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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一期真人秀做完后期之后,内部审片得到了一致的好评。不仅仅是高科技的酷炫和嘉宾之间的搞笑互动,还有许多的正能量,他们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使整个主题都得到了升华。
只是魏之笙隐约觉得有些不放心,她不知道这种担忧来自于哪里,惴惴不安了许久。她右眼跳得厉害,虽然大家都安慰她可能是没睡好,但是她始终放心不下。
她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忽然联想到了一些事情,急忙打电话给田叮问:“素材带是不是少了一盘?”
电话那头的田叮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阿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魏之笙心里咯噔一下,她爬起来,开了电脑,关于智能机器人自然爆炸的话题已经悄悄上了热搜,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准备发酵,如果不是半夜噩梦惊醒,明天早上这件事情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魏之笙沉吟了片刻,电话里还有田叮的抽泣声。
“哭和自责都不能马上解决问题,等事情解决后,你再向我说明。现在让公关立刻行动,撤掉热搜,合理解释,绝对不能给‘桃源计划’带来影响,否则即便是林先生答应,那些投资人也不会答应!不要忘了前车之鉴!”
田叮听了这一席话,打了一个激灵,她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放心吧,我竭尽全力!”
S市的深秋,让魏之笙感到异常的寒冷,她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用电话一个一个地叫醒了栏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来迎接这一场战争。这已经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她要想到万全之策,应对明天天亮后的各种可能性。
网络世界便利发达,却也隐藏了太多的险恶。她不怕那些真正的水军,拿钱办事不必在乎太多。她怕的是那些愚昧又自负的网民,他们大多躲在网络后,像是正义的化身,抨击一切,说着不负责任的话,以讹传讹,然后是谩骂。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不忍心看到林雾的科研成果被糟蹋,也绝不能让他们一群人倾注心血的节目,被糟蹋。
通宵的视频会议,大家提供了很多解决办法。微博暂时已经撤下了这条热搜,然而背后有一股势力不断地冒出来。
天终于亮了,可是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阴霾还没有散去。全员没有休息,赶到公司继续处理后面的危机。
魏之笙在路上接到了林雾的电话,他正在外地出差,已经两天了,每天都有早晚安的电话,还有各种精致外卖,就像他在一样无微不至。魏之笙强打起精神和他聊了几句,借口工作忙挂了电话。
在十点上网高峰来临之前,阮氏集团通过各种手段,终于暂时压下了这个事件。阮萌的介入,让效率变高了不少。可是魏之笙刚喘了口气,就接到了张维的电话。
“魏之笙,怎么搞的啊,我刚接到小道消息,你那节目要下线整改。不是挺正能量的吗?”
张维在有关部门工作,综艺节目这一块正好归他管,先前这节目能马上上线播出,张维也是帮了忙的。他的小道消息,对于魏之笙的节目组来说,可以说是只差一个大印的圣旨了。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整改呢?”
“我不知道啊,应该是有人举报你们节目存在极大的危险性,不顾嘉宾的死活。好了,我就说这么多,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别找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魏之笙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可见两个人的宿敌身份十分明显。
如此一来很明确了,就是拍摄当天机器人起火的事。
魏之笙突然灵光一闪,立刻冲回了会议室,大声说:“立刻联系艺人,让他们马上发微博,提前辟谣,现场绝对不存在安全隐患!”
众人听了之后立刻明了,马上各自去联系这几位嘉宾的经纪人。和艺人经纪人沟通是一件非常费神的事情,艺人有时候对自己的微博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利。总算各方沟通完毕的时候,魏之笙所担心的谣言出现了。
经过剪辑加工后的视频流传到网上,从智能机器人跳舞后的自燃,逐渐变成了爆炸。有人开始带节奏对节目组群起而攻之,指责他们不顾艺人的生命安全,进而对“桃源计划”产生了怀疑,质疑人工智能是否真的安全。有一小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位艺人的粉丝,在网上谴责节目组,不顾“爱豆”死活。紧接着大批粉丝也回过味儿来,跟着一起谴责节目组。
网上乱成了一锅粥,阮氏集团的股票连着跌了几个点,甚至惊动了阮杰。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不像是个人所为,背后肯定有一个团队在推进这件事,最终目的是给阮氏集团和“桃源计划”重重一击。
艺人们现在出来辟谣也没有起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粉丝甚至觉得这是节目组的威逼利诱。一切的一切都往不好的方向走去,魏之笙第一次感觉到苍白无力,她眼前一阵眩晕,彻底失去了知觉。
比她的神经更早醒来的应该是她的嗅觉,她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里面混杂了甜甜的椰奶香气。魏之笙缓缓睁开眼睛,四面白墙,手上还挂着点滴,她果然进了医院。
唇边靠过来一根吸管,她喝了一口,果然是椰奶。甜甜的味道让她短暂地满足了一下,放松不少,眉头也舒展开了。
“喝个椰奶开心成这样?”身边的人明显地还哼了一声。
她动了一下,将脸贴在了握着椰奶杯的人的手上,蹭了蹭,小声叫他:“林雾……”
林雾叹了口气,原本想要教训她不爱惜身体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他先前的严肃也消失得半点不见了,摸了摸魏之笙的头,说:“看来以后要看着你吃饭,幸好这次只是低血糖。”
“我睡了多久?”魏之笙问。
“三个小时,挂完这袋水,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魏之笙看了一眼吊瓶,还有大半袋呢。
“怎么滴这么慢啊?”
“你想干什么?”
“这打的是葡萄糖吧?我喝点口服液是不是也行?”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了一句,抬头看见林雾的脸色又不好了,咬了咬嘴唇,往被子里躲了躲。
林雾说:“节目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用担心会对我们研究院造成什么影响,那机器人本来就没有投放市场。是我们东西质量不过关,存在一些问题,和你们没关系,反而是我们影响了你们的节目。如果真的认真算起来,是我方的过错。”
“可带子一定是从我们这边流出去的。”
“我觉得这是好事。在你们这儿演练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总好过投放市场后出现问题。”林雾在她床前坐下,摸了下她输液那只手下的小热水袋,已经温了,转身去换了个热的来再次给她垫上,又说,“这大概是上天比较眷顾我,选中了这几台机器人去录节目。我们之前的测试方式有问题,经过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节目停播的事情,张维和我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提到这个,她又来了精神,从被子里钻出来,林雾扶着她,让她半靠在枕头上坐着。
“当时现场的经过肯定是都被拍下来了,现在的剪辑都是恶意加工的,我们只要找到那盘母带全部放出去,应该就可以澄清造谣了。张维还能打电话提前透露消息,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魏之笙说。
林雾说:“距离节目播出还有两天,到期没有播出,观众肯定会有猜测的。”
魏之笙想了想,又看了下手机日历,松了口气:“马上是国庆节,全网转播国庆专题特别节目,我们不更新节目,也还好。”
林雾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母带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应该就快有结果了,你们的监控系统也还不错。”
话音刚落,高助理发来微信:Boss,母带找到了!
林雾微笑了下:“没事了。”
魏之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直起身给了林雾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耳边说:“谢谢你。”
“即便我不插手,你也很快会解决这件事的。我的阿笙现在很能干。”
如风医院住院部,阮萌带着刚从J市赶来的丁辰风风火火而来,手上还拎着保温饭盒,里面装着丁辰熬的汤。她在看到病房门口徘徊的人的时候,下意识抖了一下,同时和丁辰保持了距离。
“哥你怎么来了?”
阮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在公司晕倒的,所以我来看看。”
“那进去吧。”
“公司还有事,你代表公司好好照顾一下,一切都要用最好的,公司负责到底。”阮杰掏出钱夹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卡,放在了阮萌的手上,然后离开了。
阮萌和丁辰面面相觑,丁辰道:“不就是没吃饭低血糖吗,你哥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
阮萌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怎么说话呢,里面那可是你亲姐姐!”
丁辰摊了摊手,两个人敲门进去。
魏之笙已经好多了,正靠在林雾的怀里打电话,林雾也开着远程会议,见到这两个探病的,头也没抬,魏之笙说:“好像闻到饭味儿了。”
林雾瞥了一眼说:“丁辰给你送饭了。”
魏之笙应了一声:“放下可以走了。”
放下!可以!走了?
阮萌十分同情地看了丁辰一眼,丁辰却已经习惯了,放下东西真的走了。阮萌感慨了一声:“你果然只是个表弟。”
醉意茶楼雅间内。
沏了一壶上等的庐山云雾茶,黄洛洛无心喝茶,时不时从门缝看外面的情况,焦虑地等待着她约的人。
没过多久,雅间门开了。
“怎么是你?”黄洛洛颇感意外,她约的明明是圈内有名的营销公司老总,那人手里握着数不清的大V账号。
“赵总他不会来了,现在正跟张雷一起打高尔夫。这笔交易,由我来跟你谈。反正卖给谁都是卖,不如卖给我们公司啊。”
“孟楠,你到底想干什么?”黄洛洛咬紧了后槽牙。
最开始,她拷贝了一段视频交给了赵总,只是想小惩大诫,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她发现阮氏集团这座无坚不摧的大厦也被入侵的时候,她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竞争对手已经开始操盘,恶意竞争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约了赵总,想要解决这件事情。
但黄洛洛怎么也没想到,从阮氏集团离职的综艺部原老大张雷,如今这么风生水起,这个曾经的阮氏集团王牌制片人孟楠,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你也很讨厌阮氏集团那些老顽固吧,腐朽的董事会,哪怕阮杰再精明能干,也救不了大厦将倾。你不如加入我们公司,那盘母带,就是你的试金石。你这么聪明能干,我想你不会看不清现实吧?”孟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起了曾经在阮氏集团的种种,有过辉煌也有过低潮,有过委屈,有过不公,她相信,如今的黄洛洛和当时的她处在同种境地。
黄洛洛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画面,这些年她加入阮氏集团后起起伏伏。起初她只是个小记者,被老记者教做人,被抢了多少版面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后来她发誓自己要有绝对的主导权,她越发努力,也混上了不错的职位,她为了点击率,无所不用其极。再后来,她瓶颈了,转型去做制作人。这一路走来,荆棘满地,如果说有什么是让她欣慰的,那就是一次次成功后,阮杰的赞赏。
“的确。你肯定也知道,光靠这么一个小小的事件,是打不败阮氏集团的,还需要很多运作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真的有这个实力呢?孟楠,你回去问问你的老板,跟我合作,你们打算开什么条件。”黄洛洛笑了笑,一开始的慌乱已经荡然无存,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将军,她站起身,“我先走了,单我买了。”
黄洛洛走出茶馆,风衣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她开车回家,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了她十分不想见的人。
“有空吗,和你聊几句。”
“没吃饭呢。”
魏之笙坦然道:“那一起吧。”
两个人在吃什么上差点没吵起来,最后黄洛洛妥协了,两个人去吃火锅。
锅底上来之后,黄洛洛突然笑了:“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和你一起吃火锅。”
“彼此彼此。”魏之笙道。
“你来找我,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那天你和田叮撞在一起,母带不小心掉进了你的包里。你并不是有意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在你的掌控之内了。我打听到你今天约了赵总,应该是想要挽回局面吧。但是结果似乎……不尽如人意?”
“你很聪明。”
魏之笙笑了笑:“你第一次夸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这件事不会摧毁阮氏,却会摧毁你奋斗十年的成果,你甘心吗?”
她不甘心!当然不甘心,她筹备了那么久,才能转型成制片人,她努力那么久才有今天的成就。
“我做这档节目一开始是赶鸭子上架,后来是为了林雾。这档节目结束,我会回到杂志部。而阮氏集团还会有非常多的优秀节目。”
黄洛洛的眼角垂了下来,讪讪一笑:“你让我啊?”
“想多了,我不过是运气好,遇上这个节目,我离开综艺部,还有非常多优秀制作人呢。你自己的路怎么走,还是看你自己的抉择。”
“我一开始很嫉妒你,你有阮萌那么好的朋友,得到阮杰的青睐,阮萌的特权让你在集团里为所欲为。而我……”黄洛洛兀自感慨起来,魏之笙赶紧比了个手势:“你打住,这么听起来,你该嫉妒的人是阮萌才对。”
黄洛洛一顿,然后笑喷了,笑着笑着,就流了眼泪:“我总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阮杰当我是最好的伙伴,却从没把我放在心里,因为他心里有你。”
“我心里只有林雾。”魏之笙不想去深究那些情感。早些年的事情她不记得,有记忆以后,阮杰就只是阮萌的大哥,她和阮萌一样敬他怕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阮杰也始终像一个好兄长那样,对待她和阮萌一视同仁。
隔天魏之笙收到了一个同城闪送,里面是那盘丢失的母带。一切真相大白,一开始谩骂他们的网友,又开始一起骂造谣者。网络世界的风云,总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没多久阮氏集团出了一个新的纪录片节目,正是国内知名的纪录片导演徐导亲自掌舵。破天荒地,黄洛洛申请去做一名策划。她想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重新开始。渐渐地,圈内知名严苛的徐导演,对黄洛洛赞赏有加,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魏之笙的人工智能真人秀复播了,又是张维跑前跑后帮她办好的。张维这次连个电话都没打,直接发了封邮件给她,言辞恳切,希望二人不要再有交集了,头疼。
林雾的研究院通过排查,找到了事故机器人的主要负责人,通过调查,此人只是粗心大意,并不是蓄意为之。研究院联合机器人的厂家一起发了声明,与广大机械爱好者约定三年后再见。
大部分机器人爱好者都爆了粗口,纷纷谴责之前的网络暴民,让你们乱喷,把我们的宝贝儿喷走了吧!
真人秀最后一期节目播出,点击量累计破了四十亿,成了同类型节目的里程碑。
魏之笙也在节目收官后,正式提出调回杂志部。
万主编亲自带着杂志部的得力干将,把魏之笙在综艺部的东西原封不动搬回了杂志部,全然不顾综艺部那些人的哀号。
魏之笙在杂志部的那张办公桌还保留着,上面纤尘不染,她抚摸着这张桌子,突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传统出版业一直被称为夕阳产物,让他们这样的大刊物也日渐凋零,依靠发行量根本养活不了这一大家子人。所以万主编决定将新媒体好好利用起来,带着大家赶紧转型,发家致富奔小康。
魏之笙拿回了她原来的几个版面,脑子空空的。她上QQ和之前的专栏作者们聊着不咸不淡的天儿,看作者们天南海北地晒旅游,突然一声长叹,她怎么连个假都没休,就直接调岗上班了呢?
魏之笙更新了QQ签名:你们的编辑回来了,专栏写起来啊!!!
一连三个感叹号,所有的怨念都在里面了。
没多久,她QQ上林雾的头像跳动了。
林雾:“我有五天假,一起去趟巴厘岛?”
魏之笙内心十分想去,奈何工作不允许。她输入又删掉,内心的抑郁简直快要爆炸了。突然万主编发来了内部邮件,是一份委派任务。大致意思是让她负责本期的旅游板块,目的地巴厘岛。
“耶!”魏之笙欢呼雀跃,引来了旁边同事的注意,她傻笑了一声,在电脑前光速打字,给林雾回复。
“没问题!我正好要去那儿出差!公司包一切费用,你算家属,应该也能打折!”
林雾回复了一个卖萌求包养的表情。
然后他把高助理叫了进来:“巴厘岛的自由行,两个人,要最好的行程。办好了以后把出行通知和旅游合同发到万主编邮箱里。”
“万主编邮箱里?Boss您难道要和万主编去旅行?”
林雾扶额,一眼横过来,高助理被这眼神杀给吓得一个激灵,然后马上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跟万主编要魏小姐的护照!”
隔天,万主编将出行通知发给了魏之笙,叮嘱她注意安全。
魏之笙再三感谢主编答应她可以带家属的请求,紧接着看着出行通知单,又有点疑惑:“主编,您怎么没问我要林雾的护照呀?”
“我和高助理熟,直接问他要了。”万主编不愧是在文坛打滚几十年的老编辑,撒谎不打草稿。
美好的假期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来临了,林家父母得知对门的儿子和准儿媳妇要去旅游,无比想要跟着过去。众所周知,旅行是最检验情侣的试金石,他们担心,万一自家傻缺儿子把儿媳妇给得罪了怎么办?毕竟,儿子从来都是一副我最聪明你们都是智障的表情,万一儿子惹儿媳妇生气,还不会哄怎么办?毕竟,儿子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能看到别人有错,自己就是道德规范。他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订了跟儿子和儿媳妇同一班的飞机票,想要暗中照顾。
却没想到,临登机前,他们的机票被取消了!然后就收到了儿子发来的微信:不要搞事情,她很害羞,你们不想抱孙子了?
林家父母二话没说,打车回家看房子!
林雾给魏之笙准备了智能行李箱,只要打开APP,点击跟随,箱子就自动跟随主人前进,完全不费力气。
魏之笙走几步退几步,在机场时不时回头看看箱子,最终忍不住发出一个疑问:“这箱子难道不是撒手没?它在后面跟着我走,别人不是一把就能拎走吗?”
林雾把两个箱子办了托运,然后跟她解释道:“箱子有记忆功能,被陌生人拿走会报警。”
魏之笙恍然大悟,抱着林雾的脖子:“你真是懒人之光!”
“我从来不想做懒人之光,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光。”林雾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认真极了,魏之笙除了甜到了心坎里,还隐约觉得有一点点诧异,于是问:“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钢铁直男嘴巴竟然也能抹蜜。”
林雾笑而不语,推着她过了海关。
长达八小时的飞行过后,他们落在了巴厘岛努拉莱伊机场,有司机拿了牌子在门口等他们,接机的是一辆奔驰商务车。
商务车蜿蜒盘旋了好一阵子,才抵达了他们入住的酒店,并不是海景房,而是坐落在热带雨林里的独栋小别墅。从窗户望出去,除了青山之外,还有湍急的河流。
飞机上魏之笙没怎么睡,十分疲惫,靠在沙发上等林雾。林雾办好了入住,已经接近凌晨,扭头看见魏之笙已经睡着了。他将行李交给服务生,小心翼翼将魏之笙抱了起来,跟在服务生身后,穿过曲径通幽的小路,到达了他们的住所。
魏之笙做了个梦,梦境如此的真实。她梦见少年时代她和林雾一起去郊游,被大雨困住,只能投宿在郊外的小旅馆,不得已开了一间房,她一整个晚上都心猿意马,和林雾背对背躺在一张床上。他那时候以为她害怕,被子下他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打雷下雨只是自然现象,没什么可怕的。
其实,她那时候只是内心在进行天人交战,要不要就这么扑向林雾,把生米煮成熟饭。
她睁开眼睛,身边躺着林雾,被子下的他似乎是裸着的,而她似乎也是。魏之笙晃了晃神是不是还在做梦?梦里她真的把林雾给扑倒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微微侧了下头,看林雾好看的睡颜。他将松软的枕头压下去,脸埋在枕头上,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他的喉结很性感。她伸手摸了一下,有触感,不是在做梦!难道她真的对他动手了?
原本睡着的林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压在枕头两侧,她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他的体温,以及他的坚硬。
魏之笙一下子吓得不敢动弹了,结结巴巴地问:“昨天……我不记得了……我把你怎么了?”
林雾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睡觉也能断片儿?还是你想赖账?”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大脑开始运转,却一丁点儿的印象也没有了。她对昨天的记忆模糊了,她莫名有些恐惧。她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双眼无神且空洞,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原本林雾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没料到魏之笙会如此认真。林雾松开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道:“你怎么了?”
魏之笙毫无反应。
“笙笙?”林雾叫她,魏之笙的这个反应不对,他紧张起来,“我和你开玩笑的,昨天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怎么了?笙笙?阿笙?”
一连串的叫声,让魏之笙回了神,她迷茫的眼睛对上了林雾的眼睛,她歪了下头问:“你刚说什么?”
林雾抱了她一下说:“没什么,吃早饭吧,我让他们送到房间里来。”
魏之笙笑了一下,她的脸色苍白。六年了,是不是重新轮回了呢?她怕光,记性变差,会不会有一天再一次忘记了这一切,忘记了林雾?
魏之笙突然从背后抱住了要起身的林雾,脸贴在他的背上。她在心里默念着:2018年11月1日,我爱林雾。
“怎么了?”林雾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臂。
“不想起。”她借口说。
“那你再躺一会儿。”
林雾起身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传来了水声。
魏之笙的背包放在沙发上,她蹑手蹑脚下床,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她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和林雾在一起之后的点点滴滴都记录在上面。
苏萨克氏症候群是一种很难解释的病,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好起来的,医生也没有说会不会再发病,她只能期望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在本子的扉页上写下: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一切,要记得我深爱着林雾,要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要重新爱上他。
洗手间的水声停止了,魏之笙把本子藏在箱子的暗格里锁好,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林雾拿了两条温热的毛巾出来,掀开凌乱的被子一角,找到藏在里面装睡的魏之笙,一条毛巾擦了脸,一条毛巾擦手,然后要给她擦身上的时候,魏之笙睁开眼睛说:“不用了,我吃完饭去洗澡。”
她抬手摸了摸林雾的下巴,突发奇想:“我帮你刮胡子吧。”
“你会?”
“不会,练练手。”
“你倒是坦诚。”
魏之笙穿上了睡袍,拉着林雾去卫生间,按着他坐下,在他的下巴上涂满了泡沫,然后拿着刀片在他脸上来回比画,寻找角度和方向。有好几次都差点从他动脉划过,林雾无奈地笑了笑问她:“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
“坐哪儿?”魏之笙弯着腰是有点累。
“坐这儿。”林雾一把握住她手里的刀,一把拉住她,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她一阵脸红,林雾闭上眼睛说,“你可以开始了。”
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魏之笙是极大的鼓舞,她运用了平时修眉毛的手法,在林雾的下巴上游刃有余地刮起来。刮完了一遍,擦去脸上的泡沫,魏之笙沉默了一下。
林雾闭着眼睛问:“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
她从洗漱台的盒子里翻出创可贴来,给林雾的下巴上贴好了,然后极为心虚地说:“好了。”
林雾睁开眼睛,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你相信我,这绝对是你脸上最后一个口子。”
林雾叹了口气:“反正以后都由你来替我刮胡子,这脸是你的,你看着办吧。”
到底是来出差的,魏之笙吃饱喝足后,给万主编发了个微信报平安和工作安排,她出了酒店才发觉,这家酒店如此豪华,她扬了扬下巴,有些骄傲地说:“看见了吗,我们公司多豪气,公干都是这种标准的。”
林雾赶紧奉承道:“是是是,我们单位出差都是住如家。”
雇佣的司机和私人导游带着他们陆续去了几个巴厘岛的景点,在金巴兰海滩看了日落,蓝梦岛环岛骑行,情人崖的海风格外舒服。去库塔冲浪的时候,好几个美女跑来和林雾搭讪,林雾礼貌拒绝,并且换上了他定制的写着“I have a wife”的衣服。
最后一天租了艘游艇出海去看海豚,凌晨四点多出发,魏之笙基本上是被林雾抱着上的船,然后睡了不知多久,被他推醒了,海豚在海面上跳跃着,一张张微笑的脸像天使。
魏之笙感到惊奇,她忍不住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扶着栏杆,感受着海风。她一抬手,发现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她扭头问林雾:“这是什么?”
“婚戒。”
“刚刚在船上,我求婚,你不是答应了吗。”
魏之笙仔细回忆了一下,她那会儿困得不行了,林雾好像一直在跟自己说话,她为了不让林雾打扰她睡觉,随口答应了几句,难道那时候他是在求婚?魏之笙简直想打人了,还有这种操作?和林雾讲道理怕是讲不过他。她憋了一口气,反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诡异的花纹盘绕,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她终于忍不住问:“戒指这么丑,你哪儿买的啊?”
林雾:“……”
“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魏之笙疑问道。
林雾张了张口,刚想回答说是,魏之笙就又自言自语道:“肯定不是,你怎么可能是这个审美。”
林雾说:“嗯,官网订的,他们可能发错货了,你如果不喜欢,我拿回去换。”
“算了,算了。婚戒哪有随便换的呀,不吉利。”魏之笙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戒指,依然很丑,但是下一秒她回过神来,怎么就莫名其妙答应求婚了呢?
从巴厘岛飞回来,魏之笙交了一篇很出色的专栏文章,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手上那枚极丑的鸽子蛋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她来不及解释,就收到了一个巨大的快递。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一般巨大的快递都是林雾送来的。她回忆了一下,最近没有随便给美妆博主点赞,林雾应该没有乱买东西。
那么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该不是林雾把自己给寄来了吧?怀着忐忑的心情,魏之笙拆开了快递,发现里面是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巴厘岛特产。
“哇!这么客气!”同事们一拥而上,取了自己的那一份。
综艺部那边同样也收到了这份特产,纷纷向魏之笙表达了谢意。她粗心大意,完全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倒是林雾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什么都帮她想好了。魏之笙给林雾发了一个么么哒的表情。
林雾回她:你这个么么哒可以亲自送过来。
魏之笙抱着手机傻笑起来,一颗心仿佛被泡在蜜里面。
下午选题会。
这是魏之笙调回杂志部后的第一个选题会,她格外重视,把手机静音了,开了整整一个下午,大家各抒己见,聊得热火朝天。等到会议结束,大家直接下班了。
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晚高峰,她直接打车回家,在附近的超市买了菜。林雾的父母来了那么久,她也没能好好招待,总得做顿饭吧。
魏之笙买好了菜,在路上下载了一个做菜的APP,打算回家露一手。当她从电梯里出来,发现两家的门都是开着的,里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她怎么听怎么耳熟,走到林雾家大门口,难以置信地开口道:“爸爸?您怎么在这儿?”
那张中式沙发上,魏爸和林爸相谈甚欢,仿佛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
听到魏之笙的声音,林雾从厨房里出来了,接过她手里的菜。
“是不是笙笙回来了?”厨房里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女声。
魏之笙瞪大了眼睛,几秒钟后,她妈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们不是应该在澳大利亚吗?怎么回来也没告诉我?”
魏妈妈哼了一声:“打你电话一下午,就是不接!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差点就无家可归了,多亏了林雾去机场接我们。”
魏之笙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林雾解释道:“你手机有设置转接来电,转到我这儿了。”
“我爸妈和你爸妈……”魏之笙难以言喻。
林雾比了个手势:“相见恨晚。”
到底还是没能让魏之笙下厨,两家妈妈战斗了半个小时,一桌子菜就出了锅,样样色香味俱全。
笙小笙本来很黏魏之笙的,结果今天全程都在魏妈妈和魏爸爸的身边,它似乎还有以前的记忆,想起这曾经是最疼爱自己的主人。魏妈妈全程双目含泪,抱着笙小笙不撒手。她想起开门看见这只狗的那一刻,几乎泪崩了。她数落林雾:“好啊你,我家的狗让你给偷了!”
林雾这才知道,当年魏之笙的父母在医院照顾她,他去撬门发现只有一只哈士奇,他以为它是被遗弃了,实际上魏家父母是拜托了钟点工定期来照顾的。结果他干脆带走了狗,而魏家父母回家发现狗丢了,还专门托人找寻了很久。
闹了这么个大乌龙,让林雾非常不好意思。幸好现在总算一家团聚了。
双方家长的第一次亲切友好会面,成功制订了几个方案。第一,订婚要抓紧;第二,结婚要趁早;第三,孩子我们轮着带。
速度快得让人始料未及,魏之笙甚至来不及提出一个疑问,就戴上了林妈妈给的林家祖传手镯。
晚饭过后,双方家长占据了林雾的这栋房子,魏之笙和林雾只好继续住在她的小公寓里。魏之笙这才从一连串的爆炸性消息里缓过来,问林雾:“你做了什么?我爸妈可是很难缠的!”
林雾抱住了她,她不太高,小小的一只,抱着她却像是抱住了一整个世界。他要做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除了他,谁都不可以喜欢她。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他想跟她永远在一起,所以他近期一直有试着联系魏之笙的父母,解释当年的事情。他费尽了心思,向她的父母表达了自己的真心,取得他们的原谅。
他知道,魏之笙的身体不好,可能会有疾病复发的一天。他会努力研发一种记忆芯片,帮助这一类病人。如果在研发成功前,她忘记了自己,那么也没关系,他会让她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自己,哪怕每一天都是刷新的,他也会让她在崭新的生命里,一次次重复与他相爱。
“魏之笙,我想跟你合法化。”
“真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