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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压压一片,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之气,到处残肢碎肉,无头的尸体随处可见,新生的蛆虫在尸体头颅的鼻孔嘴巴处来回蠕动,大地更是满目疮痍,一片人间炼狱之像。
一只只秃鹫来回盘旋,数量成千上万,遮天蔽日。
犀利的鸟光不时扫视着大地,忽然其中一只秃鹫双翅一扇,笔直朝下,一口咬住一只鲜血淋漓的臂膀,带钩的鸟嘴轻易的啄破皮肤,撕下一块带血的肉,一口吞下。
忽地,一道遁光从远处飞来,速度极快,只是眨眼功夫便到了近前,待遁光散去,露出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
此人面色灰白,好似没有血色,虚弱之感十分明显,最为诡异的是,他的眉心处有一道淡红色的竖线,这竖线如蛇般蠕动,让人看之惧怕。
黑衣老者望着脚下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无数的尸体,浓郁的血腥之气对他仿佛没有丝毫影响,反而隐隐有着兴奋之色。
只见其单手一拍腰间,一杆黑色大幡幻化而出,此幡刚一出现,一股股阴风凭空出现,隐隐伴有凄厉咆哮,一只只丑陋狰狞的骷髅在大幡上若隐若现,如恶鬼降世人间。
“将此地战场的魂魄吸收之后,鬼冥幡也将进化,成为十万鬼幡!”黑衣老者嘴角露出一丝冷厉,带着兴奋道:“待我将鬼冥幡成功进化,王彪子,我看你怎么死!”
“去!”
老者双膝盘坐,口中说着晦涩难懂的语言。
只见其双手掐诀,鬼冥幡化为一道黑光遁入空中,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眨眼间黑光暴涨,一股股浓郁的黑色雾气从中散出,瞬息就弥漫周围数十里,一道道黑光从大幡中投射而下,笼罩在那些尸体头颅上。
仿佛一只只虚幻的大手在那些尸体头颅中抓住一道道黑色虚影,无情的抽出,再以极快的速度融入黑冥幡中。
无数虚影中有个别不愿离开头颅,极力挣扎,虚幻的大手上黑光一闪,狠狠捏爆!
“哼!几只猪狗也敢反抗,老夫便让你等魂飞魄散,不入轮回!”黑衣老者眼中狠辣之色浓郁,仿佛他就是王者,胆敢触怒丝毫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连死后的魂魄也不能例外。
在无数黑色虚影融入鬼冥幡中,鬼冥幡越来越亮,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散发出刺目之光。
时间在不经意间缓缓流逝。
……
在距离此地上百里外,有着一座婺城山,此山占地极广,延绵数百里。
山下坐落着一些零星的房舍,土质的房舍破败不堪,依稀可见一二人影。
在山脚下,有着一处处鼓起的山包,山包前竖着一块块木牌,上面都是书写着几个字。
“父李狗子之墓。”
“姐孙翠花之墓。”
“祖父萧光之墓。”
“父徐三子之墓。”
“母林四之墓。”
“妹徐小丫之墓。”
“……”
这些木质竖牌乃是一块块墓碑,鼓起的山包是一座座坟墓,随目望去,不下上百,一阵阵阴风来回呼啸,凄厉至极。
“爹,娘,小妹,这世道是活不下去了,待掩埋了你们,我也随你们去了。”
在山包的外围,有着三个山包,两大一小。
山包前,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一脸菜色,干廋的身上穿着一件皆是补丁的粗布衣服,披头散发的样子,和乞丐无二。
“爹,娘,你们为了给我和小妹省下一口吃的,自己却活活饿死。”少年一边说着,站起来走到小一点的山包旁边,拿起木质的锹,慢慢挖着土,嘴里慢慢着说道:“可小妹最后还是饿死了,是我没用,没有照顾好小妹,小妹还没满十岁啊!就这么在我怀里活活饿死了,死前嘴里的树皮也没能吞下!”
“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小妹临死前说的话。”
“哥,你煮的树皮真好吃!”
两行热泪顺着饥廋的脸颊滚落,干廋的手臂吃力的挖着坚硬的泥土,标示着这将是自己的坟墓,他要自己将自己埋葬,个中凄苦,难以言表。
眼前仿佛浮现出小妹在自己怀中将死前的样子,少年呜呜的哭着,任凭眼泪模糊了双眼,任凭它屈辱的流下,呜咽声中有着浓浓的对生活的憎恨,对世道的不公!
无尽乌云弥散天空,厚重的云层中雷霆肆虐,暴雨随后而下!
“轰隆隆!”
“刺啦啦!”
仿佛此间情景,连上天都不忍,降下暴雨洗刷这人间惨剧。
在少年后方不远之处,一个老者靠着一颗没有树皮的树,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样子。
在雷声响起的时候,老者涣散的双眼中好似露出一丝不可思议,随后又湮灭下去。
“朝廷与邻国连年征战,加上数年干旱,田地里的粮食全部旱死,颗粒无收!”
“钱税越来越重,百姓无米可食,之后连树皮都抢夺一空,最后更是饿殍遍野,村子里的人接连饿死,现在也轮到我了。”老者呢喃道:“现在降雨又有何用,人,都死光了!”
“燕子,我来了……”眼前好似出现了妻子的容貌,老者慢慢的垂下了手臂,他死了。
……
接连天地的雨水,如丝如线,浇灌着干枯的土地。
廋瘪干裂的手指紧紧攥着木锹,如行尸走肉般挖着泥土,少年伤心欲绝,涕泗横流,木质的锹好似撞击到一处坚硬上,少年愣了一下,再次挖下,又是撞到坚硬上,少年迷糊的双眼好似闪了一下。
放下木锹,用手扒开撞击之处的泥土,慢慢出现一抹乳白之色,在黄黑的泥土中异常显眼,待少年清理出周围,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瓷瓶浮现而出。
瓷瓶呈乳白色,周身布满浓密的银色文字,这文字不是他认识的秦国文字,拿在手上轻若无物,少年拿着瓷瓶晃了晃,瓶中也没丝毫声音传出。
瓷瓶口塞着一个木制的瓶塞,严丝合缝,少年抓着瓶塞想将它拔出,可无论拿出多少力气,都没能拔出丝毫。
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对着瓷瓶就是一砸,可砸完一看,瓷瓶完好无损,而石头却碎了,少年一愣,在他印象中,一般的瓷器如家中的碗碟,这一砸早就碎成八瓣了,可这瓷瓶居然如此坚硬,连一丝被砸的痕迹都没有。
最后将瓷瓶放在衣内胸口处,算是自己的陪葬之物,再次拿起木锹,不顾雨水,挖着剩下的泥土。
自己亲手挖掘自己的坟墓,待挖好后,再亲手将自己埋葬,听上去匪夷所思,而这一切却真实的在发生。
夜幕下,暴雨肆虐,少年干廋的身影显得单薄矮小,仿佛风一吹就会湮灭的蜡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望着自己的坟墓已经完成了一半,然而因为暴雨的缘故,坑内积满了雨水,少年也没有丝毫在意,仍然如行尸般挖着泥土,对他来说,死是必然,又在意这些有什么用处。
哀大莫过于心死,悲伤到一定程度,人,已经不是人了,他是一具尸体,不同的是他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半夜时分,少年忽然身子抽搐,胃中一阵翻滚,吐着酸水,本就在雨水中冰冷的身体更是不堪,又冷,又饿,想来他是熬不过今晚了。
少年趴着吐了半天,最后好似连胃都吐出了半截,可什么也没吐出来,粗粗的喘息着,过了一阵之后,他低头看着脚下满是积水的坟墓。
此时的坟墓不过是长一点的坑,不过装下这个矮小的少年错错有余,少年抬头望了望被暴雨肆虐的天空,狠狠的吐了口吐沫。
随后在父母,小妹的坟前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深深的眷恋。
“来世,我还愿做你们的儿子,你的哥哥。”少年低低说着仅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小妹,哥来了。”
说完扑通一声,少年毅然跳入满是积水的长坑,用木锹拨弄长坑两旁的泥土,待泥土填满一半之后,少年拿起准备好的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脑门狠狠一拍。
云层中轰轰之音不绝于耳,暴雨如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