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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安澜看她一眼,干脆就不作声。他不想说任谁他都会帮这个忙。如果换作别人,他最多会让蔺智帮忙,不会自己亲自上阵,帮人家驾车,更不会将人带到他跟沈元嘉这个躲清净的地方来。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提醒苏玉畹:“你可知道让你骡子受惊的是什么人?”
“莫非公子知道?”苏玉畹抬起眼来。这个事,即便颜安澜不说,她也一定要打听的。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想知道是什么人敢在徽州府城纵马狂奔,草芥人命。
“是三皇子殿下的人。”颜安澜低声道。
“什么?”苏玉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答案,不由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向颜安澜。她的眼睛本是十分漂亮的杏眼,这么一睁大,颜安澜只觉得她的眼睛像两颗黑矅石,又大又亮,他的目光被闪了一下,却又舍不得挪开视线。
一恍回过神来,他轻咳了一下,这才道:“三皇子殿下的人盯上了松萝茶,你这段时间小心些,别被那些人冲撞了。惹上了那些人,麻烦会很大。”
这些话信息量很大,苏玉畹的心神被搅得心慌意乱。
她定了定神,真心实意道:“多谢颜公子将这事告之于我。”
这已是苏玉畹第四次谢他了,颜安澜颇感无奈,摆手道:“真不用客气。”
说完这事,两个人一下子找不到话题了,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苏玉畹正要吩咐谷雨去找马车,就见一个瘦高个儿地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这男人进来后并没向颜安澜行礼,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两眼。
见苏玉畹娇美得如刚出水的芙蓉一般,不光美丽,身上还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出尘气质,让人不由想到佛前莲花的圣洁,蔺智暗暗点头,暗赞自家公子眼光独到,挑的人很是不错。
感觉到蔺智那打量审视的目光,苏玉畹微微蹙眉,转头看了颜安澜一眼,就听颜安澜有些恼怒地问那男子:“都处理妥当了?”
蔺智见公子生气,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拱手回道:“都处理妥当了。”不怪他无礼,实则他对于苏玉畹十分好奇。他想知道能让他家公子冒冒然去提亲,如今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的女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他以前虽然知道苏玉畹这个人,也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去悄悄看她,但顾及着自家公子的感受,他可是很克制地没有这样做。
如今面对面对上了,他自然要多看几眼。
蔺智跟颜安澜虽是主仆,但蔺智是大皇子送给他的侍卫,曾很多次救了他的性命,所以颜安澜对蔺智,更多的是采用晚辈对长辈的态度。此时见这位向来冷静自持的护卫耍上了无赖,颜安澜也十分地无奈,对苏玉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护卫,名叫蔺智,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来说,他不是下人,而是长辈。”
蔺智对苏玉畹点点头笑了一下,拱手作了个揖:“苏姑娘。”
苏玉畹站起来也回了一礼,心里也多少理解了蔺智刚才的举动。
毕竟颜安澜曾向她提过亲,她还拒绝了。人家长辈好奇一下,再打抱不平,很是正常。
颜安澜只想把蔺智打发走,吩咐他道:“苏姑娘的骡子受了惊,不宜再拉车。她想雇一辆马车回去,你去看看,弄一辆回来。”
“好的。”蔺智对苏玉畹微一颔首,走了出去。
颜安澜和苏玉畹继续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颜安澜没话找话道:“苏姑娘想要买很多茶园吗?”
“是。”苏玉畹应道。
“你有没有想过往松江发展?”颜安澜又问。
苏玉畹诧异地抬起眼来,兴趣顿时浓厚起来:“颜公子也想到松江那边去买茶园?”她可记得,那次她去买茶园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颜安澜和沈元嘉。当时他们还谦让了她,她才能以合适的价钱顺利地买到那块茶园。
颜安澜此时已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他微微一笑,凝视着苏玉畹的目光里一下子带上了月光般柔和的光泽:“我曾是大皇子的伴读,就算我们以前对松萝茶没有兴趣,但如今三皇子一派有兴趣了,我们也不得不有兴趣。”
蔺智不是普通下人,是从不做杂事的。颜安澜身边除了他,自然还有许多下属跟着听令。刚才他也没走远,只出门吩咐一声就又回到屋里,一进门就听到了颜安澜的这句话,他神情一振,目光看向了苏玉畹。
他家公子,自从亲娘过世,继母进门,父亲也因此而成了后爹,不得不进宫做伴读以自保开始,就从来心防极重,从不轻易相信别人。沈元嘉能伴他左右,得他信任,还是自己拿命救了他一命才获得的。他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愿意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用淡然镇定所包裹,情绪从不外露。
而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却能让自家公子打开心扉,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份和要做的事,他真的很好奇她有什么奇特之处。要知道,她虽然美丽,但京城里美丽的女子实在不少,便是宫中美人儿自家公子也见过几个,却从未有人让他如此不设防的。他更想知道当她听到自家公子是皇子伴读时的反应。
小地方的人,听到皇子二字就应该很震惊吧?皇子伴读,于他们而言可是不敢相像的存在。
然而让他失望了,苏玉畹听到这话,只是微微愕然,紧接着就眉头一蹙陷入了深思,不过很快她又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站起来朝颜安澜福了福身:“多谢颜公子提醒。”
蔺智和跟他一样心思的谷雨、立春听到这话,都一头雾水,不知苏玉畹为何要道谢。
颜安澜刚才不是在表明他的身份,以及他们要做的事吗?哪有一句话是提醒苏玉畹的?
颜安澜心里却是另一番感慨,只觉得跟苏玉畹说话十分的轻松。世上的聪明人很多,但有些人虽然聪明,脑频率却跟他不是一个波段的,沟通起来颇费一番口舌。偏他又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这让他感觉跟人沟通很是心累。
可苏玉畹这里,他稍微提上一句,她马上就明白了他所有想要表达的意思。
感慨之后,他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这世上知音难寻。再找一个跟自己心有灵犀的姑娘共度一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
他微一颔首,没有说话。
苏玉畹坐下,还想再问一下三皇子派的行事风格,就见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进来,对颜安澜禀道:“公子,马车准备好了。”
颜安澜看向苏玉畹。
苏玉畹闻言赶紧起身,向颜安澜告辞:“今天多亏公子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公子旦有吩咐,苏玉畹万死莫辞。如果公子没有别的事,玉畹就先告辞了。方便的话,公子留一人在此即可,一会儿寻到我那车夫张五,我立刻叫他过来把马车驾走。”
颜安澜点了点头,站起来相送。
待出了门,苏玉畹才看清楚即将要乘坐的马车,外观极为普通,可里面铺设却是十分低调的奢华:地面上铺着深棕色不知用何原料所织成的柔软的地毯,上面还隐隐可见万字不到头的花纹,地毯上是花梨木打造的固定在车厢里的四方桌,桌子四周还有抽屉,可以放置东西;桌子除朝门的这方向以外,其他三面都是宽敞的座位,上面铺着墨绿色绸缎柔软结实的垫子。很显然,这不是外面雇来的马车,而是颜安澜平常自己用的。
而立在车辕旁边正准备赶车的人,却是张五。见了自家姑娘出来,他拱手作了个揖,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