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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澜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至少也是浅眠,没想到竟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了?”方文林刚好从外头回来。
“嗯。”云澜啊云澜,该说你是太傻呢还是太信任方文林了,孤男寡哥儿的,睡得跟死猪一样。
“罐子里有热水,可以喝点,饿吗?现在把兔子烤了?”
“好,不饿。”火堆一直燃着,不然太冷,云澜现在只觉嗓子都被烤干了,咕嘟咕嘟灌了一碗水。
“暴风雪停了?”洞口半掩着,他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形,只是觉得天还是阴沉沉的,不明亮。
方文林点头,“刚停一会儿,我把洞口的积雪清理了下。”
扫了眼方文林额头上的薄汗,云澜心想这个扫雪的工程量还挺大。
给罐子里装满雪放在火堆旁慢慢温着,火上架着那半个破瓦罐烧水,又添了一根细柴,他昨晚解了兜帽当被子,这会儿又重新披上。
“我想出去一趟。”云澜一边系兜帽的绳结,一边对方文林说。
“外面冷,需要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找。”方文林不太赞同。
“呃……我不是去找东西……”
“那你……”方文林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那、那你别走远了,我就在洞口等你,有事情喊一声就行。”
越说越小声,耳朵脖子都红了个遍。
……
这个天气想要上个厕所着实需要勇气,云澜快速解决后返回山洞。
洞口的方文林见云澜平安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天黑沉沉的,怕是又要有暴风雪。
“看这天还有暴风雪,我现在去找找食物,还是老规矩。”
说完他也不等云澜回答,拿着自制的木刺就快步往山林里去。
今天继承了昨天的好运气,又逮着两只野兔,还挺肥,看看天,要下雪了,出来的时间有点久。
“澜哥儿,我回来了。”方文林蹲在洞口照例先知会了一声,这话一出口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藏着隐秘的小心思。
“嗯,我煮了肉汤,快进来喝一碗。”
“好香,我先把这两只处理了的。”方文林取了匕首。
“又逮着了!你真厉害!”云澜逃亡这一路都不见荤腥,是靠着一袋熟面粉撑过来的,这两天倒是日日吃肉。
“没有,运气比较好。”被夸的脸红,方文林嗫嚅了一句匆匆出了山洞。
再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两张清洗干净的完整兽皮。
他先将兽皮挂在火堆上,再接过云澜递过来的碗。
“谢谢。”汤汁清亮,兔肉炖的软烂,除了咸味还有别的香气,他吃不出来,“这个汤真……”
澜哥儿将脸擦干净了。
“这汤真什么?”许久没等到后半句,云澜手上搅拌汤汁的动作不停,随口追问了一句。
“……真好看……啊,不是,真好喝。”方文林恨不得嚼了舌头吞进去,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澜哥儿可别以为他是那些腌臜人……
云澜假装没听见前面那句,“那就好,还担心不合你口味。”
“合口味、合口味……”方文林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汤上,再不敢乱看。
将脸洗干净是云澜做的一个大胆的决定,对于自己的样貌他还是有几分认知的,前世就有星探三番两次地来劝说他进娱乐圈,这一世有了哥儿的身份,便多添了几分柔和,是个温润如玉的长相。
好在他赌对了,这个方文林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眼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把自己缩成一团鹌鹑,让他想到了大型犬,就像黑背,看着凶悍不好惹,实际上却是个暖男,他是高兴又好笑,便主动挑了话头。
“我之前进过保榆郡的府城利源府,别人都去酒楼客栈或宅院里搜东西,我抢不过他们,只能去其他的地方找吃的。”
“刚好旁边有个医馆,食物没找到,但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些药材药膏,这个小罐和两个小碗都是在那找到的。刚刚煮汤的时候我在里面加了点药材。”
当听见云澜说抢不过的时候,方文林心里都跟着揪了一下,他一个哥儿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的家人呢,他这么想便也这么问出来了。
“当初村子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难民,刚开始的时候人数还比较少,后面越来越多,还带来了马匪流窜到府城并往安阳镇来的消息。”
“我们家就决定往南边的竺滨郡逃,那边雪灾不那么严重,还有驻军。”
“后来在路上我们遇上了流民暴乱,慌乱逃命期间和阿爹阿姆他们走散了,再后来就一路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云澜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阿爹阿姆他们怎么样了,有哥哥嫂嫂照顾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丰叔和云婶有大焕哥和二烨哥照顾,定是平平安安的,竺滨郡有驻军不怕马匪乱来,等雪灾过去,说不定就会回村子去,我们往这两个地方找总能找到的。”
方文林嘴笨,说了这一句已是极限,再多安慰的话却是不会说了。
……
暴风雪断断续续持续了五天,第六天的时候终于停了。
山洞附近的兔子窝这些天已经被方文林掏了个遍,一共逮了十一只,云澜觉得他是把兔子一家都给端了。
十一张杂毛兔皮被方文林用烟熏法鞣制,云澜削了木针将兔皮做了两双兔毛靴和两对儿护膝。
材料工具有限,做工很是简单粗糙,但是方文林却很喜欢和珍惜。
第七天,难得放晴。
云澜和方文林背着包袱站在洞口,用雪把洞口半掩好,他们要离开了。
他们在洞里放了一块兔皮,半只兔子,希望可以帮助到下一个来到这里避难的人。
心里最后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感谢那位高僧,两人转身往东而去。
……
益水郡,位于大历的最东边,是盐田大郡,常年重兵把守,可谓是民富兵强,就连界碑也是修得高大气派。
“方文林,我们到益水郡了。”
没人回答。
云澜站在界碑下,望着朱红大字红了眼眶。
他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情绪,握紧双肩上的麻绳,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界碑之后,徒留一条长长的拖曳痕迹。
益水郡境内比其他地方都平和许多,至少这里没有马匪侵扰,云澜走了一天,逐渐遇上其他逃难过来的人。
他们互相都没有交集,沉默而机械地迈着步子,像云澜这样还拖着个人的情况也不是没见过,没人好奇也没人帮忙,早已经麻木了。
又走了两天。
云澜终于看见了益水郡的府城城门,上书洪南二字。
他混在难民中间一起往城门口走去,却在半路上被士兵拦下。
洪南府封城了,流民不得入内,而是统一安置在城外一里地的淮山下。
云澜内心焦急,他不能去那里,方文林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必须马上就医!
但他心知急不得,等那些士兵安排好其他人的去处后他才单独找上这个看起来是个小队长的军汉。
“大人,我哥哥被马匪打伤,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我能不能先带他去看大夫。”
赵聪已经忙的三天未合眼,一双眼睛熬的通红,眼袋耷拉着老长,一张俊脸硬是被熬成黑面神,不仅那些逃亡过来的难民惧怕他,就连他手底下的兵现在都有些怵他。
他眼皮一掀,视线下扫,看见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孩子?
本就皱紧的眉头更是蹙起,在眉心处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语气甚是不耐,“先去安置点,赈济的大夫会过去挨个儿问诊的。”
云澜早就发现灾民太多,这里的人手不够,大夫本来就少,轮到他们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军汉虽然一脸凶相,语气不好,但心却是好的,他想要再卖卖惨求求这位面冷心热的军汉。
但不过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有四五个人围着那军汉七嘴八舌的汇报情况,听得军汉脸更黑了。
“我识字,读写都没有问题,我可以去帮忙登记。”云澜听了一耳朵,敏锐地从中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赵聪果然被他的话吸引到,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澜,目光锐利,若是个胆小的怕是已经吓得跪下磕头了,“你识字?”
“不敢欺瞒大人,小的读了几年书,诗词文章不行,但是只是简单的读写是没问题的。”云澜恭敬地回答。
赵聪见这小孩不卑不亢,说话有条有理,就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
这人是衙门里的师爷请来帮忙的许夫子,许夫子得了授意,考教了云澜一番然后对赵聪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赵聪仍旧是那副被人欠了银子的表情。
“草民云、方澜,这是我哥哥方林,从平沙郡曲陵府逃难而来。”好险,差点说漏嘴。
“方澜,我是洪南巡检赵聪,你现在正式被征用了,现在跟着许夫子去帮忙登记,刘阳,你跟着从旁协助。”赵聪也不拖拉,快刀斩乱麻地安排好人手。
“赵大人,那我哥哥……他是为了救我才被马匪所伤,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现在、现在……”云澜语气哽咽,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成败在此一举。
“你哥……”赵聪蹲下掀开方文林身上的被子,只见门板上躺着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汉子。
汉子的右臂和左腿应该是骨折了被树枝和布条固定架起,左胸有一道恐怖的贯穿刀伤,伤口敷着止血的药膏。
他探了一下鼻息,心中诧异,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吊着一口气,“王强,你跟着刘阳将这人送到徐老那去。”
“是。”刘阳和王强异口同声,动作麻利地接过麻绳,抬起门板。
赵聪吩咐完就跟着另一个军汉急匆匆地走了,云澜不敢去追问,也不敢阻拦刘阳和王强,这下是真急了,他们要把方文林送到哪里去?!
还是许夫子在一旁拉住他,“小友别担心,徐老是这里的军医,你哥哥不会有事的,跟我走吧,别耽误了。”
原来是军医,云澜再焦急也无法,只能最后看一眼躺在门板上的方文林,跟着许夫子去往安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