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宴会

大风窗外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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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关于围困襄樊,曹操按照下面人的建议,暗地里让孙权前去偷袭荆州。

    孙权计较得失时候,果然偷袭成功,不仅袭取了荆州全境,还擒杀了刘备的大将关羽。

    但对于曹操来说,孙权这一手,解了樊城之围,为了表示恩赏,曹操特加封孙权为骠骑将军,荆州牧。

    今天,孙权向曹操称臣的贺表被送到了洛阳,送到了曹操的手里。

    在这份贺表中,孙权对曹操极尽阿谀,满是谄媚,让旁人听了都脸红。

    孙权在贺表的末尾,更是夸赞曹操文治武功,空前绝后,然后便是劝曹操更进一步,代汉自立。

    满面红光的曹操,将孙权的这份贺表遍示群臣,作为宗室的曹爽,自然也能看到其中的内容。

    曹操难掩兴奋,却依旧一脸严肃的说道:“孙权小儿,这是想把孤架在火上烤啊!”

    侍中陈群和尚书桓阶立刻会意,跟在后面大拍马屁,一番歌功颂德之后,又是对如今天下大势的一番分析,说的极其动听。

    虽然曹操内心里也认为陈群和桓阶这些大臣们说的都是实情,但他还是拒绝了。

    一想起四十年前,自己刚刚当上洛阳北部尉,手里拎着五色棒造福一方时,就越发勾起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初衷。

    那时候的曹孟德,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一心为民,匡扶汉室,想要的身后名,也不过是封侯拜将,成为大汉的社稷之臣而已。

    这次回到洛阳,眼看当年自己的北部尉官署已经随着洛阳宫一起埋没在荒草之中,曹操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自己如今贵为丞相,爵封魏王,建天子旌旗仪仗,帝王之实已尽在掌握,许都的刘协,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距离巅峰就差最后一步,曹操却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的志向,于是便立刻命人重修北部尉官署,以示自己的初衷依旧。

    面对孙权的捧杀,群臣的劝进,曹操忍住了,笑着说道:“孤知众位爱卿之忠心,若孤真的上应天命,那孤愿为周文王矣。”

    此言一出,大家就都明白了。

    当年周文王自西岐起兵,攻打殷商,却始终没有自立为王,而是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儿子武王姬发。

    但曹操也不是那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而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坚守了一辈子的汉臣信念,不能在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给打破了。

    听见大王把自己比作周文王,底下人的就开始有想法了,一些鬼点子也就开始出现了。

    当天晚上,右刺奸掾丁仪向曹操禀报了一件几乎可以要人命的消息。

    丁仪是谁呢?

    此人曾经和曹操的女儿清河公主有过婚约,但后来曹丕向曹操进言,以丁仪的一只眼睛有病为由,让曹操撤掉婚约,转而将清河公主许配给了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丁仪对曹丕怀恨在心。

    立储之争时,丁仪作为曹植一党,利用职位之便,设计构陷时任魏国中尉的崔琰,直至崔琰被曹操赐死。

    后来丁仪又命小人诬告尚书仆射毛玠,以致毛玠被免职下狱。

    这两个人都是世子曹丕的重要支持者,更重要的是,清河崔氏出身的名士崔琰,其侄女儿还是曹植的妻子,但他却坚定的支持曹丕,更是让曹植一党怀恨在心。

    丁仪也因为这两件事,在士林中红极一时,没有人敢触怒于他。

    此时,适逢曹操病重,世子曹丕远在邺城,曹操又说出什么欲为周文王的话来,丁仪觉得,现在是扶主子上位的最佳时机了。

    于是他告诉曹操,他的弟弟丁廙在经过邺城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世子曹丕在铜雀台夜夜笙歌,奸淫歌舞姬,已然没有把大王放在眼里。

    然而曹操的反应,却让丁仪又惊讶又失望,似乎曹操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但曹操是不知道的,不管是真是假,丁仪上报的这个消息都让曹操感到震惊,然而此时,曹操已经不敢再兴起大狱,抑或是改换门庭,更立太子了。

    能将自己的权力顺利的交接下去,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就算世子曹丕有违人伦,眼下曹操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更何况这只是丁仪的一面之词,曹操也不会完全相信的。

    曹操知道丁仪的目的,因此便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补偿一下自己那个最有才的儿子。

    次日,建安二十四年的腊月二十四,曹操下令,召集洛阳城内的文武百官,举行宴会。其目的,就是要奖赏曹植,因为在以往的每一次文会中,曹植的文章歌赋,一般都能在宴会中拔得头筹,曹操也会因此而对他进行奖赏和鼓励。

    这一次,曹操便抱着这个想法,来举行这次盛会。

    在此之前,曹仁在樊城被围之时,曹操曾有意让曹植以中郎将的职衔行征虏将军,带兵前去解救曹仁,但曹植却在这个时候喝的酩酊大醉,不能受命,曹操便绝了心中那残存的一丝丝要立曹植为嗣的念头。

    宴会的规格很高,曹操遥想十年前,自己刚刚平定河北及乌桓,在邺城营建的铜雀台落成,那次盛会可谓是空前绝后,文臣武将,皆为一时之选。

    而今当年勇武,已是白发丛生,诗文才子,也有不少离世,盛景不再。

    于是,在酒过三巡之后,高坐主位的曹操颤巍巍的站起身,有意为今日之文会滥觞。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百官也正要举杯,却听曹操开口念道:

    “厥初生,造化之陶物,莫不有终期。”

    一句念完,曹操停顿了数秒,又接着念道:

    “莫不有终期。圣贤不能免,何为怀此忧?愿螭龙之驾,思想昆仑居。”

    又是十几秒的停顿,似乎是在等什么。

    “思想昆仑居。见期于迂怪,志意在蓬莱。”

    到这里,曹爽差不多听出来了,曹操在等着音乐的拍子,怪不得吟诗的调子也有些奇怪。

    “志意在蓬莱。周孔圣徂落,会稽以坟丘。”

    百官也都放下了酒杯,文官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品味。

    曹操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昂,很有感染力,“会稽以坟丘。陶陶谁能度?君子以弗忧。年之暮奈何,时过时来微。”

    最后一句,似乎用尽了曹操的全部力气,话音未落,他就一个踉跄,几乎倒地,还好从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这才将他扶到坐垫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