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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禾的遗忘让洛锦桑与瞿晓星有些措手不及。
但洛锦桑想想,便也点了点头,当初她与空明在南方治疗中毒的双脉孩子们,抓住了纪云禾,那时候,她变幻成了男子的面容,洛锦桑不认识他,但她应该识得洛锦桑的,而那时候,她只当他们是陌生人。
“没……没关系。”洛锦桑重新打起精神,抓了阿纪的手,对她道,“忘记了也没事的,我都记得,我,哦还有瞿晓星,他也在你身边呆了很长时间,还有鲛人,鲛人也记得,我们把过去的事情都一点一点说给你听。”
闻言,瞿晓星连连点头:“对对,我们都说给你听。”
阿纪默了片刻,道:“你们是我朋友。”不是疑问,而是观察之后,她肯定的陈述,洛锦桑与瞿晓星立即吵闹附和,甚至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他们认识了多少年。阿纪听了片刻,他们俩的叙述实在含糊,让阿纪脑中什么画面都没有。她只得她看向两人身后的鲛人。
他沉默的站在后面,目光微垂,不知在沉思什么,阿纪张了张口:“那我们……是朋友吗?”
洛锦桑与瞿晓星停下了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长意。
长意抬起了眼眸。
四目相接,破木屋内静默下来。
“不是。”
长意落了两个字。
洛锦桑与瞿晓星都不敢搭话。只有阿纪想了想,随即笑了:“我想也是。”她道,“先前,被灼烧昏迷之前,我好像隐约想起来一些关于你的事,但现在记得最清楚的,是我刺了你一剑……”
长意齿间微微咬紧,当她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件过往之事时,他心口早已好了的伤,此刻却忽然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是啊,悬崖上,月夜下,她刺了他一剑。
阿纪叹了声气,她心想,所以这就是林昊青不让她来北境,不让她露出真实的面目的原因啊……
“你该是恨我的吧?”她问。
短暂的沉寂后——
“不是。”
长意又落了两字。
不是。
这次,不止阿纪,连洛锦桑与瞿晓星都惊得抬头,愣愣的看着长意。三个脑袋,六双眼睛,同样的惊讶,却是来源于不同的理由。
洛锦桑心道,这鲛人终于说出来了!
瞿晓星却震惊,都把护法囚禁到死了居然还说不是!?
而阿纪……
她是不明白。
她刺了他一剑,将他伤得很重,他的眼神,甚至穿过时光与混沌,她还能感受到其中的不敢置信与绝望。
但现在的鲛人却说……
他不恨她?
为什么?
没等阿纪将话问出来。
长意倏尔转过了身去,离开破漏的木屋前,他道:“雷火热毒要完全祛除还需在五日后再服一株海灵芝,这期间不要动用功法,否则热毒复发,便无药可医。”
他兀自出了门去。只留下依旧呆怔着的三个人。
长意走出屋外,纵身跃下冰封之海,在大海之中,他方能得到片刻的沉静。他放任自己的身体滑向幽深的海底,脑海中,尽是纪云禾方才的问题与他自己的回答——
“你该是恨我的吧?”
“不是。”
——长意闭上眼,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面对死而复生的纪云禾,一个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她,她询问他是否对杀他的事怀有恨意。
他脱口而出的回答,却竟然是一句否认。
……
京城公主府,暖阳正好,顺德公主面上带着红色的纱巾,从殿中走出,朱凌一直颔首跟在她身后,顺德叹了一声气:“这抓回来的驭妖师,双脉之力倒是差了点。”面纱之后的红唇微抿,她脸颊上依旧残留着被火烧过的伤疤,那双眼睛里的目光,比以前更多了淡漠与寡毒。
“可惜了,动不了国师府的人……”
顺德公主话音刚落,忽见天空之上一片青光自远处杀来,青光狠狠撞在笼罩京城的结界之上。
京城的结界,是大国师的杰作,预防的,便是现在的情况。
青光撞上结界的声响大作,惊动了京城中所有的人。
顺德公主仰头一望,微微眯起了眼睛:“青羽鸾鸟?”
朱凌闻言眉头狠狠一皱:“北境攻来了京城?”
顺德公主摆了摆手:“早便听闻青羽鸾鸟只身去了南方驭妖谷,在十方阵残余阵法上呆了一阵,她来,不一定跟着北境的人。”
“她只身来京师?”
两人对话间,忽然,京城结界在青光大作之下,轰然破裂,京城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空中一声鸾鸟清啼,鸾鸟身形变化为人,成一道青光,径直向国师府落去。
顺德公主神色微微一变:“师父……”
她迈了一步出去,却又倏尔止住。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朱凌。”她说话间,国师府内,忽然爆出巨大的声响,斗法的风波横扫整个京城,甚至将公主府院中树的枝叶尽数带走。仆从一片哀嚎,顺德公主立在狂乱的风中,任由狂风带走她脸上的红色丝巾,她一转身,却是往殿内走去,“给本宫将门关上。”
她走回殿内,朱凌紧随其后,帮她将身后的殿门阖上,外面的风波不时冲击着公主府大殿的门,朱凌不得不将门闩扛起来,落在了门上,饶是如此,外间狂风仍旧撞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抖,人们的惨叫不绝于耳。
顺德公主却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殿上的主座,随后端坐在了她殿中的椅子上。
顺德公主目光看着被狂风撞击得框框作响的大门,神色却是极致的冰冷:“待得两败俱伤,我们再收渔翁之利。”
朱凌俯身行礼:“是。”
顺德公主抬起了自己的手,她的掌纹间,尽是红色的光华流转,这是她练就了大国师给她的秘籍之后,她学会的术法——将他人的双脉之力,为己所用。
“若能得了师父的功法。”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到时候,我让师父做什么,他便也得随我。”
掌心握紧,她尖利的指甲,直接将掌心戳出了血来,但顺德似丝毫未觉疼痛一般,唇角的笑,竟是越发疯狂放肆了起来。
……
林昊青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烛火摇曳间,他笔上的墨在纸上晕开了一圈。
“青羽鸾鸟只身闯了国师府?”
“是。”思语答道,“……京师大乱,国师府被毁,但鸾鸟终究不敌大国师,而今已被擒,囚于宫城之中。”
林昊青将笔搁下:“思语,准备一下。回京的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