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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金光进入陈见慈身体时,就像千万把烈火煅烧的利剑,刺在她的血肉里。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情。
可是这些念头转瞬消失在刻骨的疼痛中,而接管她身体的风虞上神,自是感觉不到,脚下一点,飞至半空中,俯视着下方交错纵横的岩浆、紧密相缠的绿藤与高低不等的石峰,双臂一挥,磅礴的神力流泻出来。
风虞释放出来的纯粹神力,比起这秘境当中的灵气浓郁上百倍,一圈圈荡开,拂过秘境的每一个角落,似是羽毛降落,又带着洗涤万物的气势横扫一切。
涟漪所经之处,无不化作粉末。
白狼群站在一朵金光莲座上,悬浮空中,低头看秘境正在一点一点解体,琼野不由得感叹道:“这就是神界的实力吗?”
自古以来神魔两界便一直互为阴阳,压在其他四界头上,充满了神秘的幻想与各种编撰的传说,琼野曾在妖界见过为了能攀上神界,日日夜夜勤奋修炼的妖族,但它们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神,没有去过真正的神界,原本坚定的想法便会被时间一次次打磨,只剩下妥协和无奈。
一直等在深渊对岸的扶光派,也看到了盛极的金光,发现身边的事物开始溶解,就在他们担心自己是否会掉下去时,脚下突然绽开数十朵莲花,稳稳托着他们向陈见慈的方向飘去,在他们背后,幽暗的天空和无底深渊,正如岩石风化一般,露出秘境外的世界。
风虞掌心向上,双臂一振,那些岩浆立刻凝成数颗红色珠子,盘旋着飞向妙香藤巨塔的根部。
陈见慈从肉身上的痛苦中分出一丝心神,看到这个画面,忍不住拆台,“你果然还是最抠门最吝啬的。”
“不不不,这叫做物尽其用。”风虞笑笑,双手结印,衣袂飞扬间,操控着岩浆珠子,猛地射向盘曲虬结的藤蔓,一时之间,到处都漫出缕缕青烟,一股烧焦的味道逸散到空气中,呛得人直咳嗽。
巨塔剧烈蠕动起来,像蟒蛇一样盘踞在石峰间,最底部的根系张牙舞爪地探出来,向陈见慈飞速伸过来。风虞“啧”一声,随手一抬,一道金光化作利刃砍在深绿色的根茎上,齐刷刷掉下一堆僵直的藤蔓。
莲座上的众人见状松了口气,以为不会再出现此类意外,但变故突起,交缠紧密的妙香藤收了攻击,巨大的身形摇摇晃晃撤退几步,正中央的地方向外散开,露出了最里面的一颗绿色气泡。
说它是气泡,更像是用水凝成的薄膜,虽然泛着绿,却能看到里面的一切,十分清透。
失踪许久的周若凝与杜慧君赫然出现在内,与陈见慈遥遥对望。
“原来被藏到了这里……”陈见慈喃喃着,神色一暗,右手缓缓抬起,一线流光从她身后迅速集结,在她手下勾出乌雪的模样,“风虞,借你的神力一用。”
“诶,不是说好让我来吗?你这具小身板能行吗?”按部就班清理秘境的风虞闻言一愣,有些担心陈见慈的肉身。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肉身消陨,到那时我会直接找到阿桐的残魂,向她道歉。”
陈见慈深知,自己对周若凝与杜慧君感情并没有浓厚到可以为她们舍身就义,只是自她重新活过来,就被各种设计好的阴谋捆住手脚,虽不致死,却次次踩着她的底线,让她心情不畅快。
“真是难得见你这么生气。”
刀尖已经指向绿色气泡,风虞喟叹了一句,没有再阻止,顺从地调动神力,她的分身与陈见慈的神魂浮在小乞丐肉身两侧,默契的同时结印,溶解了一大半的秘境忽如狂风掠地,所有正在消失或尚未消失的东西,都被搅成了巨大无比的漩涡,横置在最上方。
天光流入,秘境外的森林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丛生的树木郁郁葱葱,宛如平铺的绿色地毯,延伸到他们脚下。
“你们快看!”莫嫣然指着不远处,瞠目结舌道:“为何妙香藤还没有消失?!”
大家纷纷看过去,都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比起秘境,外面的天空更加高远开阔,也就更能彰显着巨塔的庞大壮观,数以万计的妙香藤螺旋状向上升空,直入云霄,最下方的根系几乎占据了一大半的林海。
陈见慈的身影距他们有二三十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
而她的头顶,正悬着一个漩涡,疯狂吸纳着残留的秘境碎片。
“开始吗?”风虞问道。
“开始罢。”陈见慈从容点头。
两人在话音刚落那一刹,手掌握拳,横在心口,同时微微低头,两道半透明的身影慢慢变得耀眼,无尽的神力像奔腾的河流,汹涌溢出,从云层之上的青空垂直向下,在经过乌雪时,骤然转为一把巨型的刀影,直直竖在陈见慈身后。
这把由神力组成的巨刀,带来的压迫几乎是天降异象的程度,天边翻出青紫色的云烟,四面八方聚来无数乌云,灰蒙蒙遮盖在整片大陆上。
同一时间,摩云山上静修的陆玄声、李听寒和各位真君,察觉到天地异动,皆是一怔,走到殿外,被眼前的异象惊到失语。
“那是……”狐月真君指着远处的一把巨刀虚影,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是神力,是神力啊!”陆玄声眼神突然狂热起来,一边大笑着一边召来飞剑,踩上去直奔异象所在地,剩余人面面相觑,急忙御剑追了上去。
一直被困在气泡里的周若凝和杜慧君,也难掩异色。
“阿慈她……”杜慧君呆呆地问:“到底是谁?”
周若凝没有应声,眼睫微垂,她比起杜慧君好像更容易接受眼下的情况,或许早在陈见慈与章云亭对战,与张窈窈决斗时,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半空中,两方对峙,气氛凝滞。
其实妙香藤巨塔本身并没有意识,全靠阵法和妖术支撑着全部动作,现下被神力影响,气势全无,通体深绿都淡了几分。
正是此刻,乌雪高傲地抬起刀尖,那道巨影也随之后仰,在陈见慈冷如寒霜的眼神里,疾速劈向巨塔,天际的青紫色云烟瞬间染上了金芒,就连乌云也开始镶上金边。
天空满是金色纹路,像一张大网罩住大地。
妙香藤巨塔硬生生裂成两半,在倒塌的过程中散成碎片。
姗姗来迟的朝露派各人,看到的便是漫天的金色流光,洒落在整片森林上,如梦似幻。
陆玄声怔怔地看,伸手想接一片,却直接握空,“神呢?神在哪儿?!”
他癫若发狂,飞身扑倒还未消散干净的巨塔之中,似笑似哭道:“我要见神!我要见神!!!”
李听寒来不及阻拦,只能长叹一声,侧过去头。
忽然,一片绯玉碎片飘坠到他眼前,细长微弯,李听寒捧在掌心,定睛细看。
这是……
这是他送给陈见慈的储物戒里的绯玉手镯。
可是,天地之间空荡荡的,哪有那个瘦弱坚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