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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楠一直在提醒自己要离开姜毓仁,却总是不能付诸行动。她的确是爱恋他,离不开他,以前是精神,现在连肉体都无法分离了。然而,她深知自己现在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站在道德的悬崖边上,稍微往前再走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怕吗?曾经他这么问过她。
在那件事爆发之前,她可能还是有勇气的。在她和他的关系发生质的改变之前,她可能还是可以自欺欺人的。然而现在,那件事让她体会到了环境的残酷和人心的险恶。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想起聂瑾,想起自己的父亲。
顾小楠啊顾小楠,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当初你不是说只要和他一晚吗?不是说一次就好了吗?为什么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纠缠不清呢?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彻底和他断绝关系?难道又要搬家吗?还是说,彻底离开柳城?
搬家,一次次搬来搬去的,她已经感觉有些厌烦。可是彻底离开这里,她又总是舍不得。且不说这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还是他在的地方。因为他在这里,柳城对她而言又有了完全不同的概念。
现在要是离开,相信爸爸会理解,爸爸一直都是信任她的。可是,问题在她自己身上,她真的舍得吗?
很多事情,不管你平时再怎么想,都不一定可以下定决心去做。而那个诱发你行动的因由,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暗示。
他是天之骄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不管是仕途还是婚姻,早就是被家里人安排好的,只要循规蹈矩就好了。他有足够的本钱游戏人生,选择他的伴侣,可她偏偏就看上他了,也许就是从初遇那时候他帮她开始。他完全符合了她对于一个完美伴侣的想象,不管是相貌还是内涵。
想象归想象,可她终究是个二十几快要奔三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她还是想要很现实的寻找一个结婚对象。而他,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和曹文康结婚的时候,突然重新闯进了她的视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那么一次次钻进她的心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早已成为了他的俘虏,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算是什么?恋爱吗?不对,恋爱不是这样的,他们虽然一次次发生了关系,可连一起走在阳光下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哪里算是恋爱?
这是一场游戏,你追我逃,或者相互吸引——游戏的过程不同,结果却是一样——她输给了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一无所有。输就输在她根本没有抵抗住他的诱惑,输就输在她对爱情还存在着那么单纯的幻想,输就输在他是那么出众的一个男人。她的心底,总是盼望着可以和他谈一场恋爱,即便是没有结果,也不枉此生。
可是,一旦开始和他交往,直至后来发展成那样的关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了。他就是个超强的磁场,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她吸引过去。不对,不是磁场,而是黑洞,她看不见他隐藏的危险,只感受到那超级强大的吸引力,等到她靠近他,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已经被他彻底撕裂。
想要离开他,有可能吗?
这一夜,她无眠,而姜毓仁也是同样。
该怎么面对自己和聂瑾的关系?这是个很麻烦的事。
和聂瑾交往的这近三年的时间,在私生活方面,他做到了绝对的忠诚,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异性有过暧昧,更加没有直接的关系。当然,这是在和顾小楠开始之前。
和她怎么开始的,他似乎也有点说不清。总是觉得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沉静,安静的似乎让他不能发现,可是一旦他的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就再也难以将视线转移分毫。她笑起来很好看,那笑容让他感觉很踏实,让他恍惚之间有种在经历狂风巨浪后找到平静港湾的感觉,那种平静,似乎让他再也没有力量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该和她开始,不该一次次和她见面,不该吻她,更加不该这样离不开她。可他竟然也有无法控制自己情感的时候,见她一次就想见第二次,吻一次就想吻第二次,要她一次就想要第二次,睡一夜,就想夜夜同眠。
她是毒药,让他上了瘾,而他更加清楚,她会让他的前途面临更大的风险。他的前途,正是全家人的期待,正是他人生唯一的目标。
是的,唯一的目标。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他的人生就没有了自己,他每一步该怎么走,父亲已经给他计划好了,该和什么样的女孩子交往,家里也早都安排好了,就连聂瑾,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而做选择的人,并非他自己。
事实上,他和聂瑾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更好,虽然没有路子风和严辉那么铁,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当初两家也有心要促成他们的,只可惜两个人都对彼此无感,最后只能做了朋友。而常书记就把自己那个藏起来的女儿介绍给了他,一直到现在。
他对聂瑾还是有感情的,他深知这一点,即便那不是他认为的爱情,却是真实存在的感情,甚至是一种责任。
细究起来,聂瑾是很不错的女孩子,不滥情,人也单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否则,他也不会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尽管聂瑾也有各种缺点,最大的一个就是不够关心他,可是他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除了有些时候。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对自己和聂瑾的婚姻没有任何的期待,没有新鲜和刺激的感觉,这才让他变得越来越没有“追求”。而这一切,竟一点点被顾小楠给改变了。
现在,再让他想象和聂瑾婚后那静如死水、冷冰冰的生活,他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该怎么办?
顾小楠带给他太多不同的感觉,让他的感官重新开始发挥功能,让他重新开始对生活有了憧憬,可这一切,终究是偷来的,他和她,根本不会有结果。
父亲的经历,父亲的期待,早就浸入了他的骨髓,根本离不开了。
脑子里,少有的烦乱。
冲了个凉水澡,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却是顾小楠那恬静的笑容。
他想她了,竟然!
清醒清醒,你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不能这样沉溺于儿女私情了。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感觉她在身边,一睁眼,却发现床上只有自己。
人,果然是不能享乐,一旦享受过了,就很难再回到孤寂的状态。
第二天上午,约了路子风一起去打了场球,竟然在球场碰到了常佩和她丈夫韩志国。
“怎么这么悠闲?不去陪你女朋友,倒和子风混在一起了?”常佩见着姜毓仁就笑问。
“你们夫妻感情还真不错,这都结婚几年了,还如胶似漆的?看来,志国把你伺候的不错嘛!”路子风替姜毓仁答道。
“我们夫妻的事,你啊,还是少操点心。”常佩笑道,“路子风,你可别老霸着毓仁,他回来一趟不容易,省得有人找他麻烦。”
常佩酸酸的话语里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姜毓仁却依旧是笑而不答。
“毓仁,改天你回来,提前通知我们一声,佩佩和我请你喝酒。”韩志国道。
“没事,等你们来柳城,我做东,好好款待你们。”姜毓仁道。
“就你这么小气的人,还会请我们?”常佩笑道,“还是路总比较有盼头。择日不如撞日,路子风,请我们吃个饭呗。你这大老板,好歹也支援一下我们这没脱贫的?”
“常大小姐真能赏光?”路子风笑问。
“我常佩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常佩道。
路子风看了姜毓仁一眼,道:“好吧,咱们就近,楼上的醉江南,怎么样?”
“也好,这个点上走远了堵车。”常佩说。
路子风便打电话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个包厢,四个人又打了会球,就一起乘电梯去了。
“毓仁,上次那个女孩子,对你还真够义气的,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常佩道。
姜毓仁不解地望着她。
“装什么啊?就那个叫什么名字?和你闹绯闻的那个?”常佩道。
“顾小楠!”韩志国在一旁给妻子提醒说。
常佩连连点头,道:“就这个名字,就她!嗯,真是有魄力,对我的胃口。改天去柳城,你可要把她给我约上。”
“常佩,你什么时候对女人也有兴趣了?我刚刚还夸你们夫妻感情好呢!”路子风笑道。
“你这邪恶的思想怎么滋生蔓延的?你爷爷是不是最近没空教育你啊?”常佩道。
姜毓仁始终不说话。
就在常佩和路子风你来我往争锋相对的时候,姜毓仁接到了聂瑾的电话,他看了常佩一眼,笑了下,退出了包厢,走到外间。
“什么事?”他问。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妈让我下午就过去你家。”聂瑾问道。
“哦,我早上刚回来,正好碰到常佩他们,我们在吃饭。”他说。
聂瑾一听常佩和姜毓仁在一起,就说:“那你们吃饭吧,等你回家了告诉我一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姜毓仁将手机收起来走进包厢,听见常佩那很洪亮的笑声。
饭吃完了,路子风叫来服务生签单,结果被韩志国抢了先。
“毓仁刚刚恢复名誉,我们夫妻本来要为他洗尘的,今天就让我们来,改天你再做东。”韩志国对路子风道。
路子风一直对这个有点唯唯诺诺的韩志国看不起,现在听他说这话,感觉这人还算是够义气的。
“那谢谢你们夫妻了,改天我在柳城设宴接待你们!”姜毓仁道。
“客气什么?我啊,刚刚就是跟路子风开个玩笑才说是要宰他的。你能没事,就是最大的喜事了!”常佩起身对姜毓仁说。
“谢谢你!”姜毓仁伸出右手,笑着说。
“握手干嘛?那么见外的,拥抱一个!”常佩笑着,抱住姜毓仁,然后松开。
“好了,你去见你岳父岳母吧,我们就先回家了。”常佩背起包包,对姜毓仁说。
路子风和姜毓仁都愣住了,望着常佩。
常佩挽着丈夫的胳膊,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对姜毓仁说:“毓仁,咱们是老朋友了,你的难处,我们都知道。只不过呢,我想劝你一句,你爱听不听,我要是不说,心里过不去。”她望着姜毓仁:“聂瑾她不适合你。”
姜毓仁笑了下,说:“谢谢你,常佩。”
常佩淡淡一笑,转身摆摆手扬长而去。
“你打算怎么办?万一人家逼婚呢?”路子风问姜毓仁道。
“暂时先拖,以后再慢慢想吧。”姜毓仁叹道。
路子风拍拍好友的肩,不语。
姜毓仁回到家中已经快三点钟,他给聂瑾打了电话,半小时后,聂瑾按了姜家的门铃。
叶桂芝一如既往地热情,拉着聂瑾问长问短,问她的工作,问她妈妈的身体。在叶桂芝面前,聂瑾还是很有大家闺秀的内秀气质,一一礼貌作答,并向叶桂芝转达了聂小凤的问候。
“伯父伯母,这是我前段时间去北京学习,给您二老买的礼物。”聂瑾道,便将两个手提袋款款地放在茶几上。
姜家夫妻连看都没看,就让保姆收起来了,叶桂芝拉着聂瑾的手,笑着说:“你还真是有心啊!”
聂瑾本来是想要把礼物的来由说一番的,可是见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心里难免不舒服。隐隐的,她有种感觉,叶桂芝对她虽然看起来很热情,可是,姜家对她的态度和过去已经有了些微的改变。
难道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的影响?
不过,聂瑾只是那么想了片刻,根本没有再深究。
聂瑾提前来姜家,是为了和姜毓仁一起陪同姜启华夫妇去和她父母见面的。常继山和聂小凤觉得这样比较隆重点,也能促进聂瑾和姜家的感情。
再怎么热情,聂瑾和姜毓仁的父母还是没多少话可说的,半个小时就是极限。
“毓仁,你和聂瑾上楼去说说话,我和你妈先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姜启华道。
姜毓仁便和聂瑾上楼了,去到他的房间。
“常佩,和你说什么了?”聂瑾问道。
“没什么,就随便聊一聊。”姜毓仁心不在焉地说。
“她一定在你面前说我和我妈了,是不是?”聂瑾追问道。
姜毓仁看了她一眼,道:“为什么要说你们?”
“你知道的,她对我们根本就——”聂瑾不悦道。
和常佩不喜欢聂瑾一样,聂瑾对常佩也没有好感。只不过,这是常家的家事,姜毓仁对此根本没有兴趣——即便他要和聂瑾结婚。
“常佩的脾气就那样,何况,她也没必要一天到晚和你过不去,你又何必这样怀疑她?”姜毓仁道。
聂瑾瞪了姜毓仁一眼,不说话。
在两个势如水火的人面前,替其中一个说话,必然会让另一个生气。
“你呀,为了这种事生气,不觉得没意思吗?”姜毓仁道。
“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她好。”聂瑾道。
“今天是你先提起来的,难道我不该实话实说?”姜毓仁问道。
“实话实说?”聂瑾冷笑了下,道,“你觉得你还会对我说实话吗?”
姜毓仁瞥了她一眼,不愿为了这个话题和她争执什么,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诗集翻了起来。
“那个女的,你和她,是不是还有联系?”聂瑾问道。
“你说的谁?”
“顾小楠!”
姜毓仁面不改色,看了聂瑾一眼,道:“说这种话题有意思吗?”
“我至少有权利知道吧?”聂瑾道。
他没说话。
“算了,我也懒得说她。”聂瑾道,深深呼出一口气。
见聂瑾如此,姜毓仁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聂瑾是他的正牌女友,而他——
心中的愧疚让他放下书,走到聂瑾身边,握住她的肩,道:“别胡思乱想了。”
聂瑾望着窗外,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该相信你的。只是,最近心烦意乱,就莫名其妙的——”说完,她转过身扑在姜毓仁的怀里,道,“我觉得压力很大,我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可以吗?”
他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谁都不说一个字。
他应该道歉么?为了自己的背叛?可是,现在聂瑾在他的怀里,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一切都静静的,如同死水一般,扔个石头进去,连个波纹都不会有。
姜毓仁沉默不言,他的心,去了何处?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你工作压力太大,要不就休息一阵子再说?”他建议道。
聂瑾摇头。
说到工作,聂瑾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一把推开姜毓仁,抓起包包里的手机接了起来。姜毓仁靠着窗沿站着,望着她。
“对不起,我要赶紧去医院一趟。”她说着,将手机装回去,就往门口走。
“糟了,你爸妈那里,怎么办?”聂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问。
“我去跟他们说一下就可以了,人命关天,你赶紧去吧!”他说道。
聂瑾深深地望着他,却很快拉开门下了楼。
很快地,他便从二楼的窗户看到聂瑾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的院子里,渐渐离开。
姜毓仁,闭上眼,揉着自己的鼻翼两侧。
等姜启华夫妇回来,保姆小刘偷偷告诉他们聂瑾走了,姜启华脸色不悦,叶桂芝似是自言自语道:“怎么说走就走了?”
“毓仁呢?”姜启华问小刘道。
“一直在楼上没下来。”小刘小心地回答。
“让他下来,我有事问他。”姜启华道。
姜毓仁猜到父母会问聂瑾的事,还没等父母开口,他便说:“聂瑾突然有急诊手术,就先走了,她让我跟爸妈说声抱歉。”
姜启华还没开口,叶桂芝就说:“毓仁,你是不是太惯着她了?什么都随着她的意愿,你这像什么话?”
“人命关天,我总不能让她不去吧?何况,吃个饭而已。救人是争分夺秒的,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姜毓仁跟母亲解释说。
姜启华看了儿子一眼,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跟老常说今晚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姜毓仁应声,拿起客厅的座机,直接拨到了聂瑾家里。聂瑾说,她父母下午都在家里。
聂瑾家的保姆接了电话,将话机交给了常书记。
“毓仁吗?什么事?”常书记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常书记,您好,聂瑾被医院叫走了,我爸说,要不改天再和您约?”姜毓仁道。
常书记愣了下,脸上立刻浮现出生气的表情,瞪着聂小凤。
“好的好的,那你替我跟你爸妈说声抱歉,改天我再约他们。”常书记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这个女儿,真是脑子坏掉了,轻重都分不清楚!”常书记怒道。
“你又怎么了?”聂小凤道。
“还问我怎么了?唉,以后啊,看她怎么在婆家受气吧!”常书记道。
就因为聂瑾的急诊,姜家和常家的家庭聚会就这么泡汤了。
姜毓仁没有去见常书记,却是和大姑父以及父亲的几位好友聚了下,周日早上陪着他们去城外打了一场高尔夫。在那里,他“意外”地遇上了正在回Z市探亲的张涵雨!而这位张涵雨,正是姜毓仁大姑姜启珍同叶桂芝大力推荐的那位军长之女。
初见张涵雨,姜毓仁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漂亮、有涵养等名门淑女必有的一切素质。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面带优雅的笑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也不会故意发嗲。总之,张涵雨让姜毓仁觉得是个几近完美的女孩子。
大人们都在那边打球,姜毓仁和张涵雨便坐在阴凉处远远看着他们,偶尔也过去陪他们打一会儿。不过去打球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那里闲聊。聊来聊去,都是彼此的工作,还有读书的事。可是,姜毓仁发现,张涵雨很会说话,每句话几乎都是深思熟虑过,恰到好处。
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很完美,可是,太完美了,就让人感觉不真实。姜毓仁想道。
“听说柳城是个很美的地方,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就好了。”张涵雨道
“什么时间去都可以,柳城的四季都很美,每个季节又美的不一样。”姜毓仁道。
张涵雨嫣然一笑,说:“可是我对那里一点都不熟,难道要跟个旅行团过去吗?”
“你不喜欢自助游?”姜毓仁问。
张涵雨摇摇头,有点尴尬地说:“我对方位不太敏感,所以没有一个人出去旅游的经历。”
“哦,没关系,你要是去柳城,我会安排人接待你。”姜毓仁道。
“那真是谢谢你了。”张涵雨笑着说。
她的笑容,再次让姜毓仁领略到了完美的含义。
姜毓仁的大姑父远远地拉着姜启华的胳膊,说:“大哥,没跟你说错吧,那孩子真是好的很。而且,你看毓仁和她也谈得来,总比他和聂瑾在一起话多吧?”
姜启华看了儿子那边一眼,说:“你和启珍一天到晚就爱瞎操心。”
“不是我们瞎操心,是涵雨小姨和启珍提起来的,说准备给孩子介绍个对象,这才说到毓仁的。我和启珍都想了,这孩子不管是人品还是家世,都不比聂瑾差。虽然在北京工作,和毓仁离的有点远,可以后还可以再想办法嘛!”姜毓仁大姑父赶忙推销。
姜启华道:“别添乱!”
陪着一堆长辈打完球吃完饭,姜毓仁就和父亲回了家,休息了一个小时就让司机过来接他了。
回到柳城,已经是下午六七点了,他从鹭园8号换了自己的车子,开到柳城大学。敲她的门,果然她在。
这个周末,对于顾小楠来说是煎熬。她用尽心思为自己寻找离开他的理由,一遍又一遍劝说自己,终于在无数次的反复之后下定了决心,甚至已经将分手的说辞都想好了,还在屋子里演练了好几遍。
准备了那么久,就必须找他说,却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来了!
他的外套上,分明还沾着树叶,一定是刚刚楼下的树叶落上去的。这样风尘仆仆的他,满身似乎都是温柔的力量。
关上了门,他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沉声问道:“想我了吗?”
想了,的确想了,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大脑被这种思想侵占,她就说不出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分手宣言了。既然他来了,那她就一定要说出来,今天,必须和他说清楚!
她不回答,他缓缓松开她,满脸笑容望着她。
“怎么不说话?”他问。
她的嘴唇颤抖着,想把那些话说出来,嘴巴张开,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然后松开她,问:“你吃晚饭了没有?我赶了一路车,还没吃饭呢!”
她的心,又一点点开始软了。
“我刚刚做了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她说。
“说这么多话浪费时间?”他笑道。
她只好赶紧去阳台把刚炒好的两个菜端出来,然后把屋角立着的一个折叠桌摆开,放在床前。
“你坐哪里?床,还是椅子?”她问。
“还是椅子吧!”他笑着说,然后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她的床上。
很简单的两个菜,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青椒炒肉片,两碗米饭。因为她只做了自己的量,现在他来了,就担心他会饿肚子,便将自己那碗里的米饭拨了一大半给他,自己只留了一点点。
他的胃口很好,让她总是怀疑自己真的有那么好的手艺吗?
没一会儿,他的那碗饭就见了底。
“要不,我再去蒸一点米饭?”她放下碗,问道。
“不必了,可以了。”他说。
她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忙将自己那一点点吃完,开始收拾碗筷。
他好像没有着急走的意思,便坐在她的电脑前面上网。
电脑的桌面,是一张风景照片,无边际的黄色郁金香花海里,一座白色的磨坊,还有那高高的风车。
他看了一眼阳台上正在洗碗的顾小楠,继续上网。
水从水龙头里“哗哗”流了出来,因为天气变冷的缘故,水也凉了。
好不容易将碗筷收拾好,关上阳台门便朝他走了过去。
他好像很悠然,倒了一杯水坐在那里上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站在阳台门口,揉搓着两只手,想着自己的措辞。
他一抬头,便看见她,那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让他心头漾起深深的笑意。
“想什么呢?”他问。
她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低头搓着两只手。
“犯什么错误了?这么难受的?”他走过去,拉着她那两只手,冰冰的,他赶忙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中取暖。
她的心,不住地颤抖着,似乎他温暖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心。
叫她怎样将那些话说出口?
她紧咬着唇角,站在那里。
他其实察觉到了,她有很重的心事。
顾小楠抬头看看他,然后又低头,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便推开他的手,走到床边拿起他的休闲西装,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他愣了下,却没有伸手去接自己的衣服,反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她抬头望着他,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勇气不足,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而他,就那么一直站着,定定地望着她。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从楼道里传来的说话声。
顾小楠,一定要说,长痛不如短痛。你很清楚你和他没有结果的——
他似乎有点不耐烦,重新坐到电脑前,端起水杯子喝水。
“我们,我们还是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她低声说。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说,我们——”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又说了一遍,可是这次,他没让她说完。
“为什么?”他望着她,问。
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
她讶然地望着他。
“为什么?还是那些理由吗?不愿意牵连我,是吗?”他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
她盯着他,不说话。
“我跟你说过,过去的事,不会再发生——”他的双手按住她的肩,说。
“那又怎么样?”她打断了他的话。
他怔住了,从未见过她如此。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法再继续了,我,我不能!”她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原本挂在她胳膊上的那件外套,也掉在了地上。
他伸出手要去拉她,她却连连摆手,道:“对不起,我不能!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我,我也不想再见你!”
姜毓仁没想到,自己着急着回来见她,却得到这样的回应!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之后,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她,她说不清他是怎样的表情,竟然是那么熟悉的,和上次她晕倒住院时醒来看见的一样。她的心头,一阵阵抽搐着,抽着。
“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要求那么多,到头来却是——”他深深叹息道,“我以为你会理解,可是连你也——”
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说不懂,隐约中好像又懂。至于他究竟要表达什么,她却说不清。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我,我会成全你!”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朝门口走去。
顾小楠攥紧双手,十个指尖几乎雪白,她只要快两步,就可以拦住他,就可以挽回自己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大脑中,似乎已经将这副场景上演了不止一遍:抱住他,跟他说“不要走,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不管这场面演多少遍,终究只是她的幻想,她什么都没有做,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看着门关上。
她以为他会再劝她,劝她改变主意,可她什么都没有等到。
真是傻,是你自己说分开的,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他怎么会劝你?再一不可再二,再二不可再三!
就这么结束了吗?以后就再也不能见他,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吗?
一直以来,与他分手,只是她脑子里的一个词语,她从未认真想过和他分开以后会怎样。可是现在,当想象变成了现实,她竟然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
她快步走到门口,几乎是冲下楼,却看见他的车子绝尘而去,彻底远离了她!
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等我一分钟?
姜毓仁,我后悔了!
悲伤,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或许是因为分手是她提出来的缘故,是她甩了他,而不是他主动的。
那又怎样?她还是离开了他!
这样不是如你所愿了么,顾小楠?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背负什么沉重的包袱,不用在听到别人闲言闲语的时候就心虚,多好的事!
如果真的会那么好,现在还难受什么?
是的,很好,非常好,顾小楠,你做的对,必须这么做,必须!
好了,事情很成功,你没有必要伤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整理好心情,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可是,只有在一个人想起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将她心上的一角割了下去,生生地扯掉了。跟着她的心脏就开始抽痛,就开始流血,一滴滴,不停地流。
姜毓仁心里乱极了,他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样的女孩子。
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别人何时拒绝过他?这丫头,怎么就这样的固执?
看来是他一直想错了,他以为她单纯、无欲无求,原来她也是要求多多。明知他的处境是那样子,她还要提要求,真是太不懂事了。
女人,果真都是自私的,只是想着自己不能吃亏!
他的处境,她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以前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现在就要因为外界的因素和他这样闹?
别人都觉得他惯着聂瑾,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纵容着的是谁,一步步向她妥协,却换来的是她死不悔改的分手!
他明明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将自己的房子给她,那么明显的暗示她要同居,可她呢?生生地就从那里搬出来,好像住在他的房子里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一样。好吧,她搬出来,他就想方设法接近她,甚至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来她的宿舍,可她还是这样,想尽办法就是要和他分开!
固执什么?矫情,纯粹就是矫情!
他也是有尊严的,他也是个骄傲的人,甚至是个十分骄傲的人。而他的骄傲和尊严,就这么被她轻易地攥在手里捏碎,扔在地上践踏。
他一直以为她懂事,当自己在疲惫应付外界的人和事之后,她会是那个安慰自己心灵的人。面对着她,他可以安心地做自己,卸下防御和伪装,让她完全接纳自己。可她,要求比别的女人还多,比别的女人还麻烦!
真的,他真的生气了,他也失望了!
看来,自己当初决定接受聂瑾是正确的选择,聂瑾的确是不够关心他,可至少聂瑾不会对他耍心眼,让他花那么多心思和精力去应付。
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只有弱者才那么在意自己是否有人关心,而他不是,他不需要。他可以掌控一切,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而顾小楠,既然这么不乖,他,他不想再花费任何感情和精力。
聂瑾,最终还是聂瑾。他对聂瑾没有期待,他也就不会有失望,不会有伤心。这样的女人,做妻子不是很安心吗?不会扰乱他的心。
好吧,顾小楠,你要分手,那就分手。我不会再低三下四地求你,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