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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权营外,高义欢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出来,但来人并不是高祖荣,而是李岩的一名亲卫。
在他带来了手令之后,高义欢一行人才终于能够进入营盘,他们被带到一顶帐篷内,亲兵丢下一句让他等着,便直接离开。
从古至今,小老百姓想见官老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高二哥这个不入流的部总,想见李岩这样的大人物,基本不可能,不过幸好他有个相当于领导秘书的老爹,能帮他走一下后门。
不过李岩作为李自成的主要谋士,帮着李自成管理近百万大军,事务繁杂,就算答应要见,也不是马上就能见。
高祖荣最多也就是能寻机会说上一句,也不能硬求着李岩见他,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李岩的反感。
高义欢在帐篷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然全黑,李岩依然没有出现,他老爹也没再过来。
他在帐篷内等了许久,李岩的亲兵,连茶都没给上一碗。
这时,高义欢不禁有些心急,已经过了向王家屏禀报的时间,这厮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不过他现在好不容易有面见李岩的机会,便也顾不上回营禀报了。
时间慢慢流逝,高义欢一屁股就坐到了三更天,他已经困得开始钓鱼时,终于有名士卒挑起帐帘进来,走到他的面前,踢了他一下,“高兄弟,起来了,李将军要见你。”
二哥闻声脑子顿时清醒,他忙摸了把脸上的口水,站了起来,又踢了一脚高兴豪,让他看好范东陵,遂即跟着士卒出去。
不多时,他便被带到一间大帐外,周围的帐篷都已经漆黑,唯有这个帐篷还亮着烛光,估计李岩还在办公。
亲兵在外面禀报了一句,“将军,高义欢带来了。”
“让他进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
高二哥内心有点儿小激动,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多月,大批的历史名人就在周围,但是在此期间,他除了攻城时远远看了李过一眼,硬是没见过一个历史留名的人物,他也真是失败。
亲兵听了里面的吩咐,遂即挑起帐帘,高义欢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走进帐内。
大帐内点着几根大蜡,空气有些燥热,帐中间有一个桌案,后面坐着一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岩。
这是高义欢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李公子,他穿着一件棉布道袍,头上系着逍遥巾,文人的穿着,不过他身材高大结实,有文人的气质,却又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么弱不禁风。
这时他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处理公务,他穿着虽然朴素,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却很有威严。
“卑职高义欢,拜见李将军。”高义欢稍微观察了一下,便单膝行礼。
李岩继续拿着毛笔写了一会儿,等将桌上宗卷批示完,才将笔放在笔架上,把卷宗收起来,然后才抬头看了下高义欢,打量了几眼,淡淡道,“你就是高先生的公子,起来一旁坐吧。”
河南人都叫李岩为李公子,不过李岩是天启年间的举人,其实已经三十好几了。
李岩的声音似乎有股魔性,高义欢不感推辞,忙向他行礼道谢,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正襟危坐。
李岩又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意外,观其气,觉得高义欢并非像高祖荣所说的纨绔不堪,于是问道:“你父白天与我大概说了一下,不过当时我正忙着为大军筹集钱粮,所以并没有多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定要见我的目的了。”
高义欢方坐下,又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禀将军,卑职奉命前往封丘方向打探军情,路遇一队鞑子细作,四名鞑子被卑职所杀,另有一名为鞑子效命的奸商被卑职俘获,卑职从中得到一些信息,觉得此事因该要报给将军知晓。”
李岩微微皱眉,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并不在我的麾下。你既然探知到消息,为何不向上官通报,反而欲求见我呢?你可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李岩是举人出身,是读书人,又有豪侠气,看人用人,都比较在意一个人的品行。
高义欢这种越过自己长官,跑到他这里来的行为,无疑于钻营,让李岩有些不喜。
这一点高二哥也知道,他额头微微冒汗,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打消李岩对他的不良印象,否则他必然被贴上一个投机、钻营之辈的标签。
若是如此,那他想从李岩这里得到帮助,就不可能了。
闯营中也是存在派系和斗争的,高义欢在陕西那帮闯将手下,想要混出头来,可能性比较低,而如果跳到李岩这个河南豪强的麾下,有同乡之情,那爬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在高二哥对于这点有所预料,而他方才于帐中干坐许久,对于和李岩会面后可能产生的情况,也做了一些预演。
这时高义欢忽然郑重的向李岩行了一礼,目视李岩,一脸正气的道:“因为卑职觉得,这条消息报上去,上面也无人会重视,只有李将军您才能意识鞑子对我们的威胁。”
他这等于是说自己的上司短视,不过这确实也是实情,他们现在目光大多放在开封,哪里有闲心关注关外的鞑子。
李岩听了,脸色微微变化,他威严的扫视了高义欢一眼,盯着他看了片刻,神情忽然缓和了些,“你认为建奴会对我们形成威胁。”
高义欢重重点头,“将军,近十余年来,明军多少精锐折在鞑子手里,今岁连洪承畴都被鞑子俘虏了。”
高义欢故意提了下洪承畴,见李岩神情有些严肃,遂即又接着说道:“将军,请恕卑职直言,明军打不过鞑子,我们未必就能打得过鞑子。眼下我们未与鞑子交手,可一旦闯王夺了江山,那就该我们和鞑子打了。”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鞑子就如一头狡猾的饿狼,在篱笆外看着我们和明军争斗,就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现在鞑子既然派遣细作探查我们与明军决战的情况,就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高义欢有些激动的抱拳,“将军,鞑子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啊!”
这些李岩都知道,他沉着脸沉默了一阵,以他的眼界,早就注意到了关外的鞑子,毕竟能把闯王打得十八骑遁入商洛山中的洪承畴都栽了,闯军真对上鞑子,他也感到忧心。
如果给闯军、明军和鞑子的战力排个序的话,那鞑子是第一,明军第二,闯军则只能排第三。
现在的情况是第一和第三都在打老二,老二要倒下已是必然,可假设第二倒了,第三的闯军对上鞑子,能有胜算么?怕多半是要被爆锤。
这些李岩自然是知道,他对于高义欢居然能有这样的眼光,不禁有些惊奇,盯着他看了会儿,“你父是生员,你也没少读书吧。”
他说着话,其实就是把高义欢,归于他一类人。因为高义欢对于鞑子的警惕和担忧,其中包涵了一种家国的情怀和对天下的担忧。
他这么问,便是把高义欢归为忧心时局,才冒然跑来通告他,请他注意鞑子,而不再认为他是在钻营了。
高义欢察觉到李岩语气的变化,心里一喜,信口开河道:“卑职确实受家父影响,看了一些书,尤其喜读岳王爷的事迹。”
李岩点了点头,“你要说得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关于建奴的事情,我会让闯王提起警惕,你先……”说道这儿,他本欲要让高义欢回去,不过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闯军要推翻明朝,可推翻了明朝就得面对关外悍夷,而按照实力的对比而言,明朝打不过,闯军几年前还被明军追着打,估计很难打得过建奴。
李岩虽然早注意到了建奴,但闯军连开封都没打下,而建奴毕竟还相隔甚远,所以他原本准备以后再做考虑。
不过今天突然冒出个高义欢来提醒他要防备建奴,而且建奴已经开始派细作探查闯军,让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也该早作准备了。
闯营中难得有能想到这点人,眼下时间虽晚,他还是决定多一点耐心,于是他不禁收回到嘴边的话,转口问道:“你既然让我防备建奴,可有什么策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