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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半夏因为动用的资金越来越多,现在已经不是老宋可以决策的范围了,半年前就已经直接与老宋公司的老总直接接触。春节前过去,当然除了对账之外,还要感谢他们一年来的照顾,自然,老总又得摆宴招待,只是这回不再是以前礼节性的接见,而是朋友间的觥筹交错了。许半夏当然不会忘记给相关人员带去厚重的心意。
每天都是喝得烂醉,没有点逃避的余地。老宋见许半夏攀上了高枝还不忘一直提携他的生意,过年又一点没忘记他,心里很感动,所以一路亲自接送。许半夏本来是准备第二天晚上就回的,可是在那边酒桌上遇到了另一个类似老宋公司级别的北京公司来的老总。郎有情,妾有意,两下里因为老宋公司老总的撮合,只要没有喝酒的时候都谈得很是愉快。所以第二天晚上,许半夏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北京的老总一起去了香港。于是,许半夏又有了新的资金来源。资金来源分散,不一棵树上吊死,这才比较保险,这种招数笨蛋都知道。
在香港,许半夏看上一只百达翡丽的男表,黑表带,白表面,钢表壳,简单大方,非常喜欢,忍不住下手给赵垒买了一只,作为新年礼物。既然与北京的那个老总一起出来,自然也送了他一只,是为投资,那是不一样的。这两人的东西,目前资金再紧张,许半夏也是要咬咬牙送出的。
北京的老总乃是高干子弟出身,见许半夏送来的不是金光灿灿、钻石闪烁、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害他戴不出去的俗物,而是含蓄高贵的物事,又很知道那价值,心里喜欢,自然知道投桃报李,后面该怎么做。有些人,拿几十万现金进去还未必能打动得了他的心,可一件与其身份匹配甚至高于其身份的所谓贵族礼物,却能彻底换来骄傲的他的认同。只因彼此由此似乎有了身份认同,对上了共振频率。
其实赵垒也是这种人。生意场上,许半夏倒宁愿对方是一捆钞票出手就可以收买的俗物。可以少费许多心机。
至于生活上,许半夏最欣赏赵垒,雷打不动,百折不回。
从香港出来,直接跟着上了北京,那里,许半夏早就吩咐了财务经理拿着前几月的财务报表和工商登记、税务登记等资料送上门备查。报表白纸黑字,又有每月税务那里敲来的章,巨大的现金流量和销售数额一目了然。再加有老宋公司老总的推荐,北京的老总谨慎地拿出第一笔钱开始参与许半夏的生意。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第一步,许半夏就不愁他不接着上。她懂得互利,懂得互相给予甜头。
因为新工厂筹建,自有资金紧张,许半夏早有从流动资金中抽取的打算。原本的融资渠道为银行与老宋的公司,只要她把还款时间协调得好,也可以瞒得过去,再说相对于庞大的流动资金而言,她抽取的用于固定资产投入的钱毕竟是有限。只是担心银行这一块,因为公司流动资金的进出银行最清楚,万一要找茬的话,仔细审查,还是可以看出她挪用流动资金,所以这原来一直都是许半夏的心病。如今加入了北京公司,三家资金一起流转,许半夏充分体会到了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乐趣。
财务经理很是感到骄傲,当年他在赵垒手下做的时候,虽然是家不小的外资企业,说出去名声很不错,但如今看来,资金流量是不如许半夏多了,他进公司后,眼看着许半夏的生意蒸蒸日上。本来他很是担心许半夏会不会如暴发户般假大虚空,一味只追求着产值上升,账面利润十足,而不知亏空越来越大,以致以后的日子不得不挖东墙补西墙。很快在合作中他看出,许半夏的算盘非常之精,即使十一月这个寻常来说最大的淡季时候,她除非不做,做了也是在扣除各项费用后只赚不赔的,所以他相信是没有问题了。他尤其对于许半夏精准的数字记忆佩服不已,因为佩服,再加许半夏给他的收入不低,所以他早就被许半夏收了心。
即使最近因为大量筹建项目上马,资金紧张,他也不担心,就凭他都可以知道哪里可以挪用一点钱,不用说许半夏一定是更清楚,他一点不急。只是奇怪赵垒怎么会问起他们公司资金紧张不紧张的事。与许半夏办完手续,没在北京留宿,连夜飞机赶回。送机的人离开后,财务经理忍不住问:“许总,江湖上是不是传言我们公司资金紧张?这事如果传出去,不是很好听啊。”
许半夏本来是想问审计做完没有,见问得蹊跷,不由疑惑道:“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话,你是听谁说的?我了解一下渠道,还是堵一下的好,传到银行耳朵里总是不美。”
财务经理不疑有他,但也有点顾虑,小心地道:“与赵总聊天时候赵总提起一句过,说的大概是筹建阶段各家资金情况都是捉襟见肘,问我们公司最近是不是也紧张。我说我们公司好得很,从来没有出现过资金火烧屁股的情况。”眼看许半夏闻言脸色一凝,连忙道:“不过我没多说什么,多解释了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给我转了话题,说我们最近忙得很,又是年底,又是审计公证的,时间紧张得恨不得不睡觉。”
许半夏听前面的时候觉得奇怪,赵垒怎么去问财务经理她的资金紧张状况,每天电话在打,有什么不可以直接问?什么意思呢?公司内部的资金情况这是很隐私的问题,许半夏不是不愿意让赵垒知道,只是觉得这种问题多说没什么意思,两人每次通话都是说不完的其他话题,哪里会去想到什么枯燥的数据?而且许半夏也觉得,总是提资金紧张,倒好像是看中他口袋里的几百万钞票了。再说她好强,不想在赵垒面前总是哭天喊地的。但总觉得赵垒绕过她去问财务经理,这事她很难接受。所以忍不住地就皱起眉头。
但等财务经理后面的话说出来,前面的些许不快早被许半夏抛到脑后,原来还有更严重的。什么,被赵垒知道了她在资产审计和资产公证?以赵垒的精明,这不是等于明摆着告诉他,她许半夏是在做什么打算吗?她不是没有想过与赵垒商量这方面的事,但是考虑到赵垒以前提起伍建设在杭州销售会议上说的话时候很敏感的样子,她当时在赵垒重提的时候装傻作忘记状,可由此看出赵垒还是很在意的,所以不敢跟他提起。而此刻许半夏则是后悔没有跟赵垒提起,自己说明起码也是一条好汉,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而背后又是审计又是公证地暗做准备,则有点对不起赵垒了。不知赵垒现在在想些什么。不过她自然不会拿这些事与财务经理说,只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地问道:“那这应该是最近的事了?你告诉我时间,我回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缺钱的名声不能传出去。”
财务经理不知就里,还觉得自己做得蛮对的,忙道:“是上周五晚上的事。”
上周五?许半夏立刻回忆起来,然后想起周六的种种,忽然想到,她一早给赵垒短信,赵垒很晚才回电,那时她已经从机场接了一箱子“礼物”出来;而且那晚她和苏总谈得很晚,忘了给赵垒电话,也没有收到赵垒的例行电话,原本他们从来是晚上怎么都要通话说几句的,如果有事,那也会提前招呼,难道周六晚上赵垒是有意忘记不打电话的?许半夏此时希望赵垒不要那么含蓄,要生气的话还是吵出来骂出来的好,自周日开始赵垒还是一天一个电话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许半夏怀疑,这其中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赵垒很骄傲,骄傲的人不能伤及自尊。而她,现在只有赵垒了。
许半夏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恨不得立刻打电话过去向赵垒解释,但是怎么解释?说什么呢?她忽然发觉自己也有口舌不灵的时候。这时催着上飞机,她只得关了手机。飞机上,接着与财务经理说话,分散对那事的注意力。事已至此,只有想着怎么善后了。赵垒不可能没感觉,这一点许半夏确信无疑。
下了飞机就开手机,这可能是很多人的习惯,许半夏也黑灯瞎火地先掏出手机开了。一下进来几个短信,一个是高跃进的,问有没有办法说几句话,很要紧。一个是赵垒的,叫她开机了就打电话给他。看见赵垒的短信,许半夏第一次心虚地不敢打电话给他,还是跟高跃进先说:“高总,我刚下飞机。找我什么事?”
高跃进道:“你很忙啊,我秘书说每天约不到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许半夏笑道:“我可以把机票给你检查,看看我是不是在外面没法跟你见面。要不现在才九点,你有空的话说个地方,我立刻带着行李赶过去?”
高跃进想了想,道:“来我别墅吧,大冷天的,我不想出门。你元旦那时候来过的地方。”
许半夏笑道:“你给我准备点夜宵好吗?首都机场死贵,我晚饭都没吃饱。”
高跃进道:“饿不死你。快点,别去别的地方转悠。”
许半夏答应了,让财务经理自己打的回去,她找了辆车去高跃进那里。上了出租,磨磨蹭蹭地摸一摸头发,抓一抓痒,挪一挪位置,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干了,才鼓足勇气给赵垒电话:“不好意思,让你等好久,我刚从飞机下来呢。”
赵垒笑道:“该不会是刚跟着你说的那个新联络的公司老总到北京吧?我正好也今天给总公司召到北京,怎么样?过来我这边?方便吗?”
要换作以前,许半夏听了这话只会欢呼雀跃,然后表示遗憾,可是今天听了却别有一种滋味在心,似乎一下把心中的委屈都勾了出来,但又把一路上担着的心事放下一半。要是赵垒心里真是很不舒服的话,保持风度通话还有可能,可是自己找上门要见面就不会了。不知怎的,心里一酸,眼角也就润了起来。忍了很久才道:“我刚下的是从北京回家的飞机,臭帅哥,你不会早点来个电话通知,我起码可以在北京宿一夜。”
赵垒在电话那头连连叹息:“是我失策,我也是刚刚下飞机,今天是总部紧急给我通知,说叫我到北京见一下总部来的人。所以来不及通知你,真可惜,太可惜了,否则我还以为可以给你惊喜。我们总公司的大中华区总部在北京,刚从香港搬来。以后我可能跑北京机会比较多。”
许半夏心里有鬼,但见赵垒没有追究的意思,还一如既往,当然心里感激放松内疚,什么滋味都有,可千百种滋味涌上声带,化作声音,却是嘟嘟囔囔的几个字:“我想你了。”
赵垒其实也是在那一头叹气,记性太好,想忘记心里的那个疙瘩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听见许半夏难得的声音里居然带了点哽咽,心里也是什么滋味都有。傻了半天,才柔声道:“傻瓜,我们不是很快就要见面了吗?要不我从北京回来,先到你那儿转一下?”
许半夏耳朵里只回想着“我们不是很快就要见面了吗”这一句,真是很想追着问赵垒,真的能见面吗?可是也知道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只得忍了忍,道:“这会儿你也是最忙,别过来了,反正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对了,我家保姆提前回老家过春节,这几天我住厂里,你别打我家里电话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本事都摆在那儿,即使各自心怀鬼胎,可话还是说得叫对方一点听不出端倪来,都想着有什么事春节见面时候可以好好地说,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关上门吵架都可,起码可以互相看着对方的脸色眼神。
放下电话,许半夏心里想,其实自己做的事要真说起来也是没错的,现代社会大家结婚前把条件什么的摆上桌面都谈清楚,甚至签个协议,这事儿很多人在做,尤其是对有家有口的人。赵垒见多识广,怎么会不清楚这点?所以自己这么担心是多余了吧。不过如果赵垒真的很生气的话,那是不是太小心眼了点?这事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可是想是这么想,要许半夏放下对赵垒那一头的担心,她还是放不下。一路怔忡,直到下了出租车,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高跃进在温暖的家里只穿着一件深蓝的毛衣,一见许半夏提着行李箱由保姆迎进来,他难得地起身迎接了一下,走过去几步,看着许半夏道:“你还真是直接从机场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去家里拐一下。”
许半夏笑了笑,脱了大衣交给保姆,道:“您老要我三更到,我哪敢拖到五更来?”
高跃进闻言笑道:“胖子啊,你怎么又瘦了那么多?为帅哥减肥?至于吗?”
许半夏禁不住笑道:“什么话,高胖子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连我胖瘦都管起来了?换你一下飞机就给召唤过来谈话你能不瘦?累死我了。野猫不是明天的预产期吗?我主要为这个赶回来。今天她住进医院去了没有?”
高跃进笑道:“住进去了,还是单人房间。你说辛夷都那么大可以生孩子了,我怎么还可能不老到婆婆妈妈?没想到她平时霸王似的一个人,遇到生孩子了能怕成那样,抓着阿骑一点不让他走一步,老爹在她旁边她都不要了。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许半夏笑,原来如此,还说最近高跃进怎么这么良善:“快做外公的感觉好不好?阿骑都等不及了,跟我说事情都断断续续像是屁股后面有什么追着似的。好了,高胖子,我们不说废话,我还要赶回海边工厂去住,不想搞得太晚,你叫我来一定有什么要紧事?”
高跃进笑笑,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肚子,却是低头沉吟。好一会儿,才低着眉,有点深沉地道:“我今天吩咐人送年货送钱去修姐家,没想到报说修姐失踪。上周的事。”
许半夏惊异,看住高跃进,却不知道该劝慰还是疑问。
高跃进却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野猫跟修姐住过一阵,修姐知道野猫的预产期。不过这事儿我没与阿骑和野猫说,怕他们担心。我让人先在修姐家村子附近找找,也报警了。但是……如你所说,修姐现在考虑问题不是很正常。”
“你担心修姨到医院找上野猫?”许半夏忽然想到周六晚上与苏总会谈结束,回家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可疑黑影。“可是修姨上回什么愧无面目见东翁的时候都跑不远,她能找到野猫生孩子的医院?你别瞎操心。”
高跃进脸上却颇为尴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跑不远可能是假相。调查下来,修姐在上海很江湖。”
许半夏再次吃惊,“咦”了一声,难道修姨也混大姐头?“她像我一样?”
高跃进摇摇头:“没你那么强,但是很复杂,做过妈妈生,下过牢。所以我才会比较担心,叫你来商量。”
这时保姆送上一盘虾饺,只只小巧玲珑,透明晶莹,看着都不舍得吃。两人立刻闭口不谈。许半夏这个人牛嚼牡丹,来不及欣赏,风卷残叶般就三个一起下了肚子。嘴巴还没清空,筷子上又夹上了两个。高跃进看着只会摇头,怎么这种样子,也不知道在赵帅哥前面还会不会那样粗鲁。正想揶揄几句,电话进来,他才听了几句,立刻兴奋地跳起来道:“知道知道,我立刻过去。”放下电话就对许半夏道:“我上去穿几件衣服,你快点吃,辛夷好像要生了。”
许半夏连忙到厨房叫保姆把饺子放塑料盒子里,自觉地披上大衣,等高跃进下来。许半夏开车,高跃进坐旁边替她拿着食盒,方便许半夏随时拎一个吃。因为高跃进说他激动,不便这个时候开车。毕竟是血肉连心,许半夏与野猫阿骑虽好,但还不至于激动得连车子都不便开。
很快就到医院,许半夏却是被一个电话阻在车上,高跃进不理她,把食盒往椅子上一放,自己先上去。要是换了别人的电话,许半夏早就跟上去边走边听了,可这是屠虹的电话,而且还不是手机打来。这时候屠虹已经不敢叫许半夏为胖子了。“许,我屠虹,听得出来吗?”
许半夏也不客气,实实在在地道:“屠虹,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等于是给我惹麻烦。”
屠虹的声音没了以前的意气飞扬,变得消沉低落,语速都慢了一拍,“我知道,所以我用的是公用电话,半夜才来电话亭用IP卡打。我们没法出国了,那人不答应。”
许半夏忍不住问:“那你现在还在云南?”
屠虹闷了一会儿才道:“是。很讽刺的是,那人准备投一笔钱到这个穷困县支持当地建设,说是让我们几个对口负责,其实差不多是软禁吧。许,今天是难得的进城机会,他允许我们买一点生活用品回去,他的人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那个小地方不通网络,电话又不便跟你打,今天以后可能很少再有机会联络。我想提前跟你说声新春快乐。以前有很多事对不起你,请你大人大量。原来是我们年少轻狂,误判形势了。”
许半夏本来对屠虹已经没什么好感,此刻听了这些,也不由唏嘘,想象得出他现在身处异乡的街头,一个人拖着孤零零的黑影,而身后不知多少距离外,或许有一双监视的眼睛,要多凄惶有多凄惶。不由叹气道:“以前的事到此为止吧,别提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许半夏既不敢说有什么需要来电说一声,也不敢说这种情况不会太久,东北那人气焰如此嚣张,不会善终。因为屠虹不会没有亲戚朋友,不用她冒险送上门去给东北那人猜疑。而猜度东北那人结局的话,自己知道就是,谁知道屠虹会不会出卖她。她虽然可以说往事不要再提,可是心里对屠虹是再也信任不起来了。
屠虹叹息,很久才又说了句:“那我挂机了。再见。”感觉中,这声“再见”,或许是此生再不会遇见许半夏了。他总觉得如果他要翻身,可能许半夏是最好的指望之一,所以想感动她一下。可是今天电话看来,许半夏已经不愿再与他多说,说的话也是大而且泛,往哪儿搁都行,于是这一个希望也破灭。看来他得在这种穷乡僻壤做“善事”了,讽刺的是,还是帮那人做。
许半夏心中其实很有揭竿而起,拿下东北那人的念头,不用说屠虹,自己也都给那人压得惨了,以前从来就没那么束手缚脚地窝囊过。但她再想怎么行动,此刻也不会与屠虹通气,以后即使行动拿出来了也不会跟屠虹说。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是一条心的人,不是能掌控的人,还是不要捆在一起的好。这一次亏吃得已经够大,如今小命还是给人捏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现在她正新鲜热辣地被那人盯着,等那人放松警惕了,她许半夏即使没法当主角扳倒那人,也起码得做个落井下石的人。
想了一会儿才走出车子,高跃进自然是早没了影子。她单独进去大楼,心里想着高跃进刚才的话,修姨这种人真能产生威胁?但人的潜能真的很难说,尤其是在高跃进将修姨扔去老家扔给她仇人似的丈夫之后,谁知道修姨真会做出什么反弹。而高辛夷此时又正是最软弱的时候,百毒可侵。
深夜的产房还忙碌得很,沿墙一排椅子居然给占得全满,童骁骑还是站着的。高跃进与童骁骑的母亲坐一起,这个高胖子害得童骁骑的母亲不得不侧着身坐才避开他。众人无话,频频扭头看着产房大门,只要有个响动,众人扭脖子的速度简直比军训时候听见向左看齐向右看齐还管用。许半夏想说话,但见大家都那么老神在在,不得不闭嘴,可又困得很,最近那么辛苦的,体力透支得厉害。她只好东逛逛,西逛逛,看墙壁上贴的那些育儿知识提神。
野猫为人爽气,生孩子却是一点不爽气,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筋疲力尽地被推出来,嘴唇煞白。那么小的床上躺着红皮老鼠似的一个婴儿,是个小野猫。大家都乱了方寸,只知道围着大小野猫说东道西,所以后面的事都是许半夏在奔跑。天微微亮时候才完事,这时留下阿骑和一个月嫂看着,高跃进又叫来他的保镖,其他人睡眼惺忪地回家。许半夏还得把人都一个个送回家了,自己才开着高跃进的车子回公司。
年前的码头已经没那么忙碌,厂区一片宁静。只有漂染和它的两个兄弟见了许半夏窜得铁链子当当响。本来是想叫保姆把漂染带去她家养着的,可后来想着诸多不便,不如送到厂里,还可以日日相见。漂染也开心,一起玩的同伴都有。
许半夏终究是偏心,松了漂染的链子,带它去宿舍一起睡觉。不放心,又在门口贴了张字条,叫人中午前别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