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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嗷呜……”
似是回应杜仲哭爹喊娘的惨叫,群狼也都跟着发出此起彼伏的狼嚎,尤其扑在杜仲身上的饿狼更是叫得卖力,血盆大口夸张地张开,每一次嚎叫都仿佛要将杜仲的脑袋整个吞到肚子里。
看着饿狼的森森白牙以及猩红的舌头就在自己的眼前晃荡,闻着狼口之中散发出来的阵阵血腥之气,杜仲整个人都疯了,索性闭上眼睛,然后继续撕心裂肺地惨叫:
“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啊啊……呜哇呜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感觉不到被饿狼啃食的疼痛,杜仲终于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
他缓缓睁眼,这才意识到狼群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叶伤寒和胖大海更是悠哉悠哉地蹲在树荫下吸烟,不时朝着自己这边投来戏谑的目光。
偷偷抹了一把委屈的老泪,好险没有吓得魂飞魄散的杜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起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太丢人,他老脸微红,灰溜溜地就要遁走。
临了,为了捡起一些碎了一地的面子,他憋不住强迫自己朝着叶伤寒恶狠狠地瞪去,并支支吾吾地说:“叶伤寒,你……你给老子等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等等!”
不等杜仲转身,叶伤寒突然腾一下站起来,掐灭指间的烟头,他似笑非笑地说:“杜仲,你不是来抢松茸的吗?眼下你半点好处没有捞到,难道就要走?”
杜仲咬牙:“你……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
叶伤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既然你对松茸那么感兴趣,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它们搬到我家院子里去吧!嘿嘿……”
杜仲气得肺都要炸了,眼角还挂着一丝丝老泪的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叶伤寒,你他妈做梦……”
“嗷吼……”
杜仲话音未落,山林中再次有狼嚎声响起。
“……”
终于好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玩鹰的反被鹰啄了眼”,无奈之下,杜仲只能咬牙将麻袋往自己的肩上扛。
叶伤寒发现松茸的这个地方属于云雾山脉的外围,从这片松林到苦桑村,来回最起码也需要近两个小时,杜仲这一天除了吃饭就是搬运,到天黑的时候依旧才只搬走一半的麻袋而已。
他寻思着,这都到晚上了,叶伤寒也该放过他了吧?
岂知,带着胖大海在山林中晃荡了一圈的叶伤寒竟然笑嘻嘻地拧着几只野鸡野兔回来,胖大海则是搭起篝火,分明是要烧烤的架势。
“杜仲,今晚你就别歇息了,你再搬几袋下山,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吃晚饭了,然后继续搬,嘿嘿!”
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的杜仲冷不防听到叶伤寒这么说,好险没有气出一口老血。
一屁股跌坐在松树下,杜仲索性大着胆子瓮声瓮气地说:“叶伤寒,这一天你和死胖子也忒爽了吧?老子累死累活地上山下山,你俩不是在树上睡觉就是在林中打猎!老子不干了,要打要杀随便……”
“嗷呜……”
再一次不等杜仲将一番话说完,幽暗的密林里,刺耳的狼嚎声再次响起。
而且,似是为了给杜仲警告,随着狼嚎声的响起,黑漆漆的密林之中立刻亮起十几双碧幽幽的狼眼,尤其狼王更是有意无意地显露出自己的身形,恰恰就在杜仲身后,撕牙咧嘴,凶相毕露。
“我……我搬,我搬还不成吗?”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杜仲再也不敢有任何抱怨,甚至都顾不得歇上几口气,他忙不迭又从地上爬起来,咬牙继续扛着松茸下山。
最让杜仲忍无可忍但又只能咬牙强忍的是,某一次,叶伤寒竟然还指使他顺带着从家里带了一些白酒上山,眼睁睁看着围坐在篝火边上的叶伤寒和胖大海又是喝酒又是吃肉,最终心满意足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杜仲真的想哭。
这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他要是早知道抢松茸能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敢了啊!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双腿酸软、筋疲力尽的杜仲总算是将所有松茸都扛到了叶伤寒家的院子里。
巴掌大的苦桑村虽然交通闭塞,但消息却灵通,家长里短只眨眼间的功夫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堪比百兆光纤。
一向因为自己的妹妹而反感木家养子叶伤寒的杜仲竟然甘心情愿给叶伤寒做苦力,这能不新鲜?当然,更让村子里三十多户人家、百来口人议论纷纷的是如山一般堆积在叶伤寒家院子里的松茸。谁会想到,从小被人称为“软蛋”的书呆子前脚刚灰溜溜地滚回苦桑村,后脚就在山中发现了如此惊天的财富?
上千斤松茸具体能卖多少钱还得看实际卖价,可村民们估摸着怎么着也得值几十万。
这么多钱,别说苦桑村的人没有见过,平时甚至想都不敢想,毕竟苦桑村太落后了,年人均收入甚至连八千都不到,叶伤寒此举无异于一口气挣了苦桑村单个村民几十年才能挣到的钱!
俗话说得好,有钱深山出亲戚,无钱闹市无人问,因为这些松茸的存在,村民们对叶伤寒的态度立刻就有了明显的改观。
再加上叶伤寒认识向晚意这种身份成迷的大人物,轻易将荼毒苦桑村多年的恶霸村长钱八万扳倒,更加说明了他的不凡之处。
所以,这一天,绝大多数的村民纷纷拧着土鸡土鸭、新鲜蔬菜一类的来叶伤寒家做客,这可把平日里习惯了过深居简出生活的木槿给吓坏了,当然也乐坏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叶伤寒让曾经二十来年始终是无人问津的木家一跃而成苦桑村的焦点、明星,风头甚至盖过了几天前还屹立不倒的钱家。
不过,当有村民隐约问及松茸的采摘地点时,木槿犹豫了,美目之中满是踌躇的她急忙朝着始终含笑招待村民的叶伤寒投去征询的目光。
叶伤寒倒是没藏着掖着,毕竟松林里的松茸已经被他采摘一空,告诉村民也无妨,而且,山里长出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人。不过,松林毕竟处在各种凶兽横行的云雾山脉,所以,叶伤寒将地点告诉了大家之后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大家应该清楚云雾山脉的可怕,在我的印象里,咱们村可是有好几个村民进入云雾山之后就彻底没了踪影的,所以,要是没有万全的准备和绝对的把握,我不建议大家去山里冒险。当然,平时我要是没什么事,要是大家愿意,我可以亲自带路领你们上山……”
见叶伤寒竟然如此豪爽,直接将松茸生长的地点和盘托出,而且不忘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一时之间,挤满了村民的木家庭院更是气氛融洽,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无形中,叶伤寒已经在苦桑村攒下了一些好名声。
众人七嘴八舌地聊着,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夜幕再次降临,村民们纷纷散去,木家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和叶伤寒昨晚就约定好的胖大海已经将自家农用的三轮车开到叶伤寒家院门口,经过一天两夜的休整,胖大海已经恢复如初。
躺在庭院中守了一夜松茸的叶伤寒立刻就来了精神,匆匆洗漱过后,他和胖大海赶紧将一个又一个胀鼓鼓的麻袋往三轮车上搬。
三轮车的装载量非常有限,一直到中午十二点,累得满头大汗的叶伤寒和胖大海足足跑了五个来回才将一千两百斤的松茸运到了断魂坡下的公路边上。
连接康城和健城的这条公路叫做“健康公路”,属县道,依山而建,蜿蜒崎岖,好几处甚至经过陡峭的悬崖峭壁,再加上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凶险万分,每年都有车祸发生。
客车、拖拉机一类的中小型车辆还能上道,要是集装箱一类的大型货车就只能绕道而行走更远处的省道高速了。
交通的闭塞不但让青山镇下辖包括苦桑村在内的几十个村子世世代代贫穷落后,甚至也影响了康城、健城等等西南地区的城市发展,而这一切的根源则是地理环境,毕竟西南地区多山地、丘陵,山势多变,想要修路就必须面对搭建大桥、开凿山洞等等浩大工程,远不如东南方、北方的大平原来得便利。
“要想富,先修路!有一天,我一定要将断魂坡以及眼前的健康公路全都推翻,然后修一条苦桑村直达康城、健城、乃至于省会的高速公路……”
再次体会到交通闭塞所带来的种种窘迫,又见一直顶着太阳在公路边上守松茸的木槿早已被烈日晒得香汗淋漓,脸颊熏红,叶伤寒当即暗暗下定了决心。
终于将所有松茸都弄到公路边上之后,叶伤寒和胖大海、木槿三人相视而笑,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昨晚叶伤寒就已经联系过的向晚意安排的一辆中型货车总算赶了过来。毕竟叶伤寒要拿到康城去卖的松茸实在太多,胖大海的破落二手三轮车根本不顶用。至于距离苦桑村稍微近一些的“青山镇”虽然也有交易市场,但明显消耗不了这么多松茸,叶伤寒只能舍近求远。
小货车停下,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分明是不满这一路的颠簸,骂骂咧咧地下车之后,他更是用不耐烦的语气问叶伤寒三人:“我是向小姐派过来的,姓江,你们谁是叶伤寒?”
“我就是。”
叶伤寒昨晚和向晚意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听向晚意说过,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叫“江才俊”。
所以,赶紧的,他带着一脸的笑容客客气气地说:“江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呢。要不是有你和意姐姐帮忙安排了货车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江哥?这个称呼我可不喜欢,小叶啊,你还是叫我江经理吧。”
即使叶伤寒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可江才俊因为不满被派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接一个乡下人,于是就用淡淡的语气打断了叶伤寒的话。
自始至终,他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叶伤寒以及衣着同样老旧、因为搬运松茸而弄得灰头土脸的木槿和胖大海。
目光落在叶伤寒身后的十几个堆积如山的麻袋上,江才俊更觉郁闷,他实在无法理解,金光闪闪的向家大小姐怎么就和一个不入眼的乡下人扯上了关系。
心情越发郁闷,他于是又说:“小叶啊,向小姐只是安排我给你派车过来,至于装货上车这样的体力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呢,对了,你身后那些麻袋里装的是土豆吧?看起来挺沉的,也不知道累死累活运到康城能不能卖得出去呢!”
察觉到江才俊眼中的不屑之色以及言语间的不耐烦,叶伤寒半点也不介意,他和江才俊可没有半点交情,他对江才俊客气仅仅只是他自身修养的体现而已,无关巴结,也没必要巴结。
毕竟他让向晚意派车可不是让向晚意和小货车的司机白干,待会他会从卖兰草“七仙女”的钱里扣除车费。
再者,江才俊也不是小货车的司机,而是向晚意执意安排过来帮忙打下手的,真正的司机这会儿还在娴熟地倒车呢。
揶揄一笑,叶伤寒微微摇头,说:“不是土豆,是松茸!”
瞳孔猛地一缩,江才俊憋不住惊呼:“什么?松茸?几十个麻袋装的全是松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