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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的例会时间，电梯总会格外拥挤。周文文顶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电梯口时，远远看到李中基一身铆钉皮衣多兜裤鹤立鸡群。她给一众候梯同事打了招呼，侧身挤在电梯门口的逼仄空间里。被问到眼睛时她笑言眼睛有点过敏。
四季度照例是最忙碌的光景，分公司全体会议，各办事处会议，总部各产品线的视频会议，销管培训，大家都在如火如荼地为年底数字作冲刺。大项目也都集中在四季度，张坚带着几个售前工程师进入了漫长的标书季。
张坚调了行政小姑娘刘扬协助售前整理投标资料。刘扬26岁，娇小玲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曾经周文文还伙同李中基撺掇着将李中基北京归来的同事介绍给刘扬，哪知刘扬见了一面后还抱着她妈妈不会喜欢的心思拒绝，自此周文文再也不给刘扬介绍朋友。
这天一早，周文文走进办公室，看到李中基坐在刘扬工位的对面谈笑风生，跟她一同进来的程丹问道，“中基，这么悠闲？一早就从技术部跑来聊天？“
“程姐，我昨儿通宵加班，熬了一夜写个应急抢救预案，得亏刘扬陪我到半夜，给我买的汉堡炸鸡和可乐，否则我可能就要死了！”
周文文瞟了一下刘扬，年轻真好，熬过夜的脸依然白里透红，胶原满满。
除了工作上的必须交流，周文文没有和李中基再说过话。说什么呢？她想，解释那个钱的原委？那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钱，她清楚地知道是李中基一年的收入吧。收入，是没扣除所有花销的，工薪阶层攒个20万要多久？所以她说什么？
这个周末，周文文下班时已是七点，技术部灯火通明。周文文关好财务室的门，听着一墙之隔的技术部里人声嘈杂，刘扬清脆的声音夹杂其间。
她独自下了楼，小雨如线，连绵不断，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裹紧大衣，在寒风苦雨中慢慢走着，许多个日子，向海洋不回家的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路下班。此刻彻入骨髓的凉意让她突然觉得年华无着，孤苦无依。
伤春悲秋，这是向海洋给她的评语。是的，她最不喜欢的季节是冬天，也许骨子里她害怕冬天的寂寞和清冷，一到夏天，滚滚热浪会自觉驱逐那些凄凉。
人最终是要孤独的，要习惯一个人跳舞，她想。到了家，开了中央空调，暖意慢慢让她回过神儿。她坐下来烧上红泥小炭炉，这个观月炭炉套装买了几年也就是偶尔冬天用一下，多数时候她嫌麻烦，只有冬天才会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心境。此刻小炉子咕咕嘟嘟吐着长长的热气，泡上一壶茶自斟自饮，是她想到的唯一能让自己愉快的事儿了。
她取出一些野生芽苞滇红，用了踏雪寻梅的白瓷盖碗和公杯来泡，洗了茶，香气四溢，琥珀色的茶汤在雪白的杯中，一荡一荡地发出诱人的香气。滇红香气太过热烈，偶尔为之，作口粮茶不能持久，她想。
临睡前，深夜12点，看李中基和刘扬同时发的朋友圈，两人救助了一只受伤的胖橘猫，发的有宠物医院的定位、电话和橘猫照片，号召朋友转发扩散找到它的主人。周文文长叹一口气，关机睡觉。
第二天睡了个自然醒，她收拾一下回家看父母。自打与向海洋离婚后，父母的家简直是她避之不及的地方，她害怕听到老两口的长吁短叹，每每看到爸妈的电话都作半天心理建设才能接起来，无外乎是对她主动与向海洋离婚的不可思议，罪孽深重以及对她将来的忧虑。
临近家门，周文文深吸一口气，意象中给自己穿上一层盔甲，听了老头老太太世界末日一样的担忧，她弃下一箱奶和水果落荒而逃。
去哪呢，新开的太悦商场转转场吧。进了商场，人潮汹涌里，她一眼望到李中基拿着一杯喜茶和身旁一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走着，定睛看去，刘扬。李中基披着一个大格子围巾，他的装束总能让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而他，看不到默然离去的周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