诗人”也常来酒馆,他的双脚残废了,但每天早上都要爬到酒馆门前,唱起那首动人的歌谣。
“有一个善良的游吟诗人,把性命托付给了一个年轻的兄弟,那年轻人背信弃义,眼看着诗人掉进地狱,狠心置之不理,他拿走了诗人的财富,他拿走了诗人的一颗真心,他看着诗人忍饥挨饿,他欠了诗人五百个金币……”
一连唱了几天,曼达忍无可忍,捂住了诗人的嘴,温柔说道:“进来坐坐吧,里面有温暖的火塘和香醇的美酒。”
盖萨克子爵正式向神罚者宣战,牛角镇的神罚者迎来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