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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六,蓝瑾伊起床就接到何叔打来的电话,对于听到黎靖宇突然要结婚的消息,何叔言语中有点诧异又惋惜,问她:“小伊啊,跟靖宇小子怎么就突然不成了呢?”
黎靖宇被刺伤的那一天一夜蓝瑾伊在他旁边悉心照顾,何叔是看在眼里的,因为多次撞见黎靖宇看蓝瑾伊的柔情目光,和他毫不犹豫地为她受伤却还紧张她的神情。何叔虽然暗自诧异,但也是乐见其成。这个心比钻石还坚硬的小子终于也有内心柔软的一面了,为了让自己少一点迫害,他觉得撮合他俩。当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也还是蓝瑾伊做的菜很好吃。
何叔万没有想到,才过来了一个多月,黎靖宇突然就放出结婚的消息,令人震惊的是新娘居然另有其人,不是乖巧的小伊。更加震惊的是新娘是小子那个高贵挑剔的妈妈冯莉媛女士千挑万选出来的,还最震惊的是,小子竟然接受冯女士的安排。
何叔觉得他快要看不懂人类这个高等世界了,想想还是他的动物细胞世界最简单,虽然要时刻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微小细胞,但还是比人类那颗拳头大的心简单通透。
蓝瑾伊沉吟片刻,不打算把其中错综复杂的原因说给何叔听,况且她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明白,所以只是淡淡一句话带过:“恩,不太适合,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那头何叔静默了几秒,嗯嗯哈哈地打马虎眼,想来老人家也在为这件事而不解,他在那头说:“好,叔叔知道了。其实……即使你跟小子成不了,但叔叔知道你是好女孩儿……叔叔就跟你投缘,真的是怪想念你的,有空就过来坐坐。”
何叔的亲切和蔼,蓝瑾伊当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咬着唇垂下眼帘:“好,我会过去看您的。”末了还笑着加了句,“叔叔想吃什么,我一道买过去?”
这闺女就是窝心,何叔为黎靖宇措施她而感到惋惜,他笑着接口,“都好,你买什么我都喜欢。”
挂了电话,蓝瑾伊又打电话给姚佳佳。姚佳佳虽然是她的秘书,但私底下她一直把姚佳佳当成好朋友,她工作认真负责,对细节小事都十分慎重,处理得当,性格活泼开朗,又是个直来直往的热心人,一来二去的就跟她的上司蓝瑾伊相处得十分融洽。
她最近好事将近了,想赶在春节前跟相恋三年的男朋友领证办婚礼。据说是因为过年之前婚庆公司推出双优惠政策,几省钱又可以去北冰洋附近小岛度蜜月,双方父母都催着他们赶紧把事办了,于是俩人商量一番过后就决定先请假结婚。
几天之前,姚佳佳把婚期告诉?蓝瑾伊,看着她一脸喜悦的样子蓝瑾伊也不禁动容,“为了省千把万块就真的决定蜜月之旅去北冰洋冻雪人冰棍?婚庆公司优惠主要是因为冬季北冰洋小岛是冷门路线可以省下不少路费。”
姚佳佳想了想,随后扬扬嘴角,“反正没去过北冰洋就当勇敢地尝试一下好了,以后留点特别的纪念。”
她脸上甜美的笑太明媚,灼得蓝瑾伊有些慌神,她还真的是乐观,是不是所有要结婚的人都会是这样幸福快乐,笑得义无反顾,连天寒地冻的冰洋都会觉得温暖如火。
姚佳佳让蓝瑾伊去给她当伴娘,本来约好了今天有空一起出去,但蓝瑾伊突然来电话告诉她早上有点事要马上出门了。姚佳佳对她的忙东忙西表示气愤,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听到她活力四射的声音,蓝瑾伊的心情轻舞飞扬起来,
“有你这么做人伴娘的吗?啊?我不早跟说了别急着走,我一堆东西等着让你陪着买呢,现在倒好,我老公做甩手掌柜,让我撑起整片天,我就说男人呐,当初巴巴求着让你跟他结婚,做他的人,好,等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支使这支使那的,贱人,整个一贱人!”
姚佳佳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在蓝瑾伊听来,确实抱怨中透着股甜味,她哈哈一笑:“孙太太,我说你到底骂谁是贱人呢?是你还是你们家孙先生啊?”
姚佳佳在那头气噎着:“行行,他不贱,是我贱,我就是想结婚想疯了的贱人。”
蓝瑾伊敲着桌子莞尔大笑,姚佳佳也笑,而后她突然问:“哎,瑾皇,你和那神秘的禁欲优质男怎么样了?你赶着去郊区他怎么没跟着你回去?说到底我还没真正看到他长啥样呢,我说你也别藏着掖着,明儿带出来见见呗!”私底下她跟蓝瑾伊说话就比较随意,没大没小的。
蓝瑾伊收敛笑容,脸色一沉:“我跟他没怎么样,你别瞎猜了,以后也别跟我提他。”
“哟,这么严重啊?瞧你说话那狠劲。”
“可不,结仇了。”
“哎哟喂,女侠,侠女,我好害怕,我找老公抱抱去。”
“有老公抱挺了不起啊。”
“那是,你有吗有吗?”
“没有又怎样,我还不想这么早跳进坟墓。”
“不不不,瑾皇,你的观念完全落伍,婚姻不是坟墓,按照我国知名学着钱钟书先生的说法,婚姻是个座围城而已,外面的人想翻墙进来,里面的人想翻墙出去。然后啊,某个翻墙出去的人碰到了翻墙进来的人,撞上了,于是产生了婚外情,不幸一点的,爬上了围墙又摔下去了,摔胳膊摔腿的,图的就是个刺激。”
“哈,确实新鲜,怎么着?你进了围城以后准备怎么表现?”
“我?看我家孙贱人的表现呗,他要是安生些,我就翘着二郎腿看人家摔胳膊摔腿,再顺便嘲笑一下他们的自作自受,反正幸福这种事吧,也就自己能掂量,他要好好表现,我就一辈子待围城里伺候他。一辈子为他心甘情愿做贱人,然后生同衾死用穴。哈哈。”
姚佳佳在电话那头笑得没心没肺,一口一个贱人,结果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在电话里含糊嚷嚷:“老婆,我要看球赛,帮我把洗脚水倒了。”
姚佳佳也丝毫不客气,也不怕蓝瑾伊听到,尖着嗓子嚷开了:“喊一声‘我是贱人’我就给你倒。”
“我是贱人,我是我老婆的小贱人。”
那头的男声开始娇嗔耍宝起来,姚佳佳哈哈大笑,哄孩子似的连连说:“好乖好乖。”
蓝瑾伊被这对欢喜冤家逗得捧腹大笑,一扫这几天压在心头的阴霾,真心认识到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拥有奇异的治愈力量,也许源于天生的乐天性格,是冬夜里的一把火,让人想汲取她身上温暖的力量。
挂了电话,手插着兜懒懒倚在门边,头靠在门框上,悠然地望着窗外白灿灿的雪花世界,皑皑白雪,几个裹得像小粽子的小孩子戴手套双手捧着雪花使劲地堆雪人,隔得很远似乎能听到他们的笑声,蓝瑾伊也吃吃地笑。
乡村的世界平淡如水,雪在这里下得比市区还大厉害,并不宽敞的道路上有清洁阿姨在扫雪。因为是早上,沉睡的老街笼罩在一片静谧的祥和安然之中。
既然经过老街,蓝瑾伊先去看了看陈叔和小良,给他们各带去了羽绒服。上次的那个恐吓斗殴事件在警方的介入调查之下已经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解决了,这次警察叔叔果断的解决手段倒是让蓝瑾伊刮目相看。
原来事情的根源在于陈叔,为了给小良筹集出国留学的资金,他每天晚上瞒着小良在夜市上摆摊卖些海产干货,这里经常有些市里的商家会来低价收购。不知是怎的,有天晚上见一群恶霸欺负一个未成年的贫困少女,陈叔看不过眼就跟他们多说了两句,于是麻烦就这么找上门了。
陈叔拿着蓝瑾伊买来的羽绒服,十分难为情,说:“小堇啊,你不用总是买东西过来的,这些衣服看起来就是名牌很贵的,实在太破费了。平时也总是麻烦你,现在你还……陈叔老了,不在乎这些外在东西的。”
蓝瑾伊笑笑,让他们穿上试试合不合身,“不贵的,我有会员卡,这些都打折的。嗯,还好,尺码刚刚好。”
临走前,蓝瑾伊再三叮嘱陈叔不要再去夜市摆摊,小良的学费她来想办法,为了说服他们,她说:“我也是高薪职员,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时钱也花不了多少,要是能节制点也能省下不少钱的。如果你们介意,那这钱就当是借给你们的,等小良将来有出息了再还我也行。”
陈叔见她信誓旦旦,遍也接受她的意见。
离开了陈叔家她就开车往何叔研究室的方向驶去。
镇上一家小饭馆开张营业,请何叔题诗装饰门面,何叔也挺高兴,等那人拿了他老人家的墨宝欢喜离开,也起了挥毫泼墨的兴致,蓝瑾伊到研究室时就看见他正奋笔疾书。她在旁边伺候磨墨,然后趁着日光晴朗,在院子里洗洗弄弄,自有一番乐趣。
这次见了何叔,倒觉得他像是久违的亲人般,不禁跟他聊了好几个钟头,但谈天说地但唯独不说黎靖宇。何叔的一生是个传奇,家世堪称显赫,好像他父亲的父亲曾经是个半生戎马战场的北方军阀,一生杀人无数,最后却死于手下的叛变。到了何叔父亲这一代,已经变了天,老人家本来就是家中异类,见军阀父亲杀戮太重,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不知道是不是想代父赎罪,平时爱读读佛经,行为举止儒雅斯文,书卷气浓,完全不像一代军阀的后代。
再后来,何叔父亲去了北京大学当教授,当时已经长长青葱少年郎的何叔也跟随父亲考去了北大读书,做了个真正舞文弄墨却时刻带着手术刀的书生,后来研究了许多科研项目,何叔带着一身壮志未酬的铿锵热血下乡闯荡人生,来到这个清净的郊外山村投入到他轰轰烈烈的生物研究事业。
蓝瑾伊听完何叔带着传奇色彩的大半生,颇有感触,想何叔的前半生可谓是身世离奇,智慧超群啊!她扫扫何叔研究室的那些奇怪恐怖的人体标本,竟觉得并不可怕了。
笑了笑,从后面进来,拿着才想进厨房起锅烧饭了。
洗了锅转身出来,身子一侧眼睛一瞟,就清楚地看见站在玻璃外的白色世界里的男人,他一身黑色衣服,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深邃幽远地看着她。
蓝瑾伊动了动手指,瞧着外面的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锅,她很想做一件事,那只传说中的狼常做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