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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妇人额头磕出了血,眼睛都哭肿了,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死死抓住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不愿松开半分。怕只要自己松了手,就是彻底没了希望。
“翎儿、翎儿他得了衰老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药之后还好好的,突然就得了这绝症。翎儿睡下了,根本叫不醒。求求恩公去看看翎儿,救救他……求恩公……”
小妇人哪里敢起来,一直死命地磕着头,头破血流,也不愿意起来。
衰老症如同瘟疫,笼罩在临桉,但凡是得了的人,没有谁还能活着,到了时辰,自是该走的,现在是将死之人。小妇人是深知,她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知道厉害。
本已没了一样,想和孩儿一同赴死,就在转角的时候遇到了余也。不知道余也是怎样的人,但他救了翎儿一次,只有再试一次。
余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余也也放弃了,那还说什么。只有一死,别无他法。
“你先起来吧,带我去看看。”
余也正烦心衰老症的事,正好碰到了,可以具体看看是怎样的情况,也好对症下药。
这般看来,翎儿这孩子,与他还算是有几分缘分。
小妇人听到余也答应后,这才敢起来,重重叩谢,才带着余也去住处。
余也看到翎儿这孩子后,不免叹了气,还真是够为难的。还好是第一日,总共三日,全都压在他头上了。半大的孩子,得了这怪症,看着心中不是什么滋味。翎儿不过三岁的娃娃,生生遭了这罪。
“恩公,翎儿、翎儿的状况已经十分不好了,他是小孩子,比成人的时间短一天。明日找不到方法的话,翎儿便是没救了。”
小妇人看余也紧缩眉头,心中害怕,知道心急也解决不了什么,可就是忍不住多嘴了几句。恩公能答应过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这开心之余,她也希望能找到生的希望。只要翎儿平平安安的,就算是让她现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余也看了周围的陈设,思量片刻,道,“希望是没错的,但我也没什么把握,我不是什么大夫。”
“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也好,还望恩公尽力而为。不论结果如何,小妇做牛做马都必定回报。”
听到有半分希望后,小妇人面上一喜,虽不知是真是假,可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很开心。
“你老实同我说,为什么你在临桉待了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才有这衰老症?你丈夫是何人?是否有人之前在暗中护着你们?”
余也一进屋子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怎么可能会不奇怪。所有的陈设,都不像是仓促搬来的,是在这儿待了许久,也许是土生土长的临桉人,也许是几年前无意来的外地人。不论是哪个,这小妇人都没事,有事的也一直都是孩子,未必有些太奇怪了。
除非,有个人在背后暗中相救。若说是善意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一直在背后不肯出来的话,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若说是恶意的,对这孤儿寡母的确是没什么意思,反倒是会让自己掉价。
但,这个人如果是谁的故交的话,就不一定了,很多事情也许就有了眉目,很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琢磨清楚了。
想不明白,那个在暗处的人心中是怎样想的,看到他之后,心中又是是何感想。
“我亡夫不幸得了衰老症,为了不拖累我们娘俩,自焚了,就在这后院。那时候,我想和他一起走,翎儿的哭声拉住了我,让我继续活着。至于为什么我没有传染,其实我自己也并不清楚。倒是宁愿所有的怪事都在我身上,但求放过翎儿就好。”
小妇人想着说着不免觉得十分心酸,自从丈夫走了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让人难以捉摸。活下去,已经变得越发的艰难,尤其是翎儿体弱多病,她又无能,除了着急,试试运气什么都做不了。
余也看她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勉强还算是过了关,继续问道,“除了你还有谁不曾得这怪病?”
“那群混混,以及城北的收容所。凡是没有染上怪病的,能逃出去的都逃出去了,但听他们说,跑出去的人遇到外面镇守的,都会死无全尸。外面的人生怕也一同染上,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没人能成功逃出去,索性就集中在了城北,渐渐人多了,就造出了个收容所来。起初拦住我的那群混混,全是出自城北。活着都越发的艰难了,哪里还会想着什么安分守己。刚开始大家还能互相敞开心扉,当做家人,日子久了,谁还顾得上这些。我带着翎儿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着实是不适合,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会儿人怕人,活着都难,谁还有闲工夫管其他人?就这样,度过了还算平安的三个月,后来的日子越发的艰难。城北那边不断传来死人的消息,人心惶惶。”
小妇人将自己的见闻通通都说了出来,她看在眼里,却没有主动的跟谁讲过。也不能跟谁讲,在城北那段日子,刚开始是不错的,后来越来越不是容身之处。本以为离开了,就能将就将就过下去,想着等着翎儿再大一些就试试看能不能偷溜出去,再也不回临桉。
只是想法是不错的,天不遂人愿,愣是遇到了这事儿。想办法也是没用的,没有一些本事,根本不用谈其他的。
余也听了后,心中也有了个大概,小妇人的这些话,也算的上是歪打正着,余也只需要去一趟,理一理思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方法。不一定有用,但是试一试总是好的,希望还是要给自己留一些的。
“这里有些药丸,两刻就给他吃一粒,总共有十粒,喂完我还未回来的话,就去城主府找我。记住,一定要是十粒药喂完,在我没回来之前。若是同我说的差距大了,可能神仙也救不了。我不一定能救的了他,只是尽力一试。如你方才所说的,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怪罪,要牢牢记在心里才好。”
余也边说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药丸,平时备药在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挨刀的情况多了,还是觉得小命重要,其他的都是小事。在知秋月那段时间,所见所闻所学,全派上用场了。
不得不说念露的药还是挺管用的,效果是不错的。她那样精心的打理、准备,每一道工序都十分认真,他就在一旁看着的。念露也大方,随手就赠了他不少药。
翎儿这小子,吃了他这么多的妙药,可得挺住了,在这段时间就先睡会儿吧。醒着反而是一种痛苦,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一睡,是不错的选择。
小妇人哪儿会反悔,她亲身体会的事情,怎么会强迫谁一定要做到呢?更何况,这是事关翎儿生死的大事,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也是之后的事情,之后慢慢说慢慢谈才是正理。
余也确认好,封了翎儿的一处穴,开始往城北走去。
之前都是在城南城东城西四处逛着,唯独没有想过去城北,此时的城北阴森森的,就连大白天亦是如此。那些活着的人,每天承受的煎熬,是足以毁了一个人的。如果外面的人,稍微有点心,放了一些无辜的人,临桉不至于惨成这样。
仔细想来,也怪不得他们那么害怕,不知情的,光是听说就已经觉得不寒而栗了,哪里还有闲心去收留那些险些得了怪病的人,不躲的远远的,恨不得从来没见过就不错了。
要不是余也自己百毒不侵,就是换做是他,把他丢进这水深火热的地方,估计心中也是极其生气,恨不得杀人的。这百毒不侵的本事,还是有用的。所有的毒都抵不过体内的那一种毒,霸道了一些,可能会短寿,都比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好。
城北已经乱成一团,活着的人没有人样,有的在地上匍匐着,有的靠在墙上一直看着远方,有的躺在草堆上伸着五指念叨着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所有的人都很奇怪。
说是疯了,又很机智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可要是说没有疯,做的事情却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这里按理来说,是没有染上衰老症的人,互相扶持,给个希望还是可以的。何必闹成这个样子,没有谁是受益人,谁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心中是怎样想的。
这里还有五六岁,七八岁大的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有几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没有人照顾他们,只有这些孩子自己一个人,活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活着,什么都不懂,只是学个样子。
这虽然叫的好听是个什么收容所,但也没什么用处,小妇人还是有见识,知道先提前出去避一避,一直待在这里,也是不好的。若是一直待在这里,怎么说都没用的。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临桉得了这大祸,很多人吃的东西都是之前的存货,时间久了,估计早就没有了。不想活了又不敢死,像狗一样没有尊严的活着,苟延残喘,明知道不是自己最开始所期望的那样,也只有顺着这个步子继续走着。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活着而已。
“把我的那块树根还给我,你不是有硬馒头吗?虽说放了些时日了,但还是可以凑合吃的,怎么着也比我那树皮的味道好上千倍万倍吧?”
“你还不是想着我的馒头?吃你的几根树根又怎么了?这里还有很多,你要知道这人啊,指不定哪天就去了,还不如趁着活着的时候,活的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好的?”
“你倒是乐天派,再开心有什么用?临桉又出不去,只能窝在这收容所里面,指不定什么时候收容所也没了。也说不定,哪天所有的人都得了那个怪病。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只是想现在吃饱饭就好了。”
“你也不用那么悲观,要是收容所没有的话,其实早就没有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最后那句话说的到是不错的,现在吃饱饭就好了,所以我才不要还给你。有本事,你就来抢,抢到了就是你的。反正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你别欺人太甚,拿了我的东西还这样的理直气壮,还要不要脸……”
“那你有本事就过来,别磨磨唧唧的……”
只见两个人为了树皮而争执了起来,两人衣冠楚楚,说的话却让人觉得唏嘘。这两人,没碰到这事儿之前,在临桉一定是大户人家的主子。这突如其来的事儿,哪里还存在什么主子不主子,就连银子在这里可能都算不上什么了。
大家想要的是吃的,是逃出这个地方,而不是有很多很多的钱,想着活着,想着有一天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就可以不一样,就可以有不同的结局。只能这样期待着,其他的什么都不好说。
余也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没往心里去,直到这两人走近,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觉得有几分熟悉。这人,也未必太巧了,还以为死了的人,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见面了。要死的是,余也还正好看到了许多事。
“余迟年?”
那人试探性的问道,也不愿意相信怎么就这么巧了,又有几分欣喜若狂,像是找到了新的希望一样,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不会是那个琴师吧?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临桉了,还想着没有道别,心中有些遗憾,想着看能不能找个机会的,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了。”
余也见他认出了自己,哪里好意思去逃避什么,只有迎难而上。当然,对他来说,琴师也算不得什么麻烦,毕竟是认识的人。
“我也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你,还以为就算是死在临桉,也是无人知晓的。我倒是想走,可惜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