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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清透,响彻整片草原。
有几只稍显瘦弱的白狼怔了怔,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跟着颤动起来,四爪刨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显然裴玉葫的笛音攻击对它们是有作用的。
但头狼眼神依旧充满攻击性,绿莹莹的,像坟地里飘过的鬼火,森冷可怖。
“呜——”它突然压低头颅,冲着陈见慈与裴玉葫威胁似的吼了一声,背后那几头迷失自我的白狼立刻恢复了神智,听令于首领,将两个渺小的人类团团包围,并有些羞恼地抖了抖耳朵。
陈见慈终于从裴玉葫肩膀上下来了,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和头狼目光交汇。
“它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裴玉葫再次举起笛子,看着剑拔弩张的狼群,挑眉道:“白狼生性暴戾,若是捕猎不成功决不罢休。”
“我看,它们也不是要找我算账。”陈见慈方才就发现了这群白狼的奇怪之处,明明她逃跑的时候,头狼看她的眼神平平淡淡,并不打算搭理她,但裴玉葫转身回来救她时,它的态度才开始激进躁动起来。
“哦?”裴玉葫瞧着并不疑惑,还一脸笑意,“此话差矣,也许它们只是觉得像你这样鲜嫩可口,又实力差劲的凡人小姑娘,手到擒来罢了。”
这话说的,云岁都听不下去了,在陈见慈耳边呲牙咧嘴:“现在的小男娃嘴真毒,还没礼貌!我建议你直接动手揍他!”
它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陈见慈眉毛一抽,警告云岁闭嘴。
“你说的也没错,所以我决定……”陈见慈微微一笑,身体背对狼群,一步步和它们拉近距离,“先自行了断,省得影响你们强者交锋。”
那些白狼已经将陈见慈纳入包围圈,蓬松的皮毛挨挨挤挤,很快就掩盖了她的大部分身影,只余半张笑意盈盈的脸,和一道愈来愈远的声音:“祝…你…胜利……”
头狼踏着悠闲的步子,挡住身后的画面,居高临下的盯着微微发楞的裴玉葫,暗绿色的眼眸里透出人性化的不屑与轻蔑,见这个红衣男子已经回过神,示威般露出獠牙,从喉咙里发出恐吓的低吼。
裴玉葫神色复杂,识趣的向后撤退。
这白狼是在保护那个小姑娘吗?简直神乎其神,闻所未闻。
这头威风凛凛的狼群首领满意地抬起头,迎风抖了一下毛发,给自己的属下释放了离去的信号,回身一跃,带着浩浩荡荡的狼群瞬间跑远。
直至再也看不到它们雪白的身影。
草原恢复了原先的冷寂,扶光派其他弟子们,也陆续回到裴玉葫身边,神色各异。
“裴师兄……”莫嫣然惴惴不安道:“我们真的不去救那位姑娘吗?”
“你能这样想,师兄很欣慰。”裴玉葫弯了弯眼睛,满面春风,轻轻揉了一下莫嫣然的头发,“只是有些人不愿接受我们的相助,也不能强求。”
“走吧,窈窈的伤势不能耽误了。”
莫嫣然“嗯”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裴玉葫身后,垂下眼睫。
她刚刚似乎感知到师兄的不悦和冷硬,但裴玉葫脾气向来温和,从来都是笑着面对他们,许是她自己太紧张,生出错觉了。
两拨人各朝一方,渐渐的,都消失在地平线上。
陈见慈被白狼群包围的一瞬间,其实已经想好要浴血奋战了,但她万万没料到,其中一只白狼直接衔住她的衣领,甩到了自己的背上,那些柔软蓬松的狼毛一下子把她全部埋住,怪不得旁人看不见。
狼群行进速度飞快,不过一刻钟,就已经跑出去十几里地。
陈见慈艰难地探出脑袋,眯起眼睛打量四周,那些半人高的野草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成了堪堪掩住脚背的高度,绿草之间也冒出零星的白色小花,最重要的是,前方开阔的视野中,居然出现了高高耸起的小山峰和枝叶繁茂的树木。
“这群狼崽子带你来这儿干什么?”云岁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没有生命危险,不必紧张。”陈见慈放松身体,趴在温暖的狼毛里,“只是有很多问题,我还想不明白。”
“慧君姐姐与阿凝姐姐身在何处?这个空间是否有边界?以及这群白狼究竟是妖族放进来的,还是自己闯入的?”
她的连续发问让云岁答不上来,干脆继续挂在她耳后,当一个无情挂饰。
突然间,狼群慢了下来,头狼绕着山峰钻进了树林里,驮着陈见慈的白狼也跟了过去,剩下的白狼则留在外围,安静的等待。
两狼一人一直走到树林最深处,才停下脚步,用鼻子细细嗅着地面上的各种气息,确定了方位后,头狼率先亮出利爪,埋头苦刨,另外一只白狼也加入了战斗,效率极高,一时间,尘土飞扬,草叶泥灰飘到陈见慈的身上、头发里,场面混乱。
她干脆从狼背上爬了下来,站在一旁,观看这两只白狼究竟要做什么。
地面上的坑洼越来越大,越到下面土壤越松软,就好像刚刚才被翻过,轻轻松松就能捞出一大捧土。
“嗷……”头狼终于停手了,转而面向陈见慈,用头顶着她的后腰,推搡着少女走到土坑边缘。
一块陈旧斑驳的石碑正躺在坑底,尚未清理干净的土粒四处散落着,石碑灰色的石面上隐约有几道发暗的红色痕迹,但很可惜,陈见慈并不认识这些图案,她凝神细看,却被迎面而来的沉重哀伤扑了一脸,让她心神恍惚。
这时,一道沙哑沧桑的嗓音在她背后忽然响起:“我们的主人,欢迎您的归来。”
陈见慈睁大了眼,循着声音回头,恰好和那头白狼首领对视,它再次开口:“冒犯了。”
然后一尾巴扫向陈见慈,把她推入了深坑。
石碑漫出暗红色的光芒,顷刻间便将陈见慈包裹,她望着头狼那张情绪表达十分到位的毛脸,再次发出了和在第三峰掉下悬崖时一模一样的感叹:“这都是什么事啊!!!”
随后便是一片漆黑,陈见慈完全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