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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太太看了女儿一眼:“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回你院里去,一会儿苏姑娘用过了饭,你再去陪她说说话。到时候跟她道一声歉,就说家里有事情,我得去处理,她要有什么事,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邢予妍见母亲表情严肃,知道她肯定有事。而且要是不打紧,有什么事母亲是不会瞒着她。如今不说,必是真不能说。她便没有再问,答应一声,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意出去唤了小厮去府衙。邢知府当初买下这座宅子,就是因着它离府衙比较近,上衙十分方便。为此苏玉畹还未吃完饭,小厮便回禀道:“今儿衙门里有事,老爷跟管水利的师爷出门去了。走之前就留下话,说可能会晚些回来,让太太和姑娘不必等他吃饭。”
“怎么偏偏今儿出去,而且,还这么晚不回来?”邢太太绞了绞手帕,抱怨一声。
不过想想她叫人去传的话,她心下稍安,对如意道:“你去看看,如果苏姑娘用好了饭,就让姑娘去陪陪她。她如果要走,再叫人来传禀于我。”
如意应声去了。
隔不多久,前边便有下人来禀:“苏姑娘说,多有打扰,改日再谢。今日天色已晚,她先告辞了。”
邢太太看了看,苏玉畹在邢府也呆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了,没过多久,街上就得宵禁。她便站了起来,去了小厅处,跟邢予妍一起送走了苏玉畹。
苏玉畹出了门,吩咐吴正浩:“去陈府。”
吴正浩驾着马车,直奔陈府。
此时陈明生刚刚从衙门里回来不久,换下官服正坐下跟家里人吃着饭,就听到门房来报,说苏玉畹来了。
“怎的这时候来?”陈明生看看外面已黑下来的天色,疑惑地问道,“她不是去休宁了吗?莫非今天回来了?”
昨日何太太来探口风,老妻跟他商量,他本想今日派人去休宁问问苏玉畹的,最后还是决定先缓一缓。如今三皇子一派的人在休宁搞风搞雨,颜安澜势必要去休宁看看的。一个县城,能大到哪里去?到时候两人没准就能遇上,如果真有缘,没准还会发生什么事呢?邢家虽然不错,但跟永安候府比,还真没有可比性。不说家世,就是邢振武,跟颜安澜也差得远。
所以这事,陈明生对于这事,还真不着急。
可没想到今日苏玉畹就回来了。
陈老太太听得苏玉畹来,神情十分怪异。
陈明生倒没注意老妻的表情,放下筷子对下人道:“请苏姑娘到我书房里坐坐。”又转脸对陈老太太道,“估计真有事,我先去书房,你赶紧吃了也过来。”
“我也不吃了。”陈老太太放下筷子,用茶漱了漱口,也跟着陈明生站了起来。
别人倒还罢了,对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行为,即便不理解也不敢多说什么,再说,苏玉畹那还有邢家的那门亲事呢,老太爷、老太太重视些也是应该的。
可陈欣儿就看不过去了,跟着站起来,走过屏风对陈明生道:“祖父、祖母,有什么事能比身体重要?再如何也该吃饱了饭再说。畹姐儿是小辈,也不是什么贵客,让她等等难道不是应该的?让您二位放下饭碗去见她,她这脸比天王老子还大呢。”
陈老太太素来疼爱她,闻言只笑道:“我们都吃饱了。”
陈明生却淡淡地看她一眼,对屏风那头的姜氏道:“老大家的,有功夫好好教导一下欣姐儿。”说着转身离去。
陈明生是向来不管内宅的,平日里跟姜氏也没多少接触,更没有说过什么训诫的话。这会子被公公当着三房的面这么一训斥,姜氏的脸顿时涨地通红,握着手帕的手都微微颤抖。
赵氏低着头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心里却是舒爽不已。陈欣儿仗着是长房嫡女,又是陈老太太的亲孙女,倍受老太太的宠爱,平日里飞扬跋扈,陈蜜儿没少受她的欺负。这会子她被老太爷下了面子,连带着姜氏都被训斥,这怎不叫赵氏心里痛快?
书房里,陈明生和陈老太太进了书房,看着站起来迎接他们,身上穿着一件葱绿色小袄的苏玉畹,陈老太太诧异地问道:“你是打休宁回来,刚进府城?这是穿的谁的衣服?”
苏玉畹还守着父孝,穿着向来是极素淡的,如今她身上这件葱绿色小袄,肩膀宽了一些,下面月白色的长裙似乎也才刚到脚面,显然不是她自己的衣服。但这衣服面料很好,价格不菲,又不像是下人的衣服,故而陈老太太才会这么诧异。
苏玉畹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笑道:“回来一会儿了,先去了邢府,在那儿换了身衣服吃了饭。我身上穿的,是邢姑娘的衣裳。”
她虽带了衣服回来,但在邢府沐浴的时候,却故意说衣服脏了,因此立春去找了邢予妍的丫鬟,要了这么一件衣服换上。
“先去了邢府?”陈老太太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苏玉畹的神情,见她神情自若,跟平常并无两样,脸上的表情越发地怪异。
苏玉畹是十分敏感的,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明生此时也注意到老妻的不对劲来了。不过他性子沉稳,先压压手让苏玉畹坐下:“坐,先坐下。”又问她,“你吃过饭了?可还要再用些?”
“不用了,刚刚吃过。”苏玉畹摇摇头,目光却看向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一直看着她,目光里似有不解,又有惋惜,十分地复杂。
陈明生挥手让下来上茶的下人退下,这才问老妻道:“怎么了?”
陈老太太却没立刻回答,而是问苏玉畹:“你刚才在邢府,邢太太可有跟你说什么?”
苏玉畹摇摇头,将自己从休宁回来的原因和在邢府的情行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陈老太太冷哼一声:“原来如此。”
苏玉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疑惑地望着陈老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在你舅祖父进家门前,何太太前脚刚走。她来跟我说,邢公子前日在歙县遇上一位名师,欲收他为徒。所以这门亲事,邢太太想缓一缓。如果邢公子真被名师看上了,没准就要专心读书,等考上了进士再谈婚事。这一切还得等邢公子从歙县回来后再为定夺。还叫我先别将这事告诉你,以后再说。”陈老太太道。
苏玉畹诧异道:“什么提亲?”
陈老太太一拍脑门:“看我糊涂的。”遂将前天我何太太来探口风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又气愤地道,“虽说咱们并不一定答应这门亲事。但邢太太这人做事太令人恶心,朝令夕改,婚姻大事也能当儿戏。”
苏玉畹秀色的眉毛蹙了起来。
陈明生自陈老太太说起这事起,就一直注意着苏玉畹的神情。虽说苏玉畹的性子,十分沉稳,丝毫不比他这样在衙门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官油子差,但一个姑娘家,对自己的亲事总是关心的。再如何沉稳也会有情绪波动。
而如果苏玉畹对颜安澜那门亲有所动摇,那对邢家的亲事自然就会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从而淡然处之;反之就会有别样的情绪。
此时见苏玉畹皱了眉,他心时顿时咯噔一下,问道:“畹姐儿,对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想嫁进邢府,我叫你舅祖母再去探探口风,向何太太问问,邢太太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这话,就是试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