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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奢华繁荣的六宫,静苑虽然略显冷清孤寂,但在碧螺与胡嬷嬷的整理下,倒是显的清幽雅静。殿院前原本丛立的荒草早己没有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光洁的殿院,殿院两旁的枯树枝头因着春意临近,也生出些许黄嫩的叶芽儿,给这死寂的殿苑增添了一丝生机。
静苑地处偏僻,由于圣旨言及任银香在内自生自灭,因此静苑外并无待卫看守,整座苑子犹如孤岛一般,殿内之人生死病患更是无人问津。
静苑大门轻掩,娴妃在玉蓉的搀扶下踏入静苑,缓步进入殿院眼瞅着己经临近正厢房,却仍然不见有人走动,若非事先知道银香如今静居此地,定会将此处当作无人居住的空弃宅苑。
“娘娘,怎么不见有人啊?”四周太过安静,玉蓉打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意,轻声微怯的言道:“娘娘,莫非纯妃娘娘己经”话音未落,二人身侧不远处的枝头上,一只孤鸟扑的一声腾空飞去,极其突兀的响动惊的娴妃脚下步伐一滞,有些惊慌的寻声望去,待看清早己从枝头飞离,只在半空中余下一个小黑点的鸟儿身影时,才微微呼了口气,暗声自语道:“此处果然孤寂清冷,想纯妃身子孱弱,怎会习惯这里阴冷的环境?唉!”随即微声一叹,继续向着不远处的厢房走去。
“谁!来者是谁?”就在娴妃二人即将踏上台阶时,厢房转角处传来一声轻喝。紧接着,一身粗布青衣宫装的碧螺,手端一盏粗瓷小碗,快步迎了上来,小碗内冒着热气,定是碧螺准备呈上的粥羹。
娴妃并未应声,停下脚步向着碧螺的方向望去。
“啊?这这不是娴妃娘娘吗?”碧螺一见娴妃屈尊降贵亲自来到此处,面上惊异不己,急忙欲行大礼,奈何时手中又端着粥羹实在不太方便。本欲将手中粥羹放置在一旁,却又不到足以搁置粥碗之处,情急之中,只得双手轻捧着粥碗,极小心的蹲跪而下,恭呼道:“奴婢参见娴妃娘娘,娴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娴妃淡淡应声,极随意的挥了挥手,同时迎面迈上台阶,轻声询问道:“怎得不见纯妃?”
“回娘娘,我们小主她”碧螺闻言眼眶一红,声音微哽着言道:“我们小主己经卧床多日,奴婢求娘娘救救我家小主吧!”说话间,碧螺欲再次蹲跪。却被娴妃微声制止道:“好了,不必多作讲究,你前面替本宫带路,让本宫瞧瞧去。”
“哎,哎!”珠螺连连应声,腾出一只手轻揣着袖口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又向娴妃福了福身子,急步向前方不远处的厢房走去。
厢房内摆设极为粗简,靠壁的床榻虽然不难看出昔日的精工巧琢,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床榻上方的镂空雕花上,所涂描的金漆己斑驳脱落。床榻当头,一方陈旧笨重的木柜靠墙耸立,木柜下方有着数层抽櫊,每个抽櫊上均镶嵌着圆状铜扣,但是铜扣上原本应有的,用作拉手之用的珊瑚珠粒,却早已不翼而飞。铜扣上更是残留下,极明显的刀具挑刻的印记。由些看来,定是当初静苑荒废之初,有屑小的宫人暗中潜入,将宫内稍微值钱的物件一扫而空,就连珠扣之数的小饰件也不曾放过。
娴妃环视着房内的布置,双眉微颦轻轻摇了摇头,暗道:此处果然荒凉的紧,房内更是连件象样的家什也不见有,纯妃住在如此地方,又岂会安好?
“咳咳咳!”这时一阵轻咳声从床榻上传来,“碧螺,本宫说过了没胃口,你只管去歇着吧。索性本宫的身子己经不中用了,就不必再耗费心神了,待本宫去了,你们没有了牵挂,便可离开静苑去奔自己的前程,省得在此陪着本宫一起挨饿受冻。”银香虚弱的声调从床榻上传来。
娴妃顺着声音望向床榻上,只见银香单薄的身子面向床榻内壁,背对来人侧躺而卧。
“小主,您切不可如此说道自己,您快看看是谁来看您了。”碧螺急声应话,同时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粗瓷碗搁在了床头的木柜上,轻搀着银香。
银香回过身来,在碧螺的搀扶下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抬眸一看来者是正是娴妃,面色微惊急声言道:“银香不知娴妃娘娘驾到,未曾出迎,还望娴妃娘娘恕罪。”同时吃力的的撑着床沿处,欲翻身下榻施礼。
“妹妹,不必多礼,这才半月未见,妹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娴妃面露不忍之色,急步上前双手轻托着银香的手臂,让其重新在床榻上坐定。同时侧坐在床榻旁,细细的打量着银香,继续轻声言道:“妹妹,你清瘦了许多,如今虽然暂居于静苑,你还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怎可不用膳食?”
言毕,娴妃对一旁悄然抹泪的碧螺言道:“快,将你适才呈上的粥羹给你主子端来。”
碧螺闻言迅速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嗡声轻应,转身从床头木柜上将粗瓷碗端在手中,乞声对银香言道:“小主,您好歹喝上一口吧”
碧螺话音未落,娴妃惊愕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什么,碧螺,你给你们主子呈上的什么粥羹?”
这时娴妃才看清楚,碧螺手中所粗瓷碗内所盛的哪里是什么滋补的粥羹,而是半碗绿绿的,掺杂着少许粥粒的糊状物。
“回娘娘,这近半月以来,我们小主吃的一直都是野菜粥。只因圣上有旨,责罚我们小主在静苑里自生自灭,故而内务府里也不再分发吃食用度。这些食粮也是玉常在,在我们小主初入静苑时托人暗中送来的。由于担心被人发现而给玉常在带来麻烦,玉常在送了两次,我们小主便坚决不肯接受了。”碧螺很是伤感的言道。
“如此说来,这绿绿的便是野菜了?”娴妃难以想象,如今银香过的竟然是这样凄苦的日子。
“是的,这野菜是后院里野生的。静苑里常年无人打理,后院里生着许多的野菜,胡嬷嬷吩咐不要除去,采摘一些鲜嫩的加在汤粥里,可暂缓如今食粮短缺的困状。”碧螺说话间,用小勺在碗里搅了搅,对银香言道:“小主,您就用一些吧,奴婢知道您没有胃口,可是正如胡嬷嬷所言,如今小主的身子状况,即使不想吃也得强迫自己吃点,不可损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妹妹,您受苦了。”娴妃望着银香的惨状,心里难过万分。
“咳咳娘娘,银香这点苦算得到什么,咳咳银香犯错理应受罚,只是连累了身边的人,银香心里愧的很。”银香又是一阵咳嗽,呼吸略显急促起来,轻轻推开碧螺手中的羹碗,努力调均气息后,极愧疚的看了碧螺一眼,继续言道:“碧螺原本依着内务俯的分配,可重新做一件差事,虽然不及以前那般,倒也可以吃饱穿暖,如今她却为了银香,跟来此处受饥寒之苦。而胡嬷嬷年事己高,却打算在后院里开出一块耕地,希望能自给自足用以维持日后的生计。”
说到此处,银香极为苦涩的笑了笑,连连摇头对娴妃言道:“娘娘,平民百姓可会想到,皇城内竟然有人会需要用耕作来维持生计,传出去岂不好笑?皇上当日不赐死银香,却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对待,这是比死还来的难受?咳咳”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语,银香胸中一阵气闷,又是一阵猛咳。
“小主,您就别说了,你的身子要紧啊。”说着,碧螺突然面向娴妃跪拜而下,泪水连连的哀求道:“娘娘,求您开恩救救我家小主吧,前日奴婢去太医院里请诊,听说太医院里撤去了张太医的职务,并将他赶出了宫门。太医院里的人听说给我们小主诊病,唯恐被其连累都不肯前来就诊。娘娘,如今也只有您有法子救我们小主了。小主身子素来不好,照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娴妃心里一阵酸楚,看着银香虽然血色甚弱,但是依旧妍丽的容颜,轻声对其言道:“妹妹放心,本宫会想替你想法子。你只管好生养病便,切不可再胡思乱想。皇上既然留你性命,心中便必定对你还有所眷恋,本宫相信终有一日你会离开此处的。”
一提及皇上,银香面色闪过一丝伤痛,心中涌起极复杂的情愫。这个曾经与她缠绵恩爱的男人,如今却如此冷酷的对待她,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何来对自己眷恋一说。
“娘娘,银香如今残败之身,哪里敢奢望皇上的眷恋。昔日的荣宠皆是过眼云烟,娘娘不必再提往事”银香微声言道,眸子里满是酸涩之情。
娴妃面露涩意,语气流露出浓浓的担忧,道:“妹妹不必伤感,本宫倒是认为,皇上对妹妹情意极深。也许妹妹并不知晓,就在妹妹被罚入静苑的当日,皇上便因郁急过度而咳血,卧病至今也少见好转。若皇上对妹妹无情无意,又岂会急的龙体抱恙?”
“啊?皇上他,他如此康健的身子,竟然卧床不起”银香闻言,有些失态的低呼道,眸子里下意识的流露出一丝关切。
这是,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