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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宁丹的效果很好,陈见慈感觉胸腔内的恐怖疼痛渐渐消减,她挣扎着起身,靠坐着车厢壁,接过杜慧君递来的水,润了润嗓子。
突然,天色暗沉下来,乌云压境,空气也变得闷热粘滞。
周若凝抬头看了看,手下甩鞭,马儿受惊,开始提速,车轮碾过无数烟尘,向前方行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没走多久,就开始下起雨,刚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大有倾盆之势,大颗的雨滴砸在马车蓬顶上,像鼓声一般催促着马车疾行。
“阿凝,还有多久才到梦洛城?”杜慧君探出头,大声问道。
雷声轰鸣,混杂着雨声,赶车的年轻女子侧过脸,额发尽湿:“若没有意外,申时便能到达梦洛城城门。”
陈见慈撩起帘子,望着小窗外模糊一片的景色,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泥腥和草腥味,还有一丝细微到容易被人忽略的血腥味。
马车仍在向西面前进,而那股血腥味在西北方向。
“咳咳……”陈见慈赶忙掀开车帘,“阿凝姐姐!掉头去西北方向!”
周若凝拽住缰绳,停了下来,也不多问为什么,干脆利落的调转了方向,反倒杜慧君疑惑道:“为何去西北方向?”
马车驶过狭窄的小路,泥水飞溅,车厢里异常颠簸,陈见慈捂着胸口,脸色虽然苍白,但表情平静,“有一股血腥味,非常奇怪。”
她指指自己,补充道:“藤咒在释出信号,可能这片森林里有妙香藤出现。”
张窈窈给她下的妖术,就如同在她身体里种下幼年期的妙香藤,一旦感应到附近同类的气息,便会更进一步的汲取陈见慈的骨血,若不是天羽兽内丹再和它抗衡,恐怕这具身体很快就会变成一副空壳。
杜慧君倒抽一口气,无法想象陈见慈这般平静的表现下,竟承受着如此剧烈的痛苦。
“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藤咒的解药。”她垂下眼睫,小声重复了三遍,握着陈见慈的手轻微的颤抖着。
越往树林深处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隐隐约约有压过泥腥味的势头,陈见慈体内的藤咒在经过一阵猛烈回应后,忽然偃旗息鼓,没了动静,陈见慈却不觉得这是好事,她神色渐冷,目光落在雨幕中的昏暗树影上。
“就在这里停。”陈见慈伸出一只手,扒着门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周若凝“吁——”一声,停下马车,给她身上施放了一个避雨术。
此处和其他区域的树林没什么不同,树木笔直高大,叶片油绿宽大,层层叠叠交错生长,还有满耳朵的嘈杂雨声,陈见慈立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就在另外两人以为她没有任何发现时,清瘦的小女孩伸出了双臂,手掌向前,做了一个抓放的动作。
空气中顿时出现波纹状的扭曲,宛如湖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周若凝深得无象真君的真传,立刻认出来这是“第二空间”的阵法。
“让我来吧,解阵不能强来,否则会遭到反噬。”周若凝替下陈见慈,站在扭动的空气墙前,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对金铃铛。
铃铛上有着精致花纹,如果有识货的人一定认得出来那些花纹,其实是听风门的阵修独有的咒文,一直在陈见慈耳后围观的云岁,惊奇道:“这个小女娃手里的好东西还挺多,听风门居然愿意把这些咒文传给外人。”
“听风门?”陈见慈又听到了陌生的词汇,“和这个空间术法有关联吗?”
“我不能确定,毕竟‘第二空间’不算什么珍稀宝贵的阵法,只要修士等级够了,多练练也能施放出来。”云岁耐心解释着,“你不如多注意一下那个小女娃手里的金铃铛。”
陈见慈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在周若凝身上,看她要如何解开这个空间术法。
只见那道高挑的身影,双臂一展,左右手各执一个铃铛,随着不停地抖动,铃铛们发出同样节奏的清脆响声,一团团浅蓝色的光芒像是萤火,从铃铛中飞出来,奔向波纹状的空气墙,最终聚成一个超大的“开”字。
周若凝猛地收回手臂,低低的、快速地念出一串咒语。
“开”字如同一张巨型的网,紧紧贴合着空气墙,光芒愈盛,已经吞没周若凝。
随着一声“万阵归一!”,耀目的光芒瞬间消褪,那堵空气墙,从中央开始大面积的粉碎,持续向四周扩散,露出一个不同于外部森林的空间,一股饱满浓烈的异香横冲直撞地涌出来,扑向离得最近的周若凝。
好在她反应极快,迅速跳开,躲过了弥漫的异香。
那个被阵法遮掩地空间展开在三人面前。
里面一片幽暗,树林密集,墨绿色的苔藓遍布大地,无风也无雨,听不到任何一种声音,只有那股香味在源源不断地漫出来。
“妙香藤……”陈见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入口处,眼神如锋利的刀子,扫视着这些场景。
“我要进去看看。”她没有回头,直接迈了进去,杜慧君与周若凝互看一眼,满是无奈的紧跟上去,一左一右护着陈见慈。
三个人全部踏入这个空间后,被周若凝打开的入口,一下子闭合起来,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身后延伸出去一片无尽的森林,与空间外的森林别无二致。
“这里好奇怪啊。”杜慧君张望着周围,心里总觉得很别扭。
这个空间里的树木仿佛死物一样,根本感受不到生机,除了她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周遭静极了,又压抑又低沉,饶是她们这些修士都难以抑制心底的沉重。
“这应该不是‘第二空间’,更像是一个早就预设好的陷阱。”陈见慈冷笑一声,绕着旁边的一棵树走了几圈,召出乌雪,一刀砍在上面,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棵树并无出现任何损伤,半点痕迹都无,仿佛刚刚那一刀砍到的是一个虚影。
周若凝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这是妖族秘境!”
杜慧君对这个词语并不陌生,立刻靠近陈见慈,身体摆出防御的姿势,艰难道:“阿凝,你确定吗?”
“是我大意了,明明师尊曾多次提醒教诲,第二空间与妖族秘境十分相似,它们唯一的不同便是生机的留存,但我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周若凝也靠拢到陈见慈身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这一趟,凶多吉少。”
陈见慈被夹在两人之间,心思却跑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这里必定有妙香藤的出没,但很有可能不是活物,否则解释不了她身体内藤咒的异常反应。
另外,扶光派的弟子或许就被困在这个秘境当中。
只不过,看周若凝和杜慧君的表情,这妖族秘境定是暗藏杀机,万分凶险。
这些妙香藤究竟想做什么?
不,应该是妖族究竟想做什么?
三人并肩,以极慢的速度向前移动,精神高度集中,时时刻刻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越向前走,那股异香越发浓郁,几乎到了让人头晕恶心的程度,就算屏住呼吸也毫无用处,它能从各个地方入侵到身体内部,堪称霸道,叫人只能强忍着继续前进。
当她们走到一处开阔之地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失声。
数以万计的妙香藤显出本体,交缠着拧成一棵参天巨树,巨大的根系埋在地下,一路盘旋到上方,遮天蔽日的枝叶哗啦啦垂下来。
“这……”杜慧君握紧手里的长剑,“全是妙香藤……”
陈见慈和张窈窈交过手,已经可以辨认一二,眯起眼睛细细看了看,“不,是死的妙香藤。”
云岁在她耳后不停的感叹:“这么多妖族,怕不是要进行祭祀。”
“或者说,这就是祭祀后的惨状。”
它曾有幸见过蛟族的祭祀,那场面,用血肉模糊来形容都不够。虽然眼前的妙香藤一族的祭祀没有蛟族的恐怖血腥,却有着同样的诡异感,比如堆叠而成的巨塔。
“巨塔?”陈见慈对这个词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听到的。
就在她思索无果时,地面陡然间颤动起来,一道裂缝正从巨塔背后向三人站立的地方蔓延,来势汹汹,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