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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也觉得很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发生这种事呢?
好不容易找了个扎针的地方,护士说:“姜书记,我先给您扎个留置针吧,这样保险一点,万一再跑了,您的手上就没地方扎了。”
顾小楠一脸窘相,充满歉意地望着他。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小楠便扶着他躺在床上,劝他休息,自己则安静的坐在一旁。
因为姜毓仁的坚持,顾小楠没有再回去柳城,而是打电话请了假,留在医院照顾他。
然而,自从那天之后,他父母极少来医院,只不过是每天打电话给他询问伤情的恢复状况。刚开始住院的几天,他的饭食都是家里送来的,好像家中的保姆和爷爷家的保姆都在使出浑身解数做他喜欢的东西,可他的胃口并不是十分好。
至于顾小楠,虽说病房里有两间卧室,他在一间,还有一间空着,还有好几套沙发,可她被他要求和他一起躺在病床上。顾小楠知道他是多么任性的人,没办法,只得和他睡在一起,只等到他睡着了,才小心地从床上下去,从另一个房间抱来被子和枕头,睡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因为担心早上被他早起发现她不在,她就定了闹钟,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然后将被子枕头放回去,继续躺到他的床上。这么折腾了几天,她也觉得烦了,却又不好明确提出自己不和他一道睡,只得每天如此忙碌着。好在他睡着了不会再醒来,要不然她早就穿帮了。
从他受伤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下午开始,就陆续有柳城的人来探视他的伤情,省里的一些部门领导也都来了,虽说都是待不了几分钟就走的,可每个人都注意到了顾小楠的存在。
照顾病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特别是像姜毓仁这样挑剔的病人,简直事情多的不得了。家里送来的饭菜不好好吃,一会儿让她洗个梨一会儿让她削个苹果一会儿让她喂个葡萄,都快把她烦死了,可他好像还乐在其中。每每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
可是,周四下午,他又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说是嫌家里送来的饭菜不好吃,不让送了,非要顾小楠给他做。
“你别太过分了,我去哪里给你做?”顾小楠简直是被他的无理取闹折腾地忍无可忍了。
有句话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姜毓仁似乎看不到她那张生气的小脸,半躺在床上,夹着盘子里那一块块插着牙签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吃着。
“把我的钥匙拿过来。”他说。
她真想揍他,可是看他头上的纱布,提醒自己,他是个病人,还是要顺着他才行。
于是,她便将他的钥匙放在他眼前,他看了她一眼,本来想从上面取一把下来的,可还是没有,直接把整串给她,说:“拿笔来,我给你写个地址,你过去,买条鱼,给我做好了提过来。”
事情真多!
看他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便问:“这是什么?”
“我的一个房子,以前住过的,很久没过去了,可能不太干净。你不用管,只是给我炖鱼汤就可以了,我等你。”他说。
顾小楠拿着那张纸,并没有动弹。
“你想饿死我?”他看着她,问道。
“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她问。
“没关系,我会叫护士的。”他说。
他的任性,她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真的就那么饿着吧!她的心,到底还是软的,他也是吃定了这一点。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他说。
顾小楠便背上包包穿好外套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姜毓仁竟哼起歌来。
“哟呵,你这医院住的开心啊?”不知何时,路子风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毓仁问。
“那边忙完就来了!”路子风坐在床边,看着姜毓仁这负伤的样子,笑道,“你这够厉害的啊,和前女友在一起受伤,让现任女友跟床伺候,真有你的!这医院住的,风|流快活啊!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姜毓仁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路子风却只是笑。
过了一会,他才说:“心雅姐说,你跟你爸妈摊牌了?”
“嗯。”
“你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呃,这件事呢,我觉得你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现在连常书记他们都知道了你和顾小楠交往的事,按照他的个性,怕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路子风道。
“我知道。”
路子风盯着他,半晌才说:“你既然这么肯定了,那我就不多嘴了,只能祝你好运!哦,聂瑾呢?怎么样了?”
“我不太清楚,没去看她。”姜毓仁道。
“真够绝情的!”路子风故意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你啊,就是一个典型的无情无义的邪恶男人!”
姜毓仁笑道:“你觉得我还比你无情无义?跟你比,我算是菩萨了吧?”
路子风笑了,从姜毓仁眼前的盘子里取出一块苹果嚼着。
两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他们反应过来,顾小楠已经提着一个保温饭盒来了。
“嘿,勤劳的小新娘!”路子风一见她,就打趣道。
顾小楠被说的不好意思,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这么腼腆的,你还真是换口味了啊!”路子风故意对姜毓仁说,“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不是这一型啊!你不是喜欢前凸后凹、热情似火的辣妹吗?”
顾小楠看了姜毓仁一眼,姜毓仁掐着路子风的手背,不动声色道:“那是你,我什么时候是那样的?”
“哎哟,”路子风极其夸张地叫了起来,道,“你报复我?”然后他就对顾小楠说:“顾老师,你也不管管他,就这么打击报复我这老实人吗?”
“你给我闭嘴,少说两句话会死啊!”姜毓仁用他那杀人的眼神盯着路子风,可路子风故意视而不见,继续很夸张地叫着。
顾小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匆匆忙忙赶来赶去给他炖了汤,本来就心里不爽,想找他抱怨的,可路子风这么一闹,让她彻底没了这种心情。
见顾小楠盛了一碗鱼汤,路子风忙跑过去,从她的手里接过碗,笑道:“哎呀,还是顾老师体贴人,知道我坐飞机那么长时间太辛苦,特意给我做了这么清香的鱼汤啊!我真是幸福啊!”
顾小楠看向姜毓仁,他的那张脸,阴的简直是暴雨来临。
“我急忙做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一碗就给你。”顾小楠对路子风道。
路子风几乎是感动地要哭,一手结果碗,抱着顾小楠就说:“顾老师太贤惠了!”然后松开她,望着她,笑眯眯地问:“要不考虑一下,把床上那个没用的家伙给摔了,跟我好?”
话毕,一个靠枕不偏不倚就砸在路子风的头上。
顾小楠轻轻推开路子风,没说话,给姜毓仁又盛了一碗。
“姓姜的,你别太过分啊!小楠又没和你结婚,凭什么就不能跟我好?”路子风道。
“路子风,你再给我说一句!”姜毓仁道。
路子风也不理他,揽着顾小楠,道:“好好考虑一下,那个扑克脸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像你这样品位出众的美女,应该选我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路子风几乎沉迷于对自己美好品质的赞扬不能自拔,要不是姜毓仁的一个靠枕飞来,他估计还要继续说下去。
顾小楠简直笑的直不起腰,忙推开他,将鱼汤端到姜毓仁面前,说:“好了好了,来!”
路子风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姜毓仁扔了两个枕头,坐在沙发上喝起汤来,嘴巴还不停地赞叹:“哎呀,真是美味啊,这就是让我魂牵梦绕的美味啊!”
姜毓仁真是恨不得下床暴揍路子风一顿。
因为他的手不能动,这几天一直是顾小楠给他喂饭吃,今天也是如此。
熟悉的味道入口,姜毓仁的心境突然轻松起来,望着她,说:“只这一次就好。”
顾小楠知道他是良心发现了,不语,只是笑了下,继续给他喂。
路子风一瞥头,就看见这一幕,道:“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太不人道了吧?体谅一下我这个单身汉的可怜心情吧!”
姜毓仁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顾小楠对路子风笑了下,也不说话。
“唉,我还真是命苦!”路子风叹道,“哪天我也出个车祸,小楠老师,到时候你也要来照顾我哦!”
“你脑子进水了吧!”姜毓仁道。
“有美人在旁衣不解带地照顾,别说是让我骨折,就是断几根骨头也值了!”路子风道。
“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照顾你吧?”顾小楠也忍不住打趣路子风。
“那有什么用?我只要你——”路子风说。
“路子风,适可而止!”姜毓仁打断他的话。
路子风嘿嘿一笑,却问姜毓仁:“晚上没人给你送饭吧?我给咱们三个订个饭,你觉得呢?”
“可以,不过,我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姜毓仁道。
“那就弄月斋吧!”路子风说,姜毓仁点头,路子风便走到外面客厅去打电话了。
顾小楠不知道弄月斋卖什么,不过,听起来有点像是清真食品。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门口一直站着一个人,透过那一道门缝观察着他们,那个人,正是聂瑾!
在姜毓仁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聂瑾便慢慢走回自己的病房。
她的伤基本好了,可医生坚持她住院疗养,因为脑震荡的问题还需要再关注。
在医院工作这么久,她的生活每天都是忙碌的,从来都不知道在医院待着还有无聊的无法忍受的时候。
回到病房,家里的保姆出去还没进来,她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着茶几上的杂志,脑子里却是刚刚看到的情形。
自从那天发现顾小楠在姜毓仁的病房,她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过。醒着的时候想这件事,睡着了梦里也还是。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偷偷地去姜毓仁的病房外,每次看到的都是姜毓仁和顾小楠那开心幸福的模样,特别是姜毓仁,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还会那么笑,还会说那样轻松的话,还会像个孩子一样的耍无赖。
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毓仁变成那样的人了?为什么她那么陌生?为什么他对着她笑的时候都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而不像现在对着顾小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着顾小楠喂他吃饭、扶着他在地上走,给他讲笑话,有时候两个人还会打闹会争吵。为什么她和姜毓仁从来都没有吵过?
和他交往有三年多的时间,在交往之前,也是见过面的,虽说不是很熟悉——因为和她熟悉的人没几个——可是,两个人从来都是保持着一种看不见的距离,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曾在意过,哪怕是他成了她的男朋友。
可他还是个正常的年轻男人,不是吗?她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也和他发生过关系。可即便是那屈指可数的几次,他的表现也是不冷不热的,好像没有特别的激情,只是完成了一件工作一般。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样的人,所以她对他很放心,她总觉得他对别的女人也不会有什么激情。
不知道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那几年他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总之她没发现。这让她感觉很安心,而且,她已经认定他就是自己要嫁的人。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男人都是不可靠的,都是花心的——这是她父亲给她的印象,连父亲都有两个家,何况别的男人?——可姜毓仁是个例外,他温文尔雅,而且,这种儒雅并非他可以表现,是从他的每一个言谈举止中表露出来的。他对感情专一,只对她一个人好,不管她工作再忙,他都会等着她,不会和她生气。
她以为这就是爱情的全部,被他包容被他爱护,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和婚姻。
因此,她不能接受他提出分手的事,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却还是要分开?
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嫌疑犯,想来想去只有顾小楠!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小楠的情形,想起他看顾小楠的眼神,柔柔的,和平时不同。她不愿相信,顾小楠那么一个平淡无奇的人,怎么会入他的眼?他是姜毓仁,他绝对看不上那种女人!可是,第二次见到顾小楠,她就觉得和第一次已经不一样了。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可怕的直觉。她甚至试探姜毓仁,而他,竟和他生气了。那是他第一次同她生气,而且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因为很久很久没有和他发生关系了,她以为他会有需求,可他拒绝了她,在她住在他家里的那段时间,即便是同床,他也没有碰过她一下,最多就是亲一下她的额头,而且,那种亲吻让她感觉纯属礼节而非情|欲。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就有顾小楠了,甚至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以至于姜毓仁被人诬陷的时候,她还认为那是真的,他并没有被诬陷,因为他和顾小楠本来就有奸|情!只是顾小楠的那一纸处女证明打破了她的怀疑。
更大的问题出来了,姜毓仁和顾小楠绝对不是清白的,别人不清楚,她聂瑾知道。可他们并没有发生关系,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对于男女来说,上床很简单。男人是生理控制心理的生物,可是明明心里有意,却没有上床,那就说明对方在心里有多重,他有多么珍视那个女人。
她可以接受姜毓仁和别的女人上床,即便那个人是顾小楠,可她不能接受他的心里有别人。
现实,却如此残忍地告诉她,那个平淡无奇的顾小楠已经深深进入了姜毓仁的心,以至于他可以为了顾小楠抛弃她聂瑾。他是个精明的人,他很清楚和她分手会有什么后果,可他还是那么做了,这说明了什么,她很清楚。
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即便是分手这么久了她还是想不通,她觉得姜毓仁不会抛弃她,让他那么不计后果做那件事,一定是顾小楠怂恿的。那个可恶的女人,偷了她的丈夫。是的,姜毓仁是她聂瑾的丈夫,如果不是她一直推后婚期,他们早就结婚了。可问题是,姜毓仁为什么要为了顾小楠和她聂瑾分手?她想不通,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顾小楠不要脸的勾引他上床,肯定是的。他们都在柳城,只要那么想,肯定有的是机会,再加上顾小楠本身就是个很贱的女人,她一定会不顾廉耻地勾引他。而姜毓仁,一个人在那边,很久没有过性|生活,那个女人使些手段,就会让他丧失原则了。
她知道,男人本性如此,即便是她那么信任的姜毓仁终究也摆脱不了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是不会拒绝的,只要那个女人够贱,这种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于是,她的脑子里就这样想,就这么认为了。于是她恨顾小楠,她要让顾小楠在姜毓仁的心里没有任何地位,所以,那天和他见面,她就说了很难听的话,却没想到会出车祸,更加没想到这车祸竟让那个贱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家人面前。
她不能容忍顾小楠在她的眼皮底下、在她的地盘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姜毓仁在一起,所以,她每天都会去他的病房外看他们。看着他们的笑容,她就生气。可是,天天如此,他是那么开心,那么轻松。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那是什么,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笑容那样的感觉,她知道那是幸福。母亲说,只有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一个人才会真正放松自己、才会卸下伪装。那么,姜毓仁爱顾小楠吗?他为什么那么爱她?
想想父母的相处,聂瑾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烦乱。
她认定的丈夫,爱着另一个女人,如同她的父亲爱着她的母亲一样。
她想起了这么多年来父母的相处,想起父亲回来时那满脸的愁容,可那忧愁在看到她和母亲的时候就消失了。
难道说,自己也要让姜毓仁成为父亲第二吗?难道说自己想要成为第二个常佩母亲那样的女人吗?天天在家守着四面墙,丈夫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在孤独中度过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聂瑾的心,越来越乱。
她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和姜毓仁、还有顾小楠,正在重复他父亲和他的两个女人的老路,而将来,或许会有两个和她和常佩一样的女孩子,从小生活在对彼此的仇恨当中。
人间情爱,为何如此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