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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波涛汹涌的水流不可阻挡地朝着谢荔所在的位置奔涌而来，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眨眼之间，她整个人都被淹没了。
冰冷的水争前恐后涌进鼻腔，肺部的空气跟着被挤出，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的同时，身体各个部位都产生了难以忽视的剧痛。
但即便已经在死亡边缘游走，她的意识仍然很清晰，甚至能够在身体沉入水底的间隙，转动眼睛四处寻找温遂白的身影。
...水下一片昏暗，视线却不受阻挡，温遂白并不在这里。
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会去哪里呢？这些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虽然身体不听使唤，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谢荔的脑子里却蹦出一个又一个抑制不住的想法。
没有找到答案，可就在这时，窒息感和身体上的痛感却越来越明显，原本还算清晰的意识，竟然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忽然觉得有些困，同时心里也漫上一股子绝望——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出精神体，若真死在这里，那温遂白岂不是永远见不到她的精神体了？
这个想法产生的那一瞬，四周围的水骤然翻涌起来，像是沸腾了一般，模糊的视线也被密密麻麻的气泡遮挡住。
谢荔脑子懵了一下，原本渐渐失去的意识，竟蓦地清明起来，因为她看到了，在脚下晦暗不明的深水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遮天蔽日的黑影。
她有些惊讶，难不成精神体感知到她要死了，所以自己跑出来了？
虽然不理解其中缘由，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只有放出了精神体，她才是完整的、无可匹敌的她自己。
谢荔几乎没有犹豫，身体如同获得了自由的鱼，在深水里飞快地游动起来，很快，她就寻到了那巨大黑影所在的方位，然后顺利地、没有任何阻碍地融进黑影里，原本在水中的身影也转瞬消失。
可就在她消失的那一瞬，温遂白便也出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水里，但遗憾的是，即使已经拼尽全力，他最终还是没能追上谢荔的脚步。
但当他看清眼前巨大的黑影时，眉心微微一蹙，亦是没有犹豫，也跟着窜入其中。
因为那并不是谢荔精神体的本体，只是庞然大物投下的一片微不足道的剪影而已。
如果让它离开这片深水，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而现在，只要他速度够快，就还有机会。
幸运的是，谢荔的精神海从未排斥过他，哪怕到了如今这种无法自控的时候，也依然心无芥蒂地接纳他。
就像回到了他自己的精神海一样，寂静而温暖。
循着熟悉的气息，温遂白很快就在一片荒芜混沌中，找到了谢荔的踪迹，但在那头庞然大物笼罩下，她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坚不摧的透明罩子里，即使是他，也无法靠近分毫。
而头顶那甩着巨尾晃动深水旋涡的精神体，微微掀开眼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犹如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温遂白登时心下一沉，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精神与肉体双重结合，谢荔或许不排斥他，但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的精神体先于自身，有了最接近原始的反应。
如果不能制止，一旦精神体真的脱离她的精神海，外面的一切都将毁灭。
一如鲸吞万物。
温遂白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伸出手试探性地碰触谢荔周身萦绕着的浅淡水波纹似的罩子，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谢荔依然紧闭双眼，那原本不容侵犯的罩子竟也不再排斥他。
几乎没有犹豫，他的身体便用力地撞了进去，然后将谢荔一把抱进了怀里。
水波晕开的同时，那一直轻蔑地睨着他的庞然巨物，像是受到冒犯一般，陡然睁开双眼，发出尖细而愤怒的叫声。
温遂白脸色陡然一白，那头巨大的银狼瞬间也出现在荡漾的水波之中，纵身一跃，挡在了他们身前。
但这里是谢荔的精神海，银狼的身躯再大，动作再如何矫健，也不如那仿佛能够吞噬星空与大地的巨鲸。
只是轻轻一甩尾巴，它的身躯甚至都没有动弹，挡在温遂白与谢荔身前的银狼便被抽飞，因为这番动静，水中也霎时卷起漩涡，将他们吞噬。
……
“已经二十三分钟了，超过约定时间三分钟。”
临时收拾出来的哨塔内，肖秋山与另一名女性哨兵一左一右守在温遂白身侧，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与毫无血色的唇瓣，他开始急了。
“丽塔，准备给老大注射镇定剂，强行将他唤醒。”
被称作丽塔的女性哨兵瞥了他一眼，反而冷静得多：“秋山，如果强行唤醒，老大的精神海会受到不可磨灭的创伤，这是最后的退路。”
肖秋山何尝不知道强行唤醒温遂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他很清楚，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退路可言，所以语气坚定而决绝：
“听我的。”
丽塔沉默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从简易药箱里取出针剂，准备给温遂白注射。
老大陷入昏迷，此时已经不能下达命令，那么肖秋山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即使她再不赞成，也无济于事。
可就在她手中的针头即将扎入静脉时，意外发生了——
不知何时起，温遂白的周身竟然也萦绕着一层水波一样荡漾着的透明护罩，与谢荔精神海里的如出一辙。
那根细长的针像是触及到什么无法突破的屏障一样，再无法寸进。
丽塔：“……”
丽塔注射的动作受阻，肖秋山自然也看到了，此刻他的眉头重重地拧着，在过去的数年里，他从未见到自家老大身上出现过这种异常。
就在肖秋山与丽塔双双陷入沉默的时候，外头忽然发出一声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一个年轻的哨兵便闯了进来，面色煞白：
“队长，出事了！外面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