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乞丐

失眠薯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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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见慈躺在破庙里,望着残缺的佛像长叹一口气。

    如果非要她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世事无常这个词。

    明明她已经在神魔混战中自戕,化作六界之间的一抹游魂,却不知为何,被一阵风送进了这个小乞丐的身体里,饿着肚子缩在荒郊野外,可怜兮兮。

    小乞丐太瘦了,和皮包骨没什么区别,衣衫褴褛,浑身脏臭,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都纠结在一块。

    陈见慈翻个身,闻着从身上散发的酸臭味,无奈闭眼。

    从小乞丐的记忆里可以得知,她是要前往摩云山参加朝露派的山门大选,从大洮最南部的惠州启程,一路长途跋涉,终于走到摩云山附近的虎啸岭,却被活生生饿死了。

    太惨了。

    陈见慈从诞生起,就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感觉,也不知道贫穷居然能直接害死人。

    她是天地间最尊贵最孤独最强大的战神,唯一需要烦恼的,是挥刀的角度和力度。

    “轰隆隆——”天上应景的响起几声雷,电光一闪,把这座破庙照得通明。

    陈见慈不再多想,放任自己陷入沉沉睡意。

    次日清晨,她在破庙东边找到一处小池塘,被巨石和树木包围,隐蔽性很好,正好可以洗个澡。

    洗干净身上的污泥和臭味后,她借着水面照了照,才看清小乞丐的长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眼尾下垂,鼻梁挺直,唇角微翘,但因为长期挨饿,皮肤蜡黄,两颊瘦削,气色太差了。

    微风吹来,把池面吹皱,倒映的人影也随之破碎,陈见慈摸摸鼻子,站起身来。

    遥望虎啸岭最北,依稀可以见几座雪山相依相连,翻涌的流云聚集在峰顶四周,一股神秘感扑面而来。

    那便是朝露派的所在地,摩云山。

    陈见慈锁定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破庙里的佛像,一头扎进幽深阴凉的树林里,几息后便无影无踪。

    只要通过虎啸岭,就可以到达摩云山下的杏花镇。

    杏花镇不大,但极其繁荣,五行八作的人汇聚此地,都是为了他们心目中的朝圣地——朝露派。

    一提起修仙,大家都会不约而同想起朝露派,除了它有着雄厚的门派实力,更因为这里出现过两位飞升成仙的修士。

    此事震惊修仙界,迅速传遍大洮,无数人趋之若鹜,踏破了门槛。

    不过,能否进入朝露派修炼,还要看十年一次的山门大选。

    陈见慈赶路赶了一天,终于到杏花镇了,夜里的镇子灯火通明,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一片漆黑,大街小巷上还有商贩摆摊,行人走动。

    “哪来的小乞丐啊,快走快走!别影响我做生意。”旁边的一个小吃摊老板看到陈见慈脏兮兮的样子,嫌弃的喝道。

    被,被嫌弃了?

    陈见慈恍惚地走远,半天都没能回神。

    算了,干脆找棵树凑合一夜得了,陈见慈一路向北,走到摩云山脚下,这儿距离上山的路还有好几里地,附近也没有人居住,不担心晚上有人打扰。

    就这样睡了一夜,陈见慈被树底下传来的议论声吵醒了。

    “你们参加过山门大选吗?”

    “听说很严苛,百里挑一的程度呢。”

    “若能被选中,我想成为无象长老座下弟子,听闻无象长老是朝露派最近二十多年,离飞升最近的修士。”

    “但我听说,狐月长老也很厉害。”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华丽奢侈,长相出挑,和不远处江湖人士打扮的人明显区分开来,而且来参加山门大选居然还带了仆人侍从,候在一边。

    陈见慈顺着树干滑下来,心想这里的人对成仙的执念真的很深,也许是百年来能成功的修士太少了,物以稀为贵罢了。

    她绕过刚刚说话的这群富家子弟,准备换个地方等待选拔的开始,没曾想,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青年,一脸高傲的拦下她,语带鄙夷:“乞丐?你也来参加山门大选?”

    陈见慈一脸疑惑,“对,我要参加山门大选。”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一个乞丐也敢来参加朝露派的山门大选,可笑至极!”

    “还是回你的乞丐窝吧,不要做什么一步登天的白日梦。”

    “她可真臭啊,离她远点儿。”

    这些人……

    陈见慈内心毫无波澜,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啊!!”其中笑得最猖狂的蓝袍青年突然膝盖一痛,不受控制地跪下去,路面上的石子咯着他的皮肉,“嘶——好痛!”

    听着背后突然慌乱的声音,陈见慈扬起眉毛,怡然自得的哼起小曲,料这群蠢货死都猜不到她头上,毕竟一个弱小可怜的小乞丐,怎么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呢。

    辰时三刻,摩云山上山的路口,突然亮起耀眼白光,如同展开的帘布,从中走出七位黑色衣衫的年轻男女,他们头戴玉冠,衣服制式相同,手里都拿着一卷玉简,神情冷淡。

    “是朝露派的弟子!”陈见慈听到身旁的人惊呼。

    她的目光落在这几个人身上,好奇的端详。

    也许朝露派选人,相貌也是其中的必选项,这七个人长得都很好看,五官俊俏标致,但不论男女都自带一股冷气,不好接近。

    只见为首的一个高挑女子站了出来,理了理衣袖,将手中玉简抛向半空。

    “朝露派山门大选,将于一刻钟后开始,规则如下,请各位仔细阅览,莫要因为违规而失去竞选名额。”

    她的声音不怒自威,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竟让方圆百米内的人都能听清楚。

    那卷玉简在一瞬间被放大数百倍,上面的字迹脱离出来,面向下方乌泱泱的人群,闪烁着金光。

    陈见慈随着其他人一起抬头,眯着眼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大概就是上山路上不能停下脚步,否则视为放弃,也不能接受他人帮助,更不能对他人下绊子。

    时间到,女修士将玉简收回,与同伴们分散开,站在上山路口的两侧,然后一挥袖子,空地上出现一个大型香炉,一根粗壮的檀香插在上面,随着女修士的声音,它也燃烧起来。

    “山门大选,正式开始——”

    她话音刚落,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拥而上,挤在路口,大家都想做最前头的那个人,说不定还能被朝露派的长老们看见,博个好感。

    陈见慈却不以为然。

    这条山路有多长,在场人怕是没一个能答上来,贸然消耗体力,肯定会出现后劲不足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匀速前进。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一路奔波以来,陈见慈就没有吃过饱饭,昨天也是野果充饥而已,今天更惨,喝了个水饱。

    若是山路长到没有尽头,她到时候可能会很狼狈。

    以前的同僚们,给凡人升仙时设置的天路就是如此,满满的恶趣味,强迫他们突破自己的极限,但又稳稳拿捏住他们心理防线的崩溃边缘,不至于把人折腾疯了。

    想到这里,陈见慈又开始叹气,看着被葱郁树木遮掩的石头台阶,看着数不清的人影,脚下不停,慢慢向上移动。

    烈日升空,开始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热意。

    午时一刻,有人突然停了下来,捂着发晕的脑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消几息,便被一阵风卷起,消失在原地。

    天空中响起通报的声音:“王文才,淘汰。”

    本来还心存侥幸的一些人纷纷加快了脚步,不敢落后太多。

    可是越向上走,越看不到终点,漫长无边的台阶就像无底的深渊,没人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触底,于是渐渐的,有一部分人受不了当下的压力,哭着喊着放弃了。

    陈见慈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做出反应,就瞥见之前的蓝袍青年和他的同伴。

    他们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没人被淘汰,都在顽强坚持着,而那个蓝袍青年一抬头,也看见了陈见慈。

    发现一个小乞丐居然走在自己前面,他似乎被气到了,咬咬牙,扯着身边的白袍青年,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超过了陈见慈,末了,还回头向她挑衅的笑。

    幼稚,不能理解。

    陈见慈只觉得莫名其妙,擦了擦汗,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爬山。

    正午的太阳愈发毒辣,照在身上宛如烧红的炭,瞬息间卷走水汽,原本有三千多人参加山门大选,这才过去一个多时辰,竟已淘汰掉一半。

    听着空中那道冷酷无情的声音,一次次通报着淘汰人的名字。

    有人崩溃了。

    他已有三十多岁,穿着洗到发白的青衫,一派穷书生的模样,脸色通红,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瞪着前方几个人,突然大喊一声,发狂似的冲了过去。

    “我不行你们也别想通过!!”

    “啊啊啊——”

    而倒霉的见慈战神就在他所攻击的那几个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