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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亭的事苏玉畹现在是无法顾及,因苏则等人所看中的茶园需要她一一定夺,这些天她几乎起早贪黑,将他们先前所看中的茶园跑了一遍,然后跟茶园主人签定合约。她的想法很黄怀安一样,明知徽州这茶园会涨价,此时吃进,赶明儿涨了价再抛出去,必要赚上一笔;且三皇子派如果想要从她手上购买茶园,她一口拒绝就会惹怒对方。即便有颜安澜和邢知府的庇护,但她一个小人物,就怕先不先就被人抓去吃了大亏,颜安澜和邢知府后来再施救,恐怕也会损失惨重,甚至她的一生都毁了,毕竟她是一个未婚女子,这在对女子十分苛刻的时代,想要损掉她实在太过容易,只需把她掳去几日再放回来,她的声誉就毁了,往后想要嫁人,必得受尽欺辱。所以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得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
而她的办法,就是现在多买进茶园,到时候三皇子一派的人看中她手中的茶园,欲要强买强卖,不管什么价,她都会放手一些。能赚些差价自然好,不能赚钱甚至赔钱,也当花些钱买平安罢了。
所以她虽然跟邢家与陈明生说好会留一部分钱到松江买茶园,可现在她却将手中的银子尽悉撒出,全部换成茶园握在手里。她也不怕三皇子一派不来她手中买茶园,从而让这些茶园都砸在手里。其他地方的茶能制松萝茶,大明即将开海禁,这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消息放出去,她手里的茶园瞬间就是涨上一倍。到时候赚个差价,再拿赚到的钱去松江等地买田地开茶园,岂不是更好?
因此虽然有茶庄的人来禀报,说苏长亭这几日都来往于黄记茶庄,还有人撞见他跟黄怀安同进同出,兄弟相称,十分亲热,而对苏家大房派去陪他的管事不假辞色,甚至出手打骂,苏玉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叫人把那个陪苏长亭的管事叫了回来,懒得理会苏长亭。
苏家二房自有陈明生去对付,她只管专心打理生意。
苏玉畹没理会,苏长亭却是对休宁的事情十分挂心,见隔了两三天休宁那边还没有送信过来,赶紧又派了人去打探消息。而他的收购茶园之事也极为不顺,看到不错的茶园,都已被人买下,而买家是谁,卖家竟然像是得了封口令似的,丝毫不肯透露,让他十分怨恨。
偏他还不能嫌东嫌西,对那些差一点的茶园犹豫不决。因为他原先看好的茶园,原本想压一压价钱,掠一掠卖家,准曾想过了两天再去,那茶园就已被人买走了;而他嫌弃不大中意的茶园,待买不到更好的再回头去买时,也已被人买走;即便没被买走,也因有人来问过,卖家就把价格给提高了,他再按原先的价钱买下,人家死活不卖,他为此犹豫上一两天,再去时,茶园又被买走了。
为此,他不得不看到人家的茶园肯卖,就立刻掏钱买下,也不管价钱是不是高了,或是茶园本身不是很令他满意。
饶是如此,他忙碌了好几天,手里准备用来购买茶园的银子也不过才花了三分之一,再想买时,却发现剩下的茶园已是很不好的了,基本都是只有几亩大小,且周围再无可以扩展的相应田地。这样的茶园即便再小,也得派一个管事加上打理茶园和制茶的人手,很不划算,而且管理起来很麻烦;即便想吃进来再卖出去,也没有差价可赚,到头来没准还得砸在自己手里——别人也是有眼睛的,他今日嫌弃的地方,别人也会嫌弃。能有更好的茶园作选择,即便多花些钱也无妨。
在苏长亭又恼又累的时候,去休宁打探消息和去办事的两个心腹一同回来了,一路同行的还有他的长女苏玉凌和次子苏世祥。
“怎么样?”他顾不得问两个儿女一路可顺利,直接看向两个管事道。
“老爷,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咱们还是损失惨重。”刘管事道。
他作为苏长亭的得力心腹,是第二个被派去查探情况的。而前面派去处理问题的是钱旺。
苏长亭眉头一皱:“怎么会损失惨重呢?我接到消息时,不过事情才发生,立刻说求了黄老爷写了书信。怎么,难道黄老爷给的书信没有用,你们是花钱解决的?”
在他想来,茶园被封,叫官府把封条撕掉就可以了,应该没什么损失;茶栈被砸,最多也就损失些装茶的瓷品、桌椅等,那些并不值钱。茶栈里最值钱的是茶叶,但如今是秋季,贮存的茶叶并不多。即便那些人把茶叶倾撒到地上,再把茶叶扫一扫装起来就是。为了避免茶工们不小心把装茶的袋子或罐子倾倒受损失,他当初在修建茶栈的时候,就花了大价钱用青砖铺了地面,还叫人经常擦拭。而库房轻易是不让人进去的;即便进去,也得换一双干净鞋子。所以就算倾撒了些茶叶,也损失不到哪里去。
“那倒不是。”钱旺摇摇头,“小人去休宁的时候,他们把茶园毁了一半多,许多茶树都被齐根砍断,有的即便没砍断,也活不成了。有些情况还好的,枝丫也被砍得乱七八糟,大大影响明年产茶。小人估摸了一下,明年茶园里所产的茶,最多能达到今年的三分之一。还有茶栈……”
“挨千刀的小婊砸……”他话还没说完,苏长亭就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
茶商之所以是茶商,倚仗是什么?是茶树!有了茶树,才有茶叶,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苏玉畹要是毁了他别的东西,他还没那么痛恨。可毁了他的茶树,那就是毁他的根本,他不恨之入骨才怪。
狠狠地咒骂了一通,他这才问道:“茶栈怎么了?”
“黎掌柜原先就被打断过腿,又在牢里关了两个月,身子骨本就不好,腿也没养好。如今又被打断了另一条腿,还挑断了右手手筋,如今就是个残废,已经不能用了。茶栈被人放一把火烧了,库房和账房毁于一旦,其他几间屋子也烧毁了一些,需得重新修缮才能用了。”
“什么?”苏长亭眼睛一黑就倒了下去。
先头有刘管事做铺垫,说他们损失惨重,便以为刘管事所指的损失就是茶园的损失,因为有了心理准备,他即便心痛如绞,还是挺了过来;茶栈被毁,损失不如茶园那般惨重,屋子被毁重新修缮就是了,也就多花一百多两银子的事,却是那压倒骆驼的稻草,苏长亭这才一下就晕过去了。
刘管事和钱旺知道自家老爷是个十分看重钱财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兄长亡故后不故其孤儿寡母,千方百计想夺其家产。为此来禀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看苏长亭脸色煞白,闭着眼睛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两人并不张惶失措,钱旺朝前一个箭步上前,比站在苏长亭身后的小厮先扶住了苏长亭,伸手就掐他人中;刘管事则招手叫守在门口的郎中进来看诊。
郎中给苏长亭下了几针,他才缓缓苏醒起来。醒来之后却半天没有说话,只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刘管事知道这位主子心窄,这样的事他非得很久才缓过来不可。而这段时间他的脾气就变得特别坏,动不动就严罚低下的人,他们这些人就十分难熬。明知这时候出声会惹他不快,或许会承担怒火,但休宁那处得善后,徽州府这边更有许多事要处理,实在等不得苏长亭调整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