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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懿旨一下,六宫皆知,逸心宫大门紧闭铜锁把门,宫内安静了许多,银雪紧崩的神经也暂时得到了缓解。景丹经过几日的调养,身子虽仍然虚弱,好在并未继续下血,不再有性命之忧。只是暂时不能多作活动,需卧榻调养以补气血。
这日,秋高气爽,殿院里各色菊花开的分外妖娆。银雪身着一袭宽松的云白织锦衫,淡粉的百褶裙恰及脚面,桃红色的软底彩绣鞋,交错于裙摆下方,在殿院里缓步而行,极为闲逸的观赏着整齐摆放在,殿院南侧花台上的各类秋菊。
此时孕期己足六月,即使宽松的云白织锦衫,也掩饰不住明显凸出的腹部,银雪一手轻托着后腰,另一只白晰纤纤的柔荑,轻轻的在高隆的腹部柔缓的磨搓着,“嬷嬷,至今为止,皇上离宫己近二十日,当日皇上说十五日便会回宫,怎得己过如此之久,却仍然没有皇上回宫的消息。”银雪声调略显失望,无奈的情绪中更夹杂着一丝期盼。
胡嬷嬷轻搀着银雪的手肘,柔声安慰:“皇上此番不辞辛劳前往云顶峰秋祭,为天下万民祈求福祉,求拜上苍保佑天下苍生福泽绵延,乃万民之幸。老奴昨日去张太医处取药时,听闻今年云顶峰沿途数万百姓,提前百里跪迎皇上临驾云顶峰。其场面空前浩大,可见万民对皇上拥戴之心。皇上一高兴,便下令待祭天完毕后,不照原路返回,而是由云顶峰以南前行,从歧智山绕行,沿壁江下游之道返回皇城,意在沿途多了解当地民风民俗,多听听当地百姓的声音,从而更好的治国安邦。”
银雪暗自沉吟,一面思索一面低声念道:“由云顶峰以南前行,从歧智山绕行,沿壁江下游之道返回。如此说来,皇上回宫的时日定会推迟许多。”言语间,心中一阵失落。
“小主但请安心,虽然皇上回宫的时日会缓上几许,好在如今小主明里有太后庇护,暗里有子俊相助。想来那暗动之人,也无机会再胡作非为了。小主只管养好身子便是。”二人言语间,己行到菊团簇拥的花径之中,前后左右皆是姹紫嫣红的秋菊,让人禁不住眼花缭乱起来。
胡妈妈一阵好言宽慰,银雪原本烦忧的心思也好了许多。自从数日前从太后宫中归来后,逸心宫内便大门紧锁闭门谢客,除了张太医前来请脉,其余人等哪怕是传话的宫人奴婢也一并不允入内。一时之间,逸心宫里清静了不少,但在银雪而言,心中那根紧崩着的弦终于暂时松了下来。
每日里除了去景丹房里探望一番,便时常在胡嬷嬷的陪同下,前来南侧殿花台旁走动观赏,心情终于因此放松,而原本因为景丹一事心有阻碍的菊香味,如今嗅来也受用了许多。
刚迈出菊台,抬头便见一旁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己摆放着一方紫檀躺椅,一张小圆桌以及几把红木月牙凳。小圆几上放着各色时令水果与茶品糕点,倒也布置的甚为妥贴。
碧螺手里拿着金丝锦绒缎垫,正仔细的在紫檀躺椅上铺理整齐,听见脚步声,急忙上前笑吟吟的对银雪福身言道:“小主,张太医一再叮嘱,请小主多在房外走动,晒晒日头。今日秋阳高照于顶,虽然红红艳艳但晒在身上却并不毒辣。奴婢便自作主张,将桌椅小几搬来侧台处。您若走的乏了,便在此躺椅上歇歇打个小盹,岂不惬意。”
银雪含笑点了点头,望着碧螺红扑扑的脸蛋,轻声称赞,“近日景丹抱病在榻,陌瑶也己回了慈宁宫,本宫原本还担心宫中人手不足,偏偏如今正在峰口浪尖之时,更是断然不敢往宫中调配宫人。刚才心里还琢磨着碧螺或许会顾及不来。却不想,碧螺如今却机敏了许多,竟然想出这样的好法子让本宫歇息。甚好!甚好!”
说话间,银雪缓步上前斜斜的在躺椅上半靠而下,面向满目菊簇坐定,接过胡嬷嬷递上的青山绿水茶汤,淡淡的抿上一口,顿感神清气爽心情好了许多。
“小主谬赞了,如今景丹身子尚未痊愈,陌瑶也回了慈宁宫,奴婢若再如以前一般不思进取只知依赖旁人,又怎能对得起小主平日里待奴婢的好呢。”碧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羞涩的应道。
胡嬷嬷浅笑着替银雪剥开一枚紫溜溜的葡萄,剔在象牙玉签上,小心的递到银雪手中,回头对碧螺逗趣的言道:“你这丫头本是能耐的,只是平日里景丹太过惯让你之故。如今景丹在房里将养身子,没人再惯让于你,所有担子落在你的肩上,反而把你给磨练出来了。”
“是啊,由此看来做人还是不能太闲逸的好。时时有人在后方鞭策,反倒会历练出本事来。”银雪轻声自语,顺手将剔于象牙玉签上如水灵珠似的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正在此时,宫门外传来铜扣轻击的声音,王定丰快步上前,透过大门缝隙处询问道:“何人敲门?”
“太医院张正良前来请脉!”张太医在宫门外朗声回应。
伴随着沉闷的开门声,张太医大步而入。王定丰关上宫门,对张太医双手抱拳微微一揖,“张太医,小主此时并不在寝宫,而是在殿院南侧花台旁歇息。小主吩咐了,张太医依然先去替景丹姑娘诊脉,随后再于小主请脉。”
张太医并不意外的抱拳点了点头,自从景丹误服藏红花以后,每日前来请脉时,王定丰都会传话请他先给景丹把脉,对于景丹银雪心中总有愧疚之感。
“有劳公公。”张太医言语,便向景丹所居的厢房走去。
不多时,替景丹诊治完毕,并且开好了调理的方子,张太医便向着殿院南侧花台方向走来。
面见银雪,自然又是照礼数,好一阵叩拜跪请,随即便开始诊脉
“小主,近日可有感觉心悸夜梦?”请脉完毕,张太医微拧着眉头询道。
银雪摇了摇头,“并无此感觉,反而倒是较以前睡的安稳了许多。”顿了顿,见张太医脸色不大对劲,银雪心中有微急,道:“怎么回事?张太医,莫非本宫的脉象有何不妥之处?”
张太医并不出声,接着询道:“小主近日可有感觉腹部微微抽搐?”
银雪继续摇头,心中更不安稳起来,急忙强调起来“本宫的孩子好好的,适才本宫与胡嬷嬷赏菊时,他还在轻轻的踹踢本宫!”
张太医神情里满是不解,轻声低喃道:“如此说来小主的身子并无不妥,可是小主的脉象却急缓不定,时而急如骤雨,时缓若柔风,以微臣所学而论,此脉象乃是因为小主吸入了与本体相抗之物的缘故。”
“本宫不甚明了?”银雪对于医术知之甚少,张太医如此一说,她倒有些迷糊起来。
“自古万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讲究的便是阴阳协调,任何事物与人体之间皆有互补与互抗之性”张太医一谈及医术原理,那副老学究的作派便不由自主的浮了出来。
银雪对医学素来无感,如今只是想听个确切的答案,被张太医如此一说道,顿感额头黑线若干。胡嬷嬷自然了解银雪的不耐烦,连忙轻轻一咳,很是巧妙的打断了张太医的侃侃而谈,同时悄然对其使了个眼色。
“呃呃”张太医尴尬的略作迟疑,迅速整理思绪,将想要说的话从所谓的学说原理上越过,对银雪言道:“臣的意思是,小主近日可有闻到过异样的气味?”
“异样的气味?”银雪暗暗思量,过了好一阵子,应声道:“异样的气味倒是没有。不过近日菊开正艳,本宫闻的菊香倒是不少。只是菊香对有孕之人是极为有利的,而且本宫闻着精神也是极好,夜间更是睡的安稳了许多,理应不会有碍才是。”
张太医放眼望去,距银雪躺椅不远处,若干争相斗艳的菊花跃入眼帘,微风徐过,夹杂着甜腻之味的菊香迎面扑来。不由得面色肃然,大步向花台走去。越是走近,其花香中的甜腻味越发浓郁,但是张太医的眉头却越是紧拧,目光更在无数盆菊花上来回搜索着。
终于张太医的目光定焦在盛开着墨紫色花朵的菊盆上,轻蹲而下,探手将此菊朵拨近少许,眼眸微闭细细的轻嗅着,突然怒眸圆睁轻呼道:“好狠的手段,竟然如此做手脚!小主,此花从何而来。微臣适才从小主脉象上来查得,此花散发出来的异香,您闻的并不算久。太后不是己下旨紧锁宫门了吗,此花究竟是如何进入逸心宫的!”
银雪顿时不知所措起来:适才张太医如此说话,分明是在告诉她,此花有问题,而且手段还极为阴狠,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此花究竟有何不妥,你快告诉本宫,本宫的孩子怎样了?可是有碍?”银雪松懈的神经顿时紧崩,同时连忙用丝绢捂在唇鼻之上,更是从躺椅上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