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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马上就到京师了。”
保护六郎一同上京的森可成说道。
六郎回看身后走过的路,已经望不见清州城了。他们三人从尾张向西行已经一天一夜,途径了美浓和南近江。可看到眼前贫瘠的田地,六郎不禁有些疑惑。
“真的要到京师了吗?”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回家了吧?”
十阿弥冷笑道。
六郎立马反驳:“我才没有!”
“没有最好。”
见两人又开始斗嘴,森可成忽然笑了起来:“十阿弥,你还真喜欢公子呐!哈哈哈!”
“你在胡说什么?”
十阿弥挑了挑他那如女子一般的细眉,不悦道。
“难道不是吗?”森可成一脸戏谑地说,“其他小姓都不愿担这份苦差的时候,只有你十阿弥自告奋勇地接了下来呀。”
“我是不想主公为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操心,才不得已承接这份差事。”
六郎一听,耷拉着眼插嘴道:“又是苦差,又是鸡毛蒜皮的琐事,真是抱歉。”
十阿弥说:“所以说,你这小鬼最是麻烦。”
森可成这回更起劲了:“哟哟哟,十阿弥又在口是心非了。我看你对公子可是不厌其烦啊。三番两次暗中帮助公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呢?”
十阿弥语塞,故意将头扭向一边。他还是第一次在打嘴仗上败下阵来。
“有吗?”六郎狐疑地盯着十阿弥看,“他这家伙不给我添堵就不错了。”
十阿弥抿着嘴,脸蛋已是红彤彤。
三人有说有笑踏入京师的土地,可一到城下町,三人都惊讶得停住了脚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的街道坑坑洼洼、杂草丛生,道路两旁几间旧房陋屋,散落在断壁残垣之中。一股臭鸡蛋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之中,怎么也不像是天皇和将军的地界。
“森先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阅历丰富的森可成立马警觉起来,他清楚地知道这股恶臭的来源是什么。
“公子,这怕是尸臭。”
“什么?尸臭?”
“嗯,尸体腐烂的味道。应该就在附近。”
六郎环顾四周,街道空无一人,每一户的房门都紧闭着,但他察觉到有人正通过门缝注视着他们。
六郎寻着臭味来到道路旁的草丛。恶臭味越来越浓烈。他拨开高高的杂草,腐烂的尸体映入眼帘,旁边还四散着白骨。难以忍受的刺激味扑鼻而来,六郎连忙跑开,止不住地呕吐起来,仿佛整个胃都要翻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六郎的憧憬完全被打破。这破败的景象,倒塌的围墙,四散的白骨,被森林环绕其中。这座城彷如一个乱葬岗。这难道就是将军所在的地方吗?
这时,迎面走来一名衣着褴褛的浪人,他披散着略微卷曲的头发,双手在胸前交叉,耷拉着眼皮,目光如死灰一般。他瞟了一眼六郎,而后继续如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向前行走。
六郎想上前询问,却被森可成拦下。因为老道的武士从浪人的身上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来到禁城外,卖春妇三五成群,这是六郎不曾见过的景象。把守在御门外的侍卫阻拦下他们的去路。
“再往前就是将军的住处了,请止步吧!”
六郎问道:“听闻冢原卜传正在此处给将军授课,不知冢原先生还在城中吗?”
“不知!”
“那上泉秀纲与丸目藏人御前比武这事……”
“也不知!快走开!”
侍卫用手中的长棒杵了一下地面,回答得十分决绝。
六郎掏出一些永乐钱打算行贿,可侍卫却不为所动,可见其对将军的忠心。但这份过度的警觉,反倒让人感到奇怪。
三人退到一边。六郎咬着手指来回踌躇。
一边是名声仅次于冢原卜传的剑术高手,一边是自称九州第一的新起之秀。若是能看到他们的比试,那必定受益匪浅。赢下这场御前比试的人,说不定将军会封其一个“天下第一”的称号。
“我该如何才能见到将军和冢原先生呢?”
六郎自言自语道。
“这个……”
森可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头不语。
六郎看向十阿弥,可十阿弥却盯着美艳的卖春妇入了神。
“喂,十阿弥,你该不是动了什么邪念了吧?”
六郎笑道。
“我是在想,这侍卫怎么会任由卖春妇在此揽客,这难道不会玷污将军家的威名吗?”
十阿弥答道。
“确实。”六郎转而问森可成,“森先生,畿内的商业如此衰败,为何卖春妇却如此之多?”
“哦,听闻那些卖春妇都是禁城里的侍女,为维持将军家的开支,才……”
“什么,禁城里的侍女?幕府已经如此没落了吗?”
“嗯,现在的将军只不过是三好氏的傀儡罢了,圣威早已不复存在。”
“三好氏……”
六郎搓着下巴,突然笑了起来。
“森先生,我们去挑个卖春妇!”
说罢,六郎便大步返回御门外。
十阿弥追在后面,赶忙阻止道:“你年纪尚轻,此事怕不妥啊!”
“少废话,跟我来便是。”
成群的卖春妇一见六郎等人,立马上前将他仨围住。十阿弥平生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女子簇拥着,害羞得缩起了身子。相反六郎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些女子。
卖春妇们争相挑逗着他们,嘴中不停吐露着秽语。
“就你吧!”
六郎指着其中一名看似较为年轻的女子。
“再挑一个吧,小公子!再挑一个吧!”
卖春妇们怂恿道。
可六郎说只需一个就好,旋即将其他卖春妇都打发了开。
“跟我来吧。”
年轻的女子说道。
三人跟随那名女子来到一处破旧的房子,里头充满了腐木的霉味。
“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
女子摆弄着风姿,扫视着三人。
“就我一人。森先生和十阿弥在外等候。”
森可成咽了口口水,答了声“是”。十阿弥则气得一跺脚,嘟着嘴转过了身。
“我还是头一回伺候像您这么大的孩子。”
女子轻浮地说道,同时脱去了自己的衣裳,露出白皙的双乳。她如同白狐一般依偎在六郎身上。羞得满脸通红的六郎赶忙推开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永乐钱摆在女子面前。
“哎呀,小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我不做那种事。”
女子一脸疑惑地拾起钱币。
“冢原卜传可在将军府邸之中?”
“冢原……冢原?”
“就是被誉为当代剑圣的老先生。”
“啊!您说的是之前教授将军剑术的老者啊。他啊!早就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去了哪?”
“这就不知道了。”
六郎失落地垂下肩膀。
“现在给将军上课的是叫做上泉秀纲的剑客。”
“哦?上泉秀纲和丸目藏人的比试你也知道咯?”
“是。听说是订在……”
女子掰着手指算着。
“是后天。”
“后天!?”
六郎转悠了一下眼珠,又问道。
“我这还有更多钱,你能帮我进到禁城里吗?”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再多钱我也不敢收。现在到处都是三好长庆的眼线,要是引起他的怀疑,我们可通通都得死。”
六郎叹了口气。没想到三好氏的势力已经如此庞大。
“小公子,你确定不和我做那种事吗?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附近的百姓为何都门户紧闭?”
“因为这里经常有强盗、山贼出没,治安非常不好。”
“难怪街道边有那么多尸体。”
“那些可都是被强盗所杀的可怜人呐。”
“将军难道不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将军本就是刚毅之人,只是他也是刚被迎回京师,一切都得看三好氏的脸色呢。身边的畠山高政和六角义贤也有虎狼之心,他们随时可能同三好长庆开战,所以大家都十分担心。我劝你呀,还是赶紧找个旅店住下,月色一来,说不定强盗就来了。”
“多谢你的提醒。”
六郎不禁又朝卖春妇的双乳瞥了一眼,害羞地为她披上衣裳,旋即出了屋子。
守在屋外的森可成大为惊讶。
“到底公子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快就完事了。”
六郎疑问道:“森先生你说什么?”
“啊,哈哈哈,没什么。”
森可成按捺着笑意搓了搓鼻子。
“你真的做了吗?”
十阿弥鼓着腮帮质问道。
“做了什么?”
六郎反问。
“哼,不说算了。”
“奇怪的家伙。”六郎接着说道,“冢原先生已经不在京师。现在给将军授课的是上泉秀纲。”
“那我们就不必留在此处了,还是回清洲去吧。”
十阿弥说。
“那怎么行。既然冢原先生不在,拜上泉秀纲为师也一样。他也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那……”
“总之,先找旅店住下吧,我还没想好该如何见到上泉秀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