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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吧,我听着,不会打断你的。”
这还是余也第一次说要给扶霜讲故事,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但扶霜这心里隐隐觉得很开心。他愿意敞开心扉去说一件事,对扶霜来说,已经很好了。
“有一个少年,他曾经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因为一场人祸,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一路逃亡,因为没有银子,身上只有一块证明自己的玉佩。他不想死,只有沿街乞讨,乞求过路的好心人,能施舍给他一些吃的,或是一两个铜板。”
余也说起这事的时候,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他眼神中的难过,扶霜根本忘不掉。这故事的少年,兴许就是余也,亦或是,那个他一直想逃避开的弱小的自己。
不论是哪个,都是被狠狠折磨过的人。能活着,已经是很幸运了。
“他运气不好,总是碰不到什么好心人。只有捡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或者是同狗抢食。要不是爹娘在临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同他说,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的话。早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那样的生活太累,天上和地下,仅仅只是一瞬。”
扶霜握住余也的手,无声的跟他说着,自己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扶霜此时此刻,是属于余也的。他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不会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了。
“他以为,他自己死定了。饥肠辘辘,冷的发抖,缩在不起眼的破庙角落。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死定了。之后,运气倒还是不错,他的父亲先前对一个人有恩,那个人就想竭力的护住那个孩子,便不遗余力的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是让他给找到了。此后,他收少年为徒,传授他武艺,教他许多事。他们师徒二人在山中,过了几年不问世事的闲散日子。少年始终都没忘记仇恨,心心念念的就是想下山给爹娘报仇。只是,还未等到他下山去报仇,那些人找上门来。他的师父,为了救他,拼了性命。少年是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死在自己面前,一如当初亲眼目睹爹娘死在自己眼前一样。那种深深地无力感,显然已经把少年逼疯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总是说着要如何如何,却是什么都办不到。”
“霜儿,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见扶霜双眼含泪,余也倒是吓了一跳。他是觉得,时间久了,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就把感情流露出来,不管心中再怎么难受,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除了知道他全部的之槐,扶霜是第二个人。为他流泪的,大概也只有扶霜一个人了。
“如果,那个时候,少年遇到了一个姑娘就好了。小姑娘一定会说服自己的爹娘,带他回家。”
扶霜那时候,正是在家中胡闹的时候,爹爹也不逼着她非要学琴棋书画,二十让她跳舞。扶霜心里也是喜欢跳舞的,便比其他事更加用心了些,才有了那样好的底子。
“其实,遇见谁也一样,少年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灾星,所到之处,就没有安宁的时候。到头来,竟是什么都没有了。后来,少年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做了大盗,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结交到许多人,也有真心实意的朋友,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不好。只是他心中的仇恨,从来都不曾淡去过,他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可以把那些人一网打尽的时候。”
“小六的义父是你爹的旧部,在那场追杀中,也许那个同你年龄相仿的少年当了挡箭牌,死在了某个角落。你的那个叔叔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扶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说什么,又能说的了什么,都明显成了这个样子了。刚才她心里还责怪余也,觉得他行事鲁莽,一不小心惹上了大麻烦,没想到这事情竟是这样的。还好心里的那些指责的话,佛山咽下去了。不然,余也听着,心里肯定会更加难过。
余也经历的那些事,已经足够把一个人压垮了。让他日日夜夜想着这些事,已经可以把他逼疯了。也不知道,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余也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让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余也心里最清楚了。
就是他的友人,见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叔叔待我很好,在我心里,他就像是义父一样。我不知道那个人还活着吗,我倒也是想着要他也活着,也想找到人之后,把他带过来,让小六看看。怕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心里总是得抱着一些念头,得往好的方面想,这说不定在哪天,某个角落,不经意的回头望了望。苍茫人海之中,只这蓦然回首,想见到的人,就这样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呢?我想不通,或是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心里有了盼头,比什么都好。”
其实扶霜骗了余也,她没有这样过。在太息待着,没什么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更别谈是有什么特别特别想见的人。她只知道,无趣时,就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到处逛逛罢了。
要不是跟着余也闹腾了一出,也许之后就根本不可能出来。
现在战事吃紧,也没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可太息是不同的,太息是扶霜的爹爹再管,这不论是什么事,自己的爹爹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扶太守宁愿扶霜在太息野,也不想她去外面,接触一些人来得好。
“也许吧。这世事无常,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不顺我心的,早就习惯了。我已经不想听天由命了,曾经也相信过很多,现在哪里会这样傻乎乎的等着?如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我宁愿今日就把后患给除了,也不想等着慢慢来处理已经发生的任何事。”
“心里有所想的,就好了。不论你做什么事,选择什么,我这心里,还是向着你的。我好像懂了,为什么有时候你那样倔强了。”
冰妍派出去查的人,大多也都回来了。得来的消息都还不错,是她心中所想的。现在至关重要的就是彦途手中的那一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人向来小心谨慎,唯恐出了什么纰漏,算的是一个比一个准。一个不小心,甚至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蠢蠢欲动,我给你这个机会。”
余也没想到,他还没主动去找冰妍,冰妍自己就主动找上门来了。来就算了,还是这样的口吻,怪不得可以成为三族中最冷血无情的族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眼里,估计是谁都放不下的。看冰妍的样子,若不是胜券在握,也不会突然来这儿,弄这一招。
“你有你的盘算,我也有我的对策。这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呢,现在说这些不免有些太早了。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态,把阿煜抓走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请你明白。横竖曾煜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是把他活生生的折磨死了,我不过是个朋友罢了,到后面,最心疼的还不是你?你要是真想杀他,多的是机会,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给自己小麻烦不说,还很容易埋下后患。想来这些事,族长是比我还要清楚的多吧。”
“的确如此,果真是同传闻中一样,牙尖嘴厉的。不过你这些话,要是跟那些人说,还是可以吓唬人的,同我说就没什么碍眼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的知道,煜儿是我的孩子。我哪里会舍得真的要自己儿子的命呢,就是要杀人,也是随便挑一个罢了。余也,你是聪明,可是你得知道,有些事不是光只有聪明,就可以琢磨明白的。你会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什么。”
冰妍丝毫没有被余也的激将法打到,反倒是更加自如。她果然就像是怪人一样,这样的人,才是最狠的。你完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又谈什么其他的事儿,想什么应对之策。
“不管你想怎么样,我总得看看曾煜现在怎么样了。没有见到人,自然是随你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中途返回,真的会杀了曾煜?”
余也也不慌,跟冰妍这样的人斗,你只有同她一样,不慌不忙的。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总是有办法突破的。只要是人,总有缺点。她就是算的再怎么准确,也总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你就是靠近我,在我身侧,也拿我没什么办法。一个人能坐到一个位置上,不仅是自己的实力,同样还有手段。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便不要在这儿说什么。看你这个样子,就像是跳梁小丑。方才真应该把煜儿带出来,让他好好看你的样子。现在的你,还真的是像极了窝囊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还被困在这里,什么应对之策都没有。没有实力,便不要插手西域的事,是你自己自讨苦吃。”
“到时候别是打了你的脸,现在这样嚣张,可真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你学会谦虚的话,还真是能得到几分别人的尊重,可惜的是,你根本就不会。”
“我本来就不需要,为什么要会?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同我抗衡的时候,再来同我说这些话吧。”
冰妍像是看小孩子一般的看着余也,余也得那些话,对她来说本就是不痛不痒的。不过是说几句罢了,以后得那些事,可有的余也去忙的,那会儿的烂摊子,可比这会儿舒服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曾煜抓来。想来也不只是说这些事吧,你布置的这个局,究竟算上了多少人?”
“煜儿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个局,都是你们自愿进来的,同我可没什么太大的干系。成了这个样子,也是你们自己有意识无意识的进来的。别说是我怎么怎么了,你们要是不想来,我就是叫人把你们的手脚绑起来,捆着,也未必能把人带来。”
“你起打算彻底同曾煜撇清关系是吗?”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娘亲,怪不得曾煜根本不想提起,这样的人,做娘亲,已经是够让人崩溃了。余也很难想象,这段时间,曾煜在冰妍的魔抓之下是怎么度过来的。想着以前的很多事,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明明已经劝着自己不要再计较,也是下不去那个手的,可还是被迫去面对。临桉的事又是冰妍一手操控的,曾煜的夫人和女儿,还有曾煜在意的所有东西,都被冰妍亲手毁了。而且,看曾煜当时的样子,估计是都知晓了,也算是亲眼所见。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会那样急切的让他走。
那个时候的曾煜根本就是不想活了,后来勉强得了一条命,还是苟延残喘,被迫活着。也许对于曾煜来说,疯疯癫癫的那几年生活是最好的,可以什么都不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以幻想妻儿都在自己身边。
自己的亲娘,亲手毁掉的这一切,无论冰妍是再怎么心狠手辣,曾煜始终是那个下不去手的人。他就是再恨,也没有想过要把冰妍杀了,只有忍着,这满腔的怒火,也没有发泄的地方。何其残忍?
“你可真是一个,心肠歹毒到了极点的人,和你认识都是这世间最难受的。要是有机会可以带曾煜走,决计不会再让她看到你这张恶心的嘴脸。把心中的仇恨,强制加注在曾煜身上,怕是也只有你了。”
余也不由得觉得不寒而栗,心寒了许多。
“煜儿自然是不会离开的,他可是下一任族长,怎可能就这样走了。你也想看看,我到底是愿不愿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