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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种教学活动,我在《探索者》号上的生活过得很有意义,也很愉快。
由于飞船以大约一个“G”的加速度运行,所以没有超重或失重的感觉;通过灯光的控制,在时间上设置了“白天”与“夜晚”,有固定的作息规律。白天,宇航员都忙于自己份内的工作,夜晚,除了值班的人,大家都睡觉。除了活动空间窄小、窗外景色单调外,人们的生活似乎与在地面上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坦率地说,在食物方面,就实在难以恭维了。刚离开地球的那些日子里,大家还能吃到从地球上带来的各种蔬菜水果,不久,这些美味就从餐桌上彻底消失了;每日的正餐只有少数几种味道不同的粥,里面搀杂着一些嚼不烂也不能被肠胃吸收的粗纤维。阿尔法人告诉我,这些粥都是根据科学配方制作的,绝对可以保证人体的营养需求,其中包括人体必需的各种维生素和矿物质。因为食物的吸收利用率很高,过去宇航员要好几天才大便一次,而且还是靠一种定期服用的促使大肠蠕动的药物才能让大便顺利排出;后来,为了正常排便,保证宇航员的健康,就在食物里加入粗纤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排泄出来的粪便经过分解消毒,还要重新利用;那种纤维也要弄干净后再次吃下。这听起来有些令人作呕,但为了宝贵而有限的资源的充分利用,减轻飞船自身的质量,这样做是绝对必要的。
与此同时,《探索者》号正向半光速逼近,朝着阿尔法星飞行。到了第二十个地球日时,朗姆博士宣布,《探索者》号已安全飞出地球所在的太阳系;这时的太阳变成了一颗小小的、有点发黄的明亮光点。按朗姆博士的说法,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阿尔法人才算真正踏上了回乡之路。
为了庆祝对地球和地球所在的太阳系的考察成功,《探索者》号上举行了一场歌会;会场就安排在餐厅里。因为空间太小,自然是无法跳舞,但每个人都可以唱几支歌,用于伴奏的乐器就是电子计算机控制的音响合成器。
除了值班的人外,全体宇航员都参加了歌会,一共有七十五个人。我也被邀请到场。在美妙的电子乐的伴奏下,阿尔法人共唱了六十多首歌曲,有的是独唱,有的是合唱。虽然当时我的阿尔法语水平很低,但在巴姆蒂萝小姐的帮助下,我还是明白了歌词的意思。这些歌曲,与我们地球一样,大部分是歌唱爱情和家乡的。其中有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阿尔法,我金色的土地,
阿尔法,我金色的旗帜,
在茫茫的宇宙之滨,
战士们向你敬礼。
我们沐浴太阳的风暴,
我们在银河中航行,
没有哪一个行星之岛,
比你更为可亲。
我为你殊死征战,
我为你苦苦搜寻,
献给你一条清澈的大河,
还有一片浓浓的绿荫。
母亲啊,张开你的双臂,
爱人啊,敞开你的襟怀,
英雄已从远方凯旋,
满载荣誉拥入你的怀抱。
这首歌的前半部分是女生独唱,后半部分是大合唱。曲调中带有一种俄罗斯或朝鲜半岛式的深沉与忧伤,尾音拖得很长,“4(fa)”这个音阶用得较多,非常感人。这也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虽然我离开地球时间不长,但空间上的距离可实在太遥远了。我想起远在地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想起大学里的老师和同学,想起考察队的朋友,特别是化学系我那个可爱的张莹姑娘。我也很想念地球上的海洋与河流、高山与平川、森林和草原,以及那广阔的蓝天和茫茫云海。
此后的日子过得很快。我一直在学习和实践阿尔法语,学习阿尔法人的科学技术知识,了解他们的风俗习惯。在《探索者》号上,我可以向宇航员们请教所有我感兴趣的问题,而且一般总能得到耐心细致的解答。有时,经批准,我也会到朗姆博士那里去坐坐,与他在一起,更是让我受益不浅。巴姆蒂萝小姐给我安排的学习任务很重,让我紧张忙碌得像个当今的中国高中学生。
我也常在窗口观看星空的景象。我感到,我原来居住的地球,甚至我们的太阳系,竟是那样的渺小,在茫茫宇宙中是那么不起眼,简直就像一团悬浮的灰尘那样微不足道,无足轻重;然而它们却在宇宙统一的法则下做有规律的运动。我甚至想,也许整个儿宇宙就是一个更高级别的人体,银河系,只是这个人体的一个器官或一块什么组织,其中的恒星系则是些大分子,而每一个太阳系,就相当于一个原子,而我们人类只是这个原子中的某个电子上的一种微生物而已。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朗姆博士;他听了之后显得若有所思,沉默许久才感叹道:
“阿卡利利,你把无穷大、无穷小的概念发挥到极致了。事情很可能就是如此的。”
《探索者》号的速度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可以和光速相比拟的程度。根据计划,飞船将在离开地球二百一十天后,达到光速的一半。我注意到,飞船前进方向上的许多星星变成了美丽的紫色,而后面的星星则变得越来越红;我注意到,这两个方向上不少熟悉的星星消失了,同时又出现了好多新面孔。对此,普兰朵教授为我做出如下解释。
读者一定有这样的经历:?当你乘坐一辆快速奔驰的火车,与相邻轨道上迎面开来的另一列拉着汽笛的火车相遇时,你会听到尖锐刺耳的呼啸,那列车发出的声音的频率大大提高;而当这列车掠过之后,你会觉得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下来,对你而言,声波的频率逐渐降低。当我们以可与光速相比的速度飞行时,我们就会遇到相似的情形;由前进方向射来的星光的频率提高,而光色又是由频率决定的,所以,这些星的光色会变紫,也就是所谓的“紫移”;而从背后射来的星光,则因频率降低而发红,即所谓的“红移”;而原来在可见光谱两端的星光,则因此而移到可见光之外,这样,发出那种颜色星光的星星就不会再被我们看到了。
这种说法,我在大学里读书时就曾听老师讲过;如今,我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普兰朵教授在做这一番解释时,一面用他那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向星空瞭望。他双手抱在胸前,那蓄着又黑又密的短须的下巴向前抬起。在从背后射来的灯光映照之下,犹如一尊青铜塑成的神像。
其实,对于我们地球人来说,阿尔法人不就是天神么?他们来自天上,具有人的形体,有与人相似的喜怒哀乐,但却拥有我们地球人远不能及的科学技术,掌握了巨大的能源,驾驭了强大的动力。他们能在宇宙中自由飞行,在我们地球上着陆,甚至混迹于普通地球人中间进行考察,又把我接到天上。他们做了许多当代地球人不能做、也不会相信的事……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中国古代传说、天方夜谭和古希腊神话中那些奇异的故事,猜想那些故事里所说的事情、描述的奇迹也许并非只是想象和编造,而是确有一定的事实基础呢。其中,至少有一部分,很可能就是外星人在地球上从事各种活动的记录!只不过这些记录出自当时还很愚钝的地球人之手,粗糙、不完整、又未能给出解释,从而使它们蒙上一层超自然的面纱罢了。
想到这里,我就试探着问普兰朵教授,阿尔法人可曾在五、六千年之前来过地球。教授说没有,那时的阿尔法人还处于野蛮时代;于是我把地球上的一些古代神话说给他听。我讲到古代的神是如何创造万物,又在尼罗河畔创造了人并赋之以生命,讲到普罗米修斯为人类文明所作的贡献和牺牲,讲到半人半神的妖怪的所作所为以及它们的灭亡,还讲了一些人与神之间的爱情悲喜剧,甚至把希腊神话特洛亚战争的梗概也说了一遍。
普兰朵教授认真听完,就开口说道:
“阿卡利利,你讲的这些事情,在我们阿尔法的古代文献中,也有类似的记载,只是故事的具体情节有所不同。我们的学者经过孜孜不倦的考证、挖掘和研究,已经得出结论,它们当中的多数事件是真实的,确曾发生过。”
“阿尔法学者是否认为生命是神创造的呢?”我问道。
“不,从本源上来说,星球上的生命的确是自然发生的。”教授说,“当然学者们也不否认在星球形成后,从宇宙其它地方飘泊来的一些生命胞子得以落地萌生的可能性;但归根结底,生命是自然发生的。假使一颗质量适当的恒星能够在几十亿年的时间内持续而稳定地燃烧,周围有一个或几个质量适中的行星在椭圆形轨道上绕它旋转;轨道半径不太长也不太短,同时它的自转周期不太大,那么,在这些行星上就可能会产生生命。如果这个行星的自然条件与阿尔法或地球相近,也就一定会产生高级生物。总之,生命是物质及其运动的一种非常普遍的形式。类似于你们或我们的太阳,仅在银河系中就有几百万个,而具有阿尔法或地球这样自然条件的行星数量,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也有几十万个。”
“我们地球人曾在实验室中制造出一些组成生命体的大分子,”我疑惑地说,
“却没有办法赋予它生命。”
“对于生命来说,这些大分子还是太简单了,”教授说,“需要许多不同的大分子组成复杂的分子团;这些分子团又以数不清的方式进行组合,其中一些具有吸收、排斥和自我复制的能力,这,就是生命的火花,生命一旦产生,就会沿着所有可能的路径进化,并以野火燎原之势发展起来。”
“人类就是生物进化的巅峰。”
“是的。”
“普兰朵教授,”我提醒道,“您刚才说到,你们阿尔法古代神话中的许多事件都确曾发生过,那么神是否真的到过阿尔法星呢?”
“首先得弄清一个概念,什么是神。”教授说,“阿尔法学者认为,对于一群人来说,如果另一群人来自另一个世界,同时具有前者不能理解的知识,掌握前者不能运用的技术,那么,后者就被前者称为神。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我思考片刻,回答说我相信。
“在确定了这个概念之后,我就可以说说神与阿尔法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了。”教授说,“长期以来,阿尔法人一直以为,有关天神的传说,只是古代人凭空想象和随意编造出来的荒诞故事,经历代文人修改、整理而流传至今的。后来,我们的一些离经叛道的学者,在传说事件的发生地,进行了非常细致的考察,发掘出大量文物,无可质疑地证明了那些记载的真实性;我们又利用现代科技手段,破译了许多古代文献中的神秘符号。结果我们惊奇地发现,它们记载的好多知识,是阿尔法人不久前才刚刚掌握的;还有一些,是我们现在仍不能理解、也无法利用现有手段证实的。文献中使用的计量方法,以十进制和二进制为基础的数学知识,与当代数学惊人的一致。特别是其中的天文学知识,更让学者们感到震惊。而文物年代考证却表明,这些文献存在了至少八千个阿尔法年,可是那时阿尔法人还处在文化启蒙时代,过着狩猎和摘采的原始生活哩。
“在距今八千到一万个阿尔法年前,从距阿尔法星系大约八光年的一个叫做玛拉的太阳系中的一颗行星上,来了许多运载着我们阿尔法人称为天神的宇宙飞船。他们分属玛拉星上的不同政治集团,在阿尔法星上驻足达一百年之久。
“玛拉人给阿尔法带来各种农作物的种子,教我们耕种、收获和贮存粮食;教我们进行丈量和计算、建造房屋、开采矿物与冶炼铸造;教我们观测天象来确定时间、节气,预测气象的变化和大海的涨落;教我们用动物的皮毛和植物的纤维制成衣服来保护皮肤,抵御寒冷。玛拉星不同政治集团各自占据一方地盘,推行自己的文化,用不同的文字和符号记载事物。这些,都是我们的祖先向文明社会快速发展的科学文化基础。
“玛拉人,或不如说天神,让自己的遗传物质与阿尔法星球上的人结合,创造出智力和体力超常的半人半神英雄,使他们成为各地的统治者。因为他们身上流着天神的血液,所以被称为天子。玛拉星各个政治集团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惯和道德标准,在他们自己的星球上就有矛盾,因此在干涉阿尔法星的事物时,就引起了仇恨和战争。阿卡利利,你所说的地球上有天神参加的特洛亚战争这一类冲突,在阿尔法上也发生过多次,规模也更大。战争造成巨大的破坏,不少种族被消灭,还有许多天神伤亡。
“天神在阿尔法还搞了许多恶作剧。他们利用生物工程技术让不同的物种结合,甚至用他们自己的遗传物质与其它动物结合,制造出大批不能繁育后代的妖怪。后来这些妖怪或被杀死,或因病而亡。
“天神与天神、天神与阿尔法人之间,在远离他们故乡的这块土地上,也曾发生过爱情。有爱情就有仇恨,爱与恨交织,就产生了很多喜剧和悲剧。至今,在阿尔法的文艺活动中,这些剧目不时搬上舞台,使一代又一代的人深受感动。
“最后,玛拉各政治集团达成妥协,不再干涉阿尔法星球上的事物,随其自由发展。于是,天神们乘坐云雾和烈焰,也就是他们的飞行器,返回天上,也就是他们自己的玛拉星球。
“玛拉人的所作所为,被阿尔法最有智慧的人记录下来,世代流传,成为神话故事。这一段历史,也就成为阿尔法远古文明光辉灿烂的篇章。然而,一个星球社会,仅仅靠少数外来几个神,是不可能一下子发达起来的;生产力的发展、人们观念的转变、智力的提高、知识的积累,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尽管玛拉人在阿尔法建立了很多学校,来教导我们的祖先,仍然无济于事。玛拉人的学生、学生的学生,在解释那些远离当时阿尔法人生产生活实践的知识与能力方面,一代不如一代,最后连他们自己,也不再认得天神的文字符号,更不要说理解那些知识了。客观地讲,那时的阿尔法人为生存而苦苦拼搏,不可能有很多的时间去研究那些与自己的生活不相干的知识。结果是,除了与当时人类生产生活紧密相关的知识得以保留外,其它的知识,都渐渐地被遗弃了。过了好几千年,那些学校保存的原始教科书或它们的抄本大部分已腐烂或遗失;那些侥幸保留下来的文献上的符号,没有人认得了,而学校本身则变成人们对天神模拜的场所,也就是庙宇,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阿卡利利,我们在地球上长达五年多考察证明了,阿尔法文化与地球文化的基础部分惊人地相似。我们推测,这两个星球在文化上是同宗同源的。告诉你吧,阿卡利利,根据我们初步研究,地球人与我们阿尔法人……”
“您是说,”我喊道,“在那个时期,玛拉人也到过地球!”
“很可能如此。”普兰朵教授平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