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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窈窈这番话是要把陈见慈往绝路上推。
“贵派是否有些得寸进尺了?”方才还袖手旁观的陆玄声,面色一沉,走到玉阶下方的广场上。
张窈窈却不和他对视,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细眉一挑,“瞧您说的,我只不过是答应了这位小姑娘的挑战,何来得寸进尺?”她微微眯起眼睛,吹了吹指尖,看向陈见慈,悠悠问道:“怎么比?”
“当然是我和你的比试了。”陈见慈淡淡一笑。
“哦?”张窈窈有些意外,站在陈见慈面前,俯视着她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坏心突起,“这么说,你倒是不怕我一个筑基修士等级压制你?”
听到这话,站在朝露派弟子中的周若凝心下一紧,担忧起来。
自修士实力被分成从低到高的阶级,修仙界中便一直留存着等级压制,纵使你是千年难遇的天才,面对等级比自己高的修士,也会受到桎梏,虽不至于致命,却让人无法施展手脚,憋屈至极。
但陈见慈却丝毫不胆怯,点点头,“你随意。”
说罢,率先向斗技场走去。
张窈窈按下心里的疑惑,跟在她身后,扶光派与朝露派紧随其后,乌泱泱的人群一股脑跟过去,把斗技场周围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走在最后的狐月真君却有些不放心,悄悄放走一只传音纸鹤,去往神医谷给李听寒送信。
斗技场中央是整块巨石打磨而成的平台,光可鉴人,一般凡人站在上面还要担心能不能站稳,只见张窈窈飞身一跃,青丝飘逸,身法轻灵,无声落在石台上,那一身缀着细纱的红衣随风而动,衬得她如血莲一般妖异美丽。
陈见慈与她相隔七八尺,瘦小的身躯被猛烈的山风冲撞着,竟还有些不稳当。
杜慧君在石台旁边看得实在焦心,“阿慈当真能行吗?你看她那小身板,若是扶光派的人心存恶意,怕是会直接施加灵力,让她生不如死!”
周若凝在她身侧抿紧了唇,“暂且相信她一次,如果情况不妙,我们说什么都要去求掌门救她。”
场上两人已经做好准备,场下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们,生怕会漏看精彩之处。
陈见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晃动,她神识里的乌雪立即回应道:“我准备好了!主人!”
云岁也横插进来,兴奋道:“我也准备好了!让对面那个小女娃看看咱们长辈的实力吧!”
张窈窈看不清陈见慈的动作,倒是看到了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别!添!乱!”
她“啧”一声,直接张开双臂,衣袖一振,数十条红绸宛如捕食的毒蛇,凶猛地刺向陈见慈,不过几息间,便把来不及反应的女孩紧紧包裹住,包成了茧形。
杜慧君惊呼一声,带着哭腔喊道:“阿慈!”
见此情形,陆玄声眼神一暗,拦下狐月真君即将要出手相救的动作,冷声道:“一切尚未结束,不要擅作主张。”他的表情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平静模样,看不出有半点儿紧张与不忍,狐月真君怔然,施放法术的手渐渐收回,只是一双含情目却多了不解与愧疚。
场上的红绸茧子越收越紧,到最后竟然将陈见慈提到半空,张窈窈漫步到她下方,饶有兴趣的摇晃手指,那茧子便随之摆动。
如此行径,可恶可恨!
周若凝面若冰霜,拔出长剑,已经做好冲上石台的打算。
不过,茧子内的陈见慈倒没有她们所想那般凄惨,她虽然手脚被缚,但因云岁的庇护,大脑十分清醒,至于张窈窈的等级压制,对身经百战的陈见慈来说,更像是一方琉璃制作的牢笼,看上去光华溢彩、珍贵难攀,一旦触摸到了它,那便是用力一击就能打破的。
所以,此刻的她确实很难受,整个人被上下两处的空气极力压榨,从骨血中传来阵阵剧痛,但心里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乌雪,多吸纳一些灵气,待我碎了这些红绸,直接和张窈窈开打。”陈见慈咽下一口腥甜,强忍着来自五脏六腑被压迫的疼痛,放置在胸前的双手,灵活地结印,借引气入体的法子相助,调动斗技场上所有的灵气,滔滔不绝的涌向她自己。
乌雪与陈见慈神魂相通,也受到了这个世界所谓的等级压制的影响,刀灵无法现身,一边为主人的遭遇激愤,一边恨自己没有肉身。
在它吸收那些灵气时,斗技场内只有陆玄声和几位真君感到了异常,但灵气本就不可见,只有在法阵内才能窥其一二,他们也只能大致顺着涌动的流向来判断,这些灵气究竟去往何处。
“掌门,是听寒那个徒弟。”青蘅真君所修之道与万物自然相贴合,比其他人,他的感知还算准确。
陆玄声面无表情,目光沉沉落在那颗红绸茧子上,半晌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
张窈窈作为离陈见慈最近的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红绸带的震颤,当即召来更多绸带,一层一层把原来的茧子包得更紧,向一个圆球形状靠拢。
这样的厚度,里面的人就算不死于等级压制的折磨,也会被密不透风的绸带憋死。
杜慧君与周若凝再也看不下去,一个跑向陆玄声所在方向,一个提着剑冲到石台上。
“掌门!求您救救阿慈!”
“张窈窈,我来和你决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朝露派与扶光派的人齐齐看过来,均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扶光派的不可置信是因为没料到朝露派的援手这么快就要上场,而朝露派的弟子们,本就对陈见慈自作主张和张窈窈比试心生不满,这下打不过了还要杜慧君和周若凝来收拾烂摊子。
“杜师姐和周师姐在干什么?”
“这场比试明明是陈见慈那家伙答应下来的,凭什么要师姐们替她求情!”
“我猜掌门是不会同意的……”
“周师姐!快回来吧!这不关你的事!”
“对啊!你不要插手!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
他们对石台上的周若凝大喊大叫,叫她别去帮陈见慈,平日里温和与好相处的假面瞬间撕下来,露出内里的自私自利。
杜慧君还在哀求陆玄声,杏眼含泪,狐月真君心软,扶着她不知该如何办,那只传音纸鹤按速度应该早就抵达神医谷了,为何李听寒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信。
周若凝固执的站在张窈窈对面,脚下像扎了根,不等到张窈窈同意和自己比试,绝不移动。
朝露派弟子还在议论,劝周若凝下来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大,直到一个离得近的弟子看到那颗红绸茧子开始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才急忙制止道:“别说了!你们快看!茧子好像要碎裂了!”
金色光芒从茧子内部溢出,汇聚在顶部上空,由最初的星星点点,凝成一把长刀的模样。
茧子也在不停的剧烈颤抖,那些绸带时而抻直,时而扭曲成一团,在那把金色长刀彻底塑成之际,巨大的红绸茧子从内向外爆出一阵气波。
只是一瞬间。
红绸碎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落。
周若凝抬起头,看到了长发散开、衣摆飞扬的陈见慈,正从半空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