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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高高悬挂在天上的云层也是这样灰蒙蒙的。
虽然还没有天亮,但是有白雪的映射,再黑暗的夜色也能让人看得清前路。
圈养着的公鸡还没有打鸣,街上邦邦响的,那是打更人的路过的声音。
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铺上了厚厚的白虎皮,光泽鲜亮的像是刚刚被人剥下来的皮毛。
看着油光水滑的皮毛,一定不是在白虎死了之后才扒下来的。
毕竟,只有活着的白虎,扒下来的皮毛才能有这样的光泽、这般的顺滑。
顾相踩着下人宽厚的背脊,蹭了蹭并不脏的长靴,掀开厚厚的挡风布帘,坐了进去。
马车里低调奢华,虽然没有多少金碧辉煌的装饰,但是这内部用得是金丝楠木,马车里的小桌子也是同样材质的金丝楠木。
桌上是一顶漂亮的鎏金铜制镶玉薰炉,透过网状的通气孔,袅袅白烟升起。
一股好闻的清香味飘荡在马车内部,连带着顾相的朝服也沾染上这股香气。
顾相手中把玩着小桌上的茶杯,青白色的茶杯有些透明,透过窗外不时漏进来的光亮,可以看出来这个小小的茶杯是双层的。
按照现在的工艺,这套茶具应该是江南的官窑烧制的。
他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事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心情就像天边灰蒙蒙的云一样,压抑又灰暗。
他在心中复盘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梳理着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下了马车,顾相突然惊觉,身边熟悉的老面孔中,夹杂着不少生面孔!
仔细一想,好像自己最近见到的老熟人越来越少,反倒是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廷新贵见得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在一点点的被蚕食掉的?
他觉得背脊发寒,许多年来都没有感受到的这股刺骨的寒意,再一次上涌。
冷得他直打颤,好像一个冬日里掉进了冰冷湖水的溺水人,拼了命的呼吸着刺骨的寒意。
来到正明宫,宴箫一早就等在了那儿,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
顾相心中虽有疑虑,但是内心还是被这种熟悉的日常给压了下去。
*
早起的人,已经开始了自己忙碌的一天。
今日是初一祭祖、朝拜的日子,等所有大臣都进了皇宫之后,各个出入口便不能再随意进出。
从京城各个角落里断断续续的涌现了许多人,有的人是出来赶个大早,争着去寺庙里插上新年的头柱香。
有的是为了生活的小摊贩,早早就支起了摊子,或是卖东西、或是做早点、或是做一碗热茶。
穿过繁忙却热闹的街道,刘三郎带着林轻音先一步去探路。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了离皇城不远的酒楼上,确定了宫门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进出,刘三郎向着天空拉响了信号。
一时间,散落在各个角落的人们,都放下手上的东西,统一朝着皇宫走去。
皇宫一共有四个门,每一个门都有它们自己的作用。
只是今天,不管它派上什么用场,都统统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守着宫门的侍卫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尽职尽责地守着城门。
起先有几个人向着宫门走了过来,他们那时候还没有当回事儿,只是慢慢的,靠拢过来的人愈来愈多,密密麻麻的像是训练有素一般,齐聚在宫门外。
四个宫门,都被四批人给围堵住了。
他们没有闹事,也没有和守门的侍卫们发生什么冲突,只是一个接一个的跪在地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血书,高喊冤枉。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惊动的周围的麻雀展翅高飞,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草民有冤情上述,望陛下明断,还我白氏一族清誉!”
白家大郎跪在最前面,往日的胡人衣裳早就换成了大宴的衣裳。
一袭深蓝色素面锦缎袄子,衬得他剃干净了的脸颊有了几分中年男人的沉稳。
守门的侍卫还从未见过此等做派,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有经验的人,已经上前去询问情况了。
“此处乃是皇城,不是尔等胡作非为之地!若不想吃苦头,还是尽早离去!”
听了他这话,白家大郎高举早就写好了的陈情书,高声说道,他们都是来告御状的百姓。
“劳烦尊驾为我等苦主走一遭!”
白家大郎说罢,将自己带来的木匣子双手奉上。
那侍卫以为是他们想要贿赂他们的银钱,结果一打开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写好了的状纸。
有的是用干净的宣纸,端端正正、白纸黑字的写上罪魁祸首的罪状。
有的是充满了血污的衣袍。上面是早就已经干枯到发黑的血迹。
其中最可怕的是一张像极了羊皮的画卷,里面画着一副夜宴图,上面秀娟的字体,写着什么。
侍卫看了这些,却不能为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有两个身影一同出现在宫门口。
一个是宋都使,一个是吴侍郎。
“这是怎么回事?”
宋都使像是出门遛弯一样,云淡风轻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见惯了大风大浪,内心早就已经波澜不惊了。
吴侍郎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可能性,于是自己接着开口。
“尔等是来告御状的吗?告的又是何人?”
吴侍郎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白家大郎,眼神一直在人家脸上打转。
“草民等皆是苦主,无处声援,只能带上一纸状书前来告御状。”
白家大郎不肯起身,依旧跪的笔直。
“既然如此,我二人遇上了,便将此事告知陛下。”
吴侍郎一边说,一边接过白家大郎手里的木匣子。
不算大的木匣子,却重的很。
宋都使和吴侍郎走了几步之后,发现他抱得很吃力,于是叫上自己的下属来效劳。
吴侍郎在大冬天里累出一脑门子的汗,眼神幽怨地看着远去的宋都使。
心内腹诽道:有人你不早用?
费了老鼻子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