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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已经成了回忆,李恩的夏天之所以短暂,是因为她的冬天太过漫长。
现在的李恩,念高二,160斤,走路会磨大腿,永远穿着3个x的衣服,每天都要洗头,不然油脂分泌的味道会令她窒息。她时常梦见以前的自己从现在这具肥大的身体里钻出来,醒来泪水总是洒满枕头。
她感觉自己就像走在校园中的大象,还是一头坐在心爱的男孩前桌的大象。高二的张烈与李恩是前后桌,但是是相互陌生的前后桌。
今天轮到李恩值日,学校有规定午间需要清扫一遍纸团,她怯手怯脚地地拿着扫把,轻声询问男同学能不能挪个位,男孩突然发了飙,指着她的鼻子说:“别跟我说话,死胖子!你知不知你呼吸起来都是一股脂肪味儿。”
李恩愣住了,班里没人替她讲话,包括张烈,她习惯性地望向张烈,只见张烈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轻松地跟周围的同学谈笑。她不知道还在期待些什么,低着头扫完了地,心如刀割。
“张烈,你女朋友又来给你送吃的啦!”他看一眼门口,满面春风地跑了出去。
教室外面的女孩留着大的波浪卷,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小高跟,依旧明艳动人的长相。李恩认得她,她叫陈笛,很美,是李恩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也被她迷住的那种美。她与张烈站在一起,自然是郎才女貌。
李恩面无表情地着回到了桌位,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两年,她的心就像是中了无数次利箭,演习多了,自然就不痛了。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今天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收废品的老伯告诉她新到了一些电器,可以便宜卖给她,李恩需要一台暖风机。冬天到了,他爸爸的房间很冷,最近几个晚上都睡不好,闹得不行。
他爸爸瘫痪了,智商如同婴儿,讲不出完整的话,还哆嗦着流口水。吃喝拉撒都要靠李恩和她妈妈照顾。
李恩飞快地收拾着课桌,走出了教室。她低着头,紧紧地缩着脖子,厚厚的刘海盖住眼睛,甚至连步子都迈得小小的,走路也缩着身体,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再小一点。
“看见了吗?就是前面那个大胖子。听说他爸爸和张烈妈妈去河边殉情,张烈他妈死了,她爸却好好活着,真的是很有心机的一家人。”李恩的手指狠狠插进肉里,没有出声,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走出校门,李恩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忍了一天的眼泪,她终于藏不住了,小声地呜咽起来,边走边用手使劲地擦眼泪。
还未得到喘息,李恩刚刚转过街角,便看到三个小混混,他们看李恩抽搐着流眼泪的样子,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哪,快看,肥猪也会流眼泪,太滑稽了。”
李恩看着他们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一片能让她喘息的地方。
突然,一个人影愤怒地从拐角处跑出来,一上来便是一拳打向了混混,混混直接被打退了好几步,嘴角也渗出了血丝,另外两个人赶紧扑上去,没想到直接被他一手一只摁住在地上。“道歉!我tm让你道歉!”他怒吼着,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三个混混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声道歉,便灰溜溜地跑了。
李恩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个壮实的男孩,定睛一看竟是小学的班长陆子昂,她突然说不出的委屈,这个男孩,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她唱歌,而她当时还是让他难堪了。
“怎么样,李恩,有没有哪里受伤?”陆子昂轻生询问道。
李恩强忍住想流泪的冲动,终究是悲伤地说不出口,这些年,她的改变她自己都难以接受,而这个被她伤害过的男孩,竟然还能认出她。终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陆子昂,谢谢你。”还未等陆子昂开口,李恩便仓惶逃跑了。
她回到潮湿的小巷里,到处都是脏乱的垃圾,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强撑着笑意来到老伯的废品站,“老伯,是我,我来取家电啦。”
“小恩呀,快来,我今天给你留了好多好东西呢。”
李恩进了老伯的废品屋,拿了自己想要的暖风机,捡了几个漏掉的盆子便进了屋。
在虚掩的木屋外,李恩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老李,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不要这样疯疯癫癫的了。”女人坐在床边,不停地用手擦眼泪,“至始至终,我都相信你,只是苦了恩恩,以前你可是最疼她的,你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呜呜呜。”
李恩听着妈妈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了,“哐”地一声,她手里的盆子掉了,妈妈听到,连忙起身,走进了厕所。
李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妈,爸爸今天情况怎么样啊?”
厕所里的妈妈哽咽地说不出话。
“妈,我把暖风机买回来,今晚爸爸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李恩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爸爸,正在熟睡,只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眉头紧锁,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妈妈很快平复了心情,笑着走过来,对李恩说:“恩恩,去写作业,饭马上就好。”
李恩点头进了屋,她的屋子不过10平米,没有天花板,土墙,窗子是妈妈用工地捡的厚纸糊上的,李恩跪坐在床下,床上的一角便是她的书桌。
李恩看了看窗边开着的白色风信子,那是李恩阴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因此,她一年四季都在水培风信子,枯了她便继续栽,好似只要它还在,她的信仰就永不结束。
她小心地摸着它洁白的花瓣。喃喃自语:“你知道吗?风信子代表干净纯洁的爱,可是你知道吗,那也是遗忘,等待新生的爱。”
当年张烈把风信子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泪眼婆娑中,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