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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面露惊疑之色,目光定定的看着虚掩在黄锦下的物件,柔声询道,“皇上,您如此安排,妾臣己愧不敢当,哪里还敢奢望皇上再行赏赐。”
“哈哈,霜儿多虑了,朕赏赐于你,自然有朕的道理。霜儿不必惶恐,大可颀然接受便是。”皇上言罢,很是鼓励的看着青霜,悦声言道,“霜儿,亲手掀开看看。”
皇上如此盛情,若再行推脱,反而显的矫情了,青霜不再迟疑,轻翘兰指拈起黄锦将其掀了起来,顿时,一方明黄卷轴赫然出现在托盘之上,“皇上...”青霜疑惑不己。眼前此物,分明乃一卷未展的圣旨,皇上究竟是何意思,若颁下圣旨,大可让王德明宣读即可,何必让青霜亲阅如此周折,“皇上,此乃圣旨?”青霜试探性的询道,一时竟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皇一未置可否的温柔浅笑道,“霜儿展开看看。”
青霜慎重的站起身来,正色对皇上恭声言道,“皇上,若您颁下圣旨,臣妾理应跪接,岂能如此不知礼数亲展一阅。”
“哈哈,霜儿不必如此谨严,虽为圣旨,却也是朕对你的一片心意,此时并无旁人,朕希望霜儿亲自展开一阅。”皇上随意的拿起明黄卷轴,递入青霜手中,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神色谦和轻悦。
青霜接过圣旨,虽不知是何旨意,却突然感觉手里的卷轴异常沉甸,双手恭敬的展开卷轴,明黄的锦缎上,用赤红朱砂书写的字体刚劲有力,虽然仅书写了寥寥数语,但册封婕妤位,享正三品恩遇,赐封号‘辰’,的字样却是非常显眼。
“皇上?!”青霜猛的抬眸,怔怔的望着皇上,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顾不得有孕在身立即恭身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惶恐,而且...而且恐怕不合礼数,后宫众姐妹定会暗议皇上太过偏宠臣妾,若是招来非议,恐怕难以服众。”
青霜所虑的确也在情理之中。当初由采女晋封为宝林位,跃至八十一御妻的首位,位居七品己让后宫众人侧目。如今短短时日之内,竟然再次晋位,并且仍是跃级晋封,升至婕妤位,享三品恩遇,升至二十七世妇首位,其位份次于昭媛位,皇上更赐其封号‘辰’字。
后宫中人,得皇上恩赐封号的嫔妃屈指可数,就连安妃娘娘,虽然享妃位尊荣,也未被赐其封号,而是仅以其姓氏冠以位份之前。
照宫中规矩,同等位份者,有封号的身份,较无封号的身份是高出一筹的。因此,青霜被赐封号后,虽然明面上位份乃婕妤位,平日所享份例虽为婕妤位,但是其尊贵程度,却是不亚于昭媛位的。
如此连升三级,并恩赐封号的恩宠,乃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所以难怪青霜会如此惶恐不安。
“此乃朕赐予霜儿之位,何来惶恐。”皇上起身怜爱的托起青霜,随之缓行几步,面向在夜空下微泛涟漪的东湖,负手于后昂首而立,大有气吞山河之势的朗声言道,“朕乃一国之君,后宫是朕的,皇城是朕的,就连这天下一草一木也属朕所有。朕要册封谁人上位,朕想要偏爱何人,何需他人多作言语。”
言至此,皇上回身对青霜含笑轻言道,“何况,霜儿你肩负着替朕繁衍子嗣的重责。纵观前朝,跃级晋封虽然不多,但为子嗣而晋封者却当属例外。朕登位十载有余,膝下却子嗣稀薄,太子虽为长子,却因悸症身子较常人孱弱许多。当年偑柔(李贵妃的闺名)与皇后同日为朕诞下一位公主,却因先天疾症不久便离朕而去。好在三子武儿康健可爱,甚为讨喜。而且早年朕的淑妃生产后,更是与朕的二皇子一同...”
说到此处,皇上陷入了沉默,好似在记忆深处痛苦的搜索着什么,又好似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虽然皇上不语,青霜却不敢接过话去,初入宫时,曾听人提及,当年有一位淑妃娘娘德贤兼备,在宫中口碑极好,深得宫人爱戴,更是被皇上荣宠一时。奈何红颜命薄,当年淑妃产下二皇子时,血崩而亡,二皇子因先天体虚,还未满月也夭折逝世。
此时皇上无意中提及淑妃,定是触动了深掩心底之痛,同时痛失淑妃与二皇子,个中痛楚想来定是难以言喻,任青霜目前再是受宠,也不敢妄自言语。
眼下最聪明的做法,便是保持沉默,让皇上自行走出伤痛即可,若多问一句,反倒将皇上的悲伤无限放大,此乃大为不智之举。
沉思许久,皇上终于发出沉重的轻嘘声,回身略微歉意的对青霜浅笑道,“往事勿需多言。朕如今膝下仅有两子,其母位分别乃后位及妃位。若霜儿替朕诞下子嗣,无论男女,朕皆会视为瑰宝捧若星辰。朕的孩子,其母位份岂能过低。再者,霜儿性情温和,懂礼数知进退,得享婕妤之尊,尤过之而无不及,若后宫里谁人不满,大可前来与朕言语。此位份,朕不仅仅是赐予霜儿的,同样也是赐予朕未出世的孩儿,朕自问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霜儿安然接受即可!”
皇上好一阵滔滔不绝,看来今日晋位之举,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方才做出的决定。虽然跃极晋封,显的太过偏宠,但若因皇嗣而起,倒显的理所应当了。
青霜手捧圣旨,对皇上款款跪下,神态端庄的言道,“臣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霜儿有身孕在身,快快平身。明日朕便诏告六宫,让皇后准备册封大典。”皇上笑言,目光触及在青霜微隆的腹部,适才因为提及早夭皇嗣的郁结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提起册封大典,青霜神色一滞,当日受封宝林时,皇后暗中所做的手脚,仍让她心有余悸,如今有在孕,若再让妒意颇盛的皇后暗中折腾,恐怕伤及的便非自己,而是腹中孩子了。
左右一阵思虑,青霜轻声言道,“皇上,册封大典一事,臣妾以为倒是不必多作费心。如今臣妾有孕在身,身子时常乏力酸软,实在不方便多作言行,而且臣妾如今的身子,若往太庙行走焚香,更是于礼不合。照臣妾看来,册封大典此等虚礼,能免便免了。皇上隆恩,臣妾铭记于心,自是不会在乎繁琐的礼数。”
青霜所言倒是实情,册封之时受封嫔妃需跪聆训戒,照青霜目前的身子,是万不可久跪于地的。而且受封之后,需得前往太庙为祖宗上香,但青霜有孕在身,照规矩为免冲撞先灵,不可进入太庙。
如此一来,大典的进程便有数项不得进行,若取消了跪聆训戒与太庙进香这两项重要程序,册封大典还有何意。若是这样,倒不如以青霜有孕在身为由免了册封大典,来得爽快。
皇上沉思片刻,对青霜言道,“也罢,一切以霜儿的身子为重,册封大典倒也不急在一时,待霜儿诞下皇儿满月以后,再行大典即可。”
“臣妾谢皇上体恤。”青霜松了口气,正欲再行叩拜,却被皇上迅速托住手肘,暖声言道,“朕己允你免了叩拜大礼,怎得还记不住?”
虽然话语略有抱怨,但语气却满是怜爱之意,青霜略微抿唇,与皇上相视而笑...
“来人,摆驾锦绣轩。”皇上扬声言道,随即暖声对青霜低语道,“朕今晚陪霜儿同宿轩内。”
“皇上,臣妾不便伺驾...”青霜双颊飞起一朵红霞,声若蚊鸣的言道。
“哈哈,朕无需霜儿伺奉,朕陪霜儿说话便好。”皇上龙眸含笑,习惯性的在青霜的鼻梁上轻轻一刮,柔声轻语。
亭台外,王德明己将御辇安排妥当,上前恭敬的呼道,“皇上起驾!”随即上前,搀扶着青霜轻声言道,“辰婕妤娘娘小心...”
初次被人如此称谓,青霜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轻声应道,“有劳王公公。”
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自己从进入亭台,到眼下离开亭台返回轩院,前后区区一个时辰,身份便由宝林跃升到婕妤,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虽然一切看似简单,但在后宫而言,有人需得耗上大半生的时光荏苒,方才能爬上婕妤之位,甚至有的人倾尽一生芳华,也未能攀登此位。
后宫中人毕生的荣辱得失,皆在于皇上的喜怒一念之间,这便是皇权使然,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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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内,皇后卸下珠偑钗饰,仅着一身便装,临窗而立,双眸深远的望向夜空,虽然此时己是深夜,却毫无睡意。
“娘娘,近日您为了太子大婚一事,费尽心神。眼下大局己定,太子对娘娘的安排也不再抵触,娘娘也就安心了。不如早些歇下,以免凤体有恙。”冷枝己将床榻整理妥当,轻声劝慰道。
皇后并未动身,眼神依旧远眺窗外,淡声询道,“适才东湖方向腾起星泽一片,本宫遥遥望去,很是耀眼。宫里怎会有如此奇景,张万福前去查探也有多时了,怎得还不见归来复命?”
“娘娘...”冷枝面露难色,迟疑片刻方才应道,“张公公己归来一些时候,奴婢为免他扰了娘娘安寝,便让他退下了。”
“哦?既然己经归来,何不前来回禀?”皇后有些不满的微言道。
“娘娘,张公公探得,适才东湖方向的异相,仍皇上命人在凤归台放了许多的荧火虫儿之故,好象...好象是为了邱氏...”冷枝回答的极其艰难,左右好一阵思虑,心知若不将发生在凤归台上之事向皇后逐一回禀,恐怕更是难以让其安然,索性轻声回道,“张公公探得,皇上己经下旨,晋封邱氏为婕妤之位,赐封号‘辰’...”
“辰婕妤!”皇后神色微变,声调越发低沉,愣了好些时候,方才喃声轻语道,“好一个辰婕妤!本宫倒是低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