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考验

楼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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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长虽是尾张国主,但是手上能动用的兵力只有一千二百人。反观末森城的信行一派,兵力却达到了一千七百人。其次,家中重臣多站在信行一方。信长的处境可谓岌岌可危,一旦信行举兵谋反,恐怕尾张国主之位就要易主了。

    也许正是因为家中可以信任的人选不多,信长才将统计粮草的任务交给了六郎。为了证明自己,不辜负信长的信任。六郎在工作上尽心尽责,表现出了超出自己年龄的稳重。每日不仅准确记录粮草进出的数据,还常常走访田间,向农民了解稻子种植情况。

    经过细心的统计分析和多地勘察。六郎发现尾张的粮食储量正呈递减的趋势,而主要的生产来源却聚集在筱木三乡一处。但从地理位置上看,筱木三乡却并非完全受清州城庇护。

    同时今年雨水过盛,稻子一定会减产,这使得争夺筱木三乡直接成为了左右这场内战的关键。

    为了此事,六郎急冲冲地求见信长,却被十阿弥挡在玄关之外。

    “我有重要的事向父亲禀报。”

    “哟,叫得还真是顺口啊!”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斗嘴,快去通报!”

    十阿弥不情愿地走开,过了一会儿带回来了信长召见六郎的口信。

    六郎小跑着朝书院而去。

    书院里的木香在门外就能闻到,年轻的侍卫前田利家守在门外,里头坐在当中的是信长,两侧分别是犹如乞丐的老者根阿弥一斋、侍卫丹羽长秀以及森可成。

    “父亲,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说吧。”

    六郎从怀中掏出自制的地图,铺在信长面前。虽然笔触稚嫩,但尾张境内的地理情况却画的十分详尽。

    “这些天我查看谷仓历年粮食情况记录,发现筱木三乡一直是我们织田家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可是我巡视筱木三乡的时候却发现,如果突发状况,清州城根本来不及做反应。”

    “它处于尾张中心地带,一般这种田地周边都不会做特别的防御工事。”

    森可成解释道。

    “可是现在是特殊时期。”

    六郎瞪圆双眼说道。

    “公子你的意思是……”

    森可成似乎知道了六郎想要说什么。

    “这个月下旬,稻子会迎来丰收期。如果我是织田信行……”六郎趴在地图前,比划出信行的行动路线,“一定会沿这条路,偷割筱木三乡的麦子。”

    三位家臣大吃一惊,接着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信长。

    “做的好,六郎。”信长说道,“长秀、三左你们可落后了哦。”

    信长合上手中折扇,眼神示意了一下侍卫利家。利家便关上了书院的门和窗。屋内一下子陷入一片昏暗。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利家点上烛火,屋内重新有了亮光,信长才缓缓开了口。

    “其实,昨天信行派就在末森城展开了密会。”

    “他们终于要动手了?”

    森可成语气中带有几分不安。

    “我想应该是的。要不然昨天早上林通胜也不会来拜访我,想必是想探查我的情况。正如六郎所说,偷割稻子可能是他们想到的计策之一。”

    “我们可以先布置好埋伏。”

    森可成建议道。

    “不行。一来我们不知道对方是否会采用这种方法,二来我们不知道对方具体行动时间。”

    丹羽长秀说道。

    “那就先做好防御工事。”

    森可成继续说道。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该选在什么位置呢?”

    丹羽长秀盯着地图陷入思考。

    “很好,开动你们的脑筋!”

    信长一脸愉悦,笑道。

    “在这个地方!”六郎指着于多井川附近名为名冢的地方说道,“在此处筑一道墙便可。”

    “对!就是这个地方!”

    森可成兴奋地叫了起来。

    “殿下,筑墙的事就交给我吧!”

    丹羽长秀有筑城的才能,这项任务可以说他是不二人选。

    可是信长却否决道:“别心急。刚才你也说了,这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六郎激动地说:“可是万一对方真这么行动,到时候再建造就来不及了呀!”

    “放心吧,马上就会知道了。况且如果勘十郎真的打算谋反,那就不会是偷割小麦这么简单。”

    “父亲的意思是?”

    “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信长得意地笑起来,不再说话,也没有示意在座的可以退下。他们几人就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屋内,像是在等待什么。

    大概一刻钟时间过去后,敲门声传来。侍卫十阿弥在外头通报道:“殿下,佐久间大学到了。”

    “告诉我们答案的人来了。”

    信长说道。

    众人不明白信长的意思,佐久间大学可是信行派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我们信行的计划。难道他被殿下寝反了?如果是,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过一会儿,十阿弥便领着佐久间大学走了进来。也许是房内的气氛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第一时间坐下,而是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在座的每个人。

    “大学你怎么来了?”

    信长问道。

    “没什么,只是许久没见到你了,特意前来拜见。”

    大学并没有展现出家臣应有的恭敬,他正对着信长盘腿坐下。

    “这位是新来的学者根阿弥一斋。”

    老学者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大学没有回礼则直接看向了六郎的方向。

    “想必这位就是国中盛传的鬼童子吧!”

    信长笑道:“学者呀,看来你的名声还不如一个孩童啊!”

    根阿弥一斋摸着自己稀疏的白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大学啊,你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吧?”

    “你多虑了。”

    “大学啊,你和你弟弟左卫门比起来,撒谎的本事可真差太多了。既然来了,我就满足你吧。十阿弥,把我的三位小妾唤来。”

    大学微微后仰身子,坚毅的神情第一次从他脸上消失。他干咳了两声,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

    过了一会儿,阿类、奈奈、深雪便来到了屋内。

    “生驹出羽的妹妹阿类、吉田内记的女儿奈奈以及阿浓的贴身侍女深雪。如何,是不是每个都美艳绝伦?”

    大学瞪大他那牛一般的眼睛,没有回答。

    “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

    信长再次发问,大学装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什么?”

    “别装了。”

    信长摆了摆手,失了兴致一般。

    “昨天你们聚集在末森城里密谈的事早就传到我信长的耳朵里了。想必你们也为我的事感到头疼吧?”

    大学收紧下颚,眨巴着眼睛不敢直视信长的目光。

    “林通胜刚来过,下午你便又来了。你一定是心中抱有疑问,才特意前来求证的吧?”

    大学沉默不语。

    “可惜……”

    信长叹道。

    “可惜什么?”

    “可惜他与你不同,他看重的不是织田家的未来,而是自己的野心。想必昨日他和权六(指柴田胜家)在信行面前大吵了一架吧?”

    大学的眉头微蹙,目光不住地在地面上左右扫视。

    “既然难得来一次,今天我们就喝上几杯吧。阿类去准备一些酒菜来,奈奈和深雪听从阿类安排。”

    三名小妾秩序井然地依次退出了门外。

    “素闻殿下您不爱喝酒……”

    大学此时的态度与刚来时比起了变化。

    “大学,酒都还没喝你怎么谦逊起来了。放开肚子喝吧。”

    “是。”

    酒过三巡,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大学早就做好了向信长一问究竟的打算。

    “在下有一疑问想请教殿下。最近我的正室夫人和小妾不合,我不知道该帮谁好。正室乃是家族联姻,我与她本无半点男女之间的吸引,但细想我有今天的地位又多亏了正室家族的帮助。小妾是我所宠爱的女子,在感情上我自然偏向小妾。我不知如何是好。”

    大学话中的意味,连六郎都听了出来,信长自然更不必说。信长像醉了一般摇了摇头,用一种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你不该想着帮谁,你想的应该是怎样做才对你家有好处。”

    “但如果有一天她俩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呢?”

    “那你当当机立断,斩断私情,判断怎样才是对你家未来有利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做出令家人伤心的事。明白吗?”

    “我明白了殿下。大学有些醉了,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告退了。”

    “好,我送你出去。”

    “万万不可。”

    “我也想走走,吹吹风。”

    “是。”

    六郎的桌上没有酒,他吃着水果,一声不吭地观看完整个过程。当信长和大学走远后。六郎说道:“各位别装了,父亲和佐久间先生已经走远了。”

    在房内东倒西歪的根阿弥一斋等人这才缓缓坐正了身子。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公子的双眼啊。”

    老学者笑道。

    “我们演的真的有那么差吗?”

    森可成一脸担心地问。

    “放心吧,佐久间先生应该没看出来。”

    六郎答道。

    “可是佐久间大人也没说信行具体什么时候行动啊?”

    森可成问道。

    “别急。”六郎笑了起来,“父亲亲自送佐久间先生出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就目前来看,筑墙的人选看来是已经定了。”

    长秀诧异地问:“公子是说殿下打算让佐久间大人来筑墙?”

    “待会就知道了。”

    送走大学后的信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森可成说:“三左,到门外候着吧,大学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马上会回来的。”

    “是。”

    森可成与六郎互视了一眼后向大玄关走去。

    “你觉得如何?”

    信长问六郎,六郎对着地图歪起脑袋想不明白。

    “笨蛋,我是问你觉得大学如何?”

    “哦。佐久间先生带着疑问前来,走的时候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父亲让森先生去门外候着,想必佐久间先生一会儿就会回来。”

    “不错!”

    果真如信长所说,森三左卫门已经从门外引着大学往这边走来。

    “大学,忘东西了吧?”

    “是,殿下。我大学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多亏殿下刚才点拨了我。”

    “来这边坐。”

    大学喘着粗气大步靠了过来,当他看见铺在地上的地图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殿下已经知道信行殿下的计划了?”

    信长与六郎交换了一个眼色,换上严肃的口吻问道:“说吧,勘十郎等人打算何时起兵?”

    “八月二十日前后。”

    信长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是权六的主意吧?以勘十郎的脑子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是……是的。”

    “偷割稻子只不过是诱饵,目的是为激怒我,引我出城,趁此空隙占领清洲城,让我无处可回,然后将我围剿,对吧?”

    “正……正是如此。”

    “想必林佐渡的弟弟林美作也加了一些主意进来,凭权六的性子可想不到那么细的东西。”

    “殿下推测的丝毫不差。”

    信长爽朗地笑了。而大学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信长前倾着身子盯着大学,彷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大学听好了!”

    “是!”

    “你在此处筑一道墙。”

    “此处……此处是?”

    “越过于多井川之后的名冢。千万记好了,现在还不能暴露意图,但必须在对方出兵前两天完成。我要让它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要不然对方就会改变计划。这可关系到这场战斗的成败。大学,一旦开始筑,就得抱着必死的信念,日夜赶工。让他们大吃一惊,向他们证明你佐久间大学的能力。”

    “是!”

    “还有,一旦筑好,一定会引来他们的攻击,到时不论如何也得坚守住。切不可乘胜追击。你要记住,只要墙筑成,这一战胜利的必定是我们。我信长一定会出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等到那时候就是我们胜利之时!”

    短短一个时辰,屋内的气氛犹如夏季的天气一般变幻莫测,刚才还是一片祥和,此时已是疾风骤雨。织田家的局势一夜之间发生了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