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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见秦氏不哭了,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愣,壮着胆子问道:“太太,天色已不早了,您的身子又不好,赶在天黑前回休宁的话,老奴担心您受不住。要不,咱们回城去,在城里赁个院子歇上一晚,明儿个再走?”
秦氏的眼珠子这才动了一动。
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回去,去二房那里。”
婆子一惊:“太太……”
“嬷嬷。”秦氏握住婆子的手,语调苍凉地道,“我思来想去,不能这么被动。要是大嫂或畹姐儿气不过,跑到老太太面前一说,我可能就要被休回去。你知道的,我不能被休。所以,哪怕一点点风险,我都不能冒。
如今只能是我先去老太太面前给一番说辞。我虽不受老太太待见,但好歹比大房人强些。老太太没道理相信大房而不相信我的话。只要老太太不责怪我,老爷那处我回去也有说辞,大嫂和畹姐儿就拿我没办法了。”
见得秦氏拿定了主意,婆子松了一口气,点头赞同道:“太太说得对,是该这么做。”说着扬声吩咐车夫,“回城里,去二房的宅子。”
车夫在外边应了一声,调转车头,往城里赶。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二房宅子处,秦氏则在马车上把自己收拾了一通,派了婆子去通禀,这才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走到二门处,便看到苏玉凌站在那里。苏玉凌身上穿着一袭鹅黄色时兴的衣裙,似乎比在休宁时更漂亮了几分。
“三婶,您怎么来了?莫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苏玉凌问道。
这是她最关心了。秦氏在休宁时就很少出门,更不用说这么远从休宁赶到徽州府来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苏长风出了事。这是苏玉凌万万不愿意看到的事。
倒不是她对三叔苏长风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如今她已十五岁了,本来守完苏长清一年的孝,开了春她就可以除服了,到时候既可以穿鲜艳颜色的衣裙,还可以议亲。如果苏长风出事,她就得再守一年孝,不说这会耽误她的亲事,就是整年不能穿鲜艳衣裙,就让她受不了。
对于苏玉凌,秦氏是不喜的。苏玉凌对苏玉芸、苏玉玫两姐妹可谈不上照顾亲密,还不如苏玉畹做得好。且在小辈面前,她还要面子。
因此她淡淡道:“没事。只是久不见老太太,我来看看她老人家。”
苏玉凌便没了谈兴,领着秦氏往里走,一面给她介绍各处的建筑和风景,倒好像这宅子是她们二房买下来的似的。
秦氏也没心情跟她计较这些个,“嗯嗯”“啊啊”地应着,脑子里则思忖着一会儿见了老太太该怎么说。
苏老太太显然也跟苏玉凌一样,以为是休宁的三儿子出了事,秦氏这才大老远一个人跑到府城来。
她在屋子里坐不住,早已往这边来了。秦氏跟苏玉凌才进去几步路,就见老太太被丫鬟婆子扶着往这边来。
“老太太。”秦氏上前欲给苏老太太请安,却被她一把扯住了胳膊,急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了?风哥儿呢?他没事吧?”
苏老太太的关切,那自然是十分情真意切的,苏长风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秦氏见老太太神情紧张、抓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心里顿觉自己又办了一件蠢事,赶紧道:“没事没事,老爷他没事,我来是有别的事。”
苏老太太这才大呼一口气,松开了秦氏的胳膊。
跟在苏老太太身后的魏氏见了,赶紧朝后面招呼:“参片拿来了没有?赶紧拿过来给老太太含着。”
“来了来了。”后面一个小丫鬟飞快地跑过来,将两片参片放进苏老太太嘴里。
魏氏见苏老太太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这才转过头来,对秦氏喝骂道:“你有事没事地往府城跑什么?你看看害得老太太担心的。要是老太太身子有什么事,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秦氏低着头,不敢作声。
“娘,我扶您回屋里去歇着。”魏氏甜声对苏老太太道,挤开丫鬟亲自扶住了老太太的手。
“我没事。”苏老太太缓了过来,心里还是掂记着秦氏嘴里说的事。
秦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婆媳十几年,她是最清楚的。魏氏平日里还出门逛逛街或走走亲戚,秦氏因娘家败落,手头也不宽裕,几乎连家门都不出,更不用说一个人跑到府城来了。就算不是苏长风的身体出了问题,也一定是家里出了大事。
见老太太坚持,魏氏也没再勉强,扶着她进了厅堂。
而此时,苏长亭也在下人的通知下,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他跟弟弟苏长风的感情谈不上特别深厚,但好歹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说,有老娘在,他多少得顾及一下,免得老娘觉得他太过薄凉。
事关休宁大事,他也没有避讳,回来之后就直接进了厅堂。
秦氏先给苏老太太行了一礼,正要给苏长亭和魏氏行礼,就见苏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手道:“行了行了,这些虚礼,什么时候行不成?你来是为着什么事,赶紧说。”
有了前面那一遭,秦氏也不敢再藏着掩着,生怕老太太再急出个好歹,否则她就真不用在苏家再呆下去了。
“是为了畹姐儿的亲事。”她道。
“畹姐儿的亲事?”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原先一听不是苏长亭身体有恙,大家一致都往茶园方面去猜想了。毕竟苏玉畹的茶园以一万五千两的高价卖给了镇北候,这个消息,昨日二房留在休宁的下人就传了消息给他们。
却不曾想竟然是给苏玉畹张罗亲事。
“哟,我都不知道,三弟妹什么时候跟大房的关系那么好了,竟然千里迢迢地跑来,就为了给畹姐儿说亲。你亲侄女如今都还没着落呢,倒是给外人操上了心。”魏氏顿时满是嘲讽地道。
苏老太太也很不高兴。就为了这么个事儿,刚才可害得她差点急出个好歹。
“我看你以前也没这么操心,怎么才半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她也道,“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家的事吧。”
说着她眼皮子抬了抬:“荣哥儿还好吧?你既把他养在了膝下,就好好教养他,别再东想西想。十几年了都没给我生个孙子,如今三十几岁了,你还能再生?既生不了,把荣哥儿教养成才,你也算对得起我苏家了。而且你对他好了,他往后也孝顺你不是?”
以往苏老太太没少拿没生儿子的事来数落秦氏,秦氏都听习惯了。见所有人都误会她,她忙辩解道:“不是为了畹姐儿,是有人逼我来的。”
“有人逼你?难道是二弟?”苏长亭说话了。
他那个二弟,秀才也没考上一个,却读书读得有些呆,为人也一样古板。亲哥哥不知道亲近,关键时刻却向着大房人,这让苏长亭十分不忿。
“不是不是。”秦氏忙摇头,“是镇北候。”
苏老太太和魏氏还在琢磨镇北候是什么人时,苏长亭却惊声高叫起来:“镇北候?”
秦氏见二伯子知道这么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对,是镇北候。就是他买的大房在松萝山上的茶园。他想纳畹姐儿做妾。”
“做妾?”苏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她对于自家女孩儿嫁给人做妾,是极反感的。虽说嫁的是她不喜欢的大房的苏玉畹,但这也会影响苏玉凌和苏玉芸等她亲孙女的亲事不是?至于镇北候,却没人跟她说过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