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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馏酒自元朝发明,又叫酒露,明初洪武这时候技术已经相当普及,酒精度数丝毫不比现代的白酒差。
朱启倒是不知道这些,一大杯高浓度白酒下肚,此时他放下了酒,杯怀疑人生。
朱棣显然早有准备,凑着酒杯抿了一口,由衷说道:
“果然是烈酒啊,想必是烧出来的酒露吧?不过比起家里的酒露,还是差了点,家里烧出来的酒露,那是真的烈啊,不过三哥你居然一口喝完,真是让小弟我佩服不已啊。”
朱启没管朱棣的马屁,看向了老鸨,问道:
“老鸨,这酒……烧出来的?”
“自然是烧出来的酒露啊,要不怎么能这么烈呢,等下上两盘小菜,两位公子边吃边喝。”
老鸨脸上带着笑,这一瓶酒可不便宜呢,不过眼前这两人一看就是贵公子,肯定消费得起,今天光是酒钱就大赚一笔了。
想了想,继续推销说道:
“另外,咱们潇湘馆里,新上了一批药堂送来的五石散,两位公子若是有兴趣……”
老鸨话还没说完,朱启抬手打断,说道:
“不用不用,赶紧上菜。”
朱启一大口六十来度白酒的酒劲,这时候慢慢上来了,得赶紧搞两口菜,不然这一口酒就喝醉了,那真丢人了。
至于这五石散,可不就是张仲景的寒食散方子改良后的著名春药吗!现代的中医药堂里,很多都有卖呢,效果堪比蓝色小药丸。
自己年纪轻轻的,用那玩意干啥。
朱棣却没听说过五石散,对着朱启笑着说道:
“三哥,这潇湘馆为了赚钱,连药都开始卖,到这的人买药干什么啊。”
朱启酒劲开始上头,说道:
“想不出来。”
边上姑娘们一个个嘤嘤嘤的,又开始劝起酒来。
朱棣也喝了好几口,正熏醉时,最为骚包,一边摸着姑娘的小腰,一边说道:
“佳人伴身,不禁令我诗兴大发,前几日我偶得诗词两句,三哥我吟给你听。”
朱棣摇头晃脑道:
“红湿胭艳逐零蓬,一片春风细雨濛。燕子不知无处去,东流犹有杜鹃声。”
姑娘们一个个拍起手来:
“好诗啊,公子真是做的一首好诗。”
边上有姑娘很快用小条子把诗句写了下来,递了出去,外面听到有人开始唱诗来,某某房间的公子,为潇湘馆的某某姑娘,赠诗一首云云。
要是之前朱启肯定大为称赞,自叹不如,虽然他听不懂。
但此时酒精已经蒙蔽理智,边上还有五个漂亮大姐姐,荷尔蒙当时就上去了,立马就决定抄一手,获得优先交配权。
朱启脸色通红,站起身来袍袖一挥:
“看我也来一首!”
……………………
而此时在潇湘馆的另外一间包厢里,气氛却不如朱启和朱棣这边热烈。
但屋子里坐的人,也是身份尊贵,乃是魏国公徐达的儿子,徐增寿。
徐增寿边上还坐了一人,虽然穿着男装,但这人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眉目顾盼之间,一股天生妩媚之气。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徐增寿边上坐着的人,是女扮男装来的,这女孩年纪也不大,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却也不是外人,是徐增寿的二妹,徐妙云。
按照行家话说,外面的女人进风月场所,俗称“过班”,一般都是很熟的熟客带来的人才给进,而且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于好奇来这地方瞧一瞧,风月场所要价也会很高,光是打茶围就得一般客人的两三倍价钱。
这屋子里因为有了一个徐妙云,接待徐增寿的姑娘也没敢太奔放,只是搭了手在徐增寿的胳膊上,偶尔给徐增寿添添酒。
徐妙云身边的一个姑娘,那更是乖巧的就跟小丫鬟一样。
徐增寿皱巴着一张少年的脸,语气央求着说道:
“我的好妹子,这潇湘馆长啥模样你也看到了,咱们赶紧回家去吧,被爹发现我带你过来,我非脱了三层皮不可啊。”
徐妙云鼻头一皱,对着徐增寿说道:
“你三天两头往勾栏跑,也没见着爹把你脱了三层皮啊。”
徐增寿哭笑不得:
“我来勾栏,跟你来勾栏,那能一样吗,况且我来勾栏,也就是听听曲子,看看跳舞,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爹怎么会责怪我呢。”
“是是是,爹不责怪你,甚至还想跟你一起来呢。”
徐妙云继续问道:
“哥,你平日来潇湘馆就是喝酒?家里不也能喝吗?”
徐增寿拿着酒杯一愣,心想着我来这干的事能让你知道?嘴巴上却说道:
“也不全是,在这还能吟诗作赋。”
“吟诗作赋?”
徐妙云眼前一亮,她自小聪明,好读书,前两年,还有国子监的大儒,夸赞徐妙云是女中儒生,应天府中更有“女诸生”的称号。
旁边的姑娘瞧见徐妙云对吟诗作赋感兴趣,笑着说道:
“小姐有所不知,徐公子可是文采斐然呢,没少为我们姐妹几个写诗,前些日子在这房子摆花酒,还写了一首咏梅诗,鸨母传出去,在咱们潇湘馆里,也是上佳之作。”
这姑娘话一说,边上的徐增寿面色有点古怪,抬手说道:
“平日里随便写的打油诗,没什么好说的。”
“哦?我倒是很想听听那首咏梅的打油诗。”
徐妙云眼睛微眯了起来,边上姑娘自知说错了话,支支吾吾一声忘了,哪里还敢开口。
徐增寿被妹妹看的脖子直缩,那首诗自然不是他写的,是徐妙云在家里写的,他瞧见了就拿来潇湘馆显摆。
就跟外省人去了广东,迷失在一声声“靓仔”中一样,谁还不想迷失在一声声的“才子”称呼里呢?
徐妙云鼻子里“哼”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估摸着以后是没诗可抄了。
徐增寿头皮发麻,不抄诗这风月场所还要不要混了,赶忙说道:
“过阵子潇湘馆那位花魁挂衣的时候,全城的文人士子估摸着都要来,我带你来见识见识。”
“真的?”徐妙云脸上不悦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不过又问道:“何为挂衣啊?”
几个姑娘们面面相觑,挂衣就是初次同枕,招入幕之宾的盛会呗。
徐增寿犹豫一阵,说道:
“你就当是诗会就行了。”
徐妙云撇了撇嘴:“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不愿说就算了。但你说了到时候带我来,可不能食言。”
徐增寿赶忙点头应下,这事情也算是揭过去了,回头还有诗抄就行,再说,花魁挂衣的时候,带上自己这个妹妹,到时候搞来两首佳作,技压群雄,再准备一大笔银子,说不定自己也能拔得头筹,当那个人人羡慕的入幕之宾呢。
颇具姿色的姑娘,挂上了花魁名号,总要捂上一阵,待身价最高时,卖个高价,至于说有达官贵人来暗箱操作,逼迫花魁什么的,放在以前或许有,但在明初是绝对没人敢这么做的。
朱元璋亲自动手,昭告天下,把风月产业纳入自个的钱包,已经是国营了,哪个嫌命长的去干这种招惹朱元璋的事情啊?
敢在风月场所里招惹是非,摆架子耍横的都没几个,别看老鸨跟你嬉皮笑脸的,真要硬气起来,当场掐腰就喊:
“凭哪来的竖子,还敢在我们这里闹事,知道我们大东家是谁吗?当今皇上!”
五城兵马司驻军就在秦淮河不远处,一盏茶不要的功夫就到,你横一个试试?
徐妙云这花酒也喝了,姑娘也聊了,就连厅堂戏台子上,穿着半透明薄纱扭屁股的表演也看了,至于剩下的那自然不是她能看得,况且心里想着以后花魁挂衣的“诗会”,她倒是也没兴趣再多久留了。
正打算起身离开呢,却听到外面一阵脚步之声,还有人说话询问。
“听到刚才唱的诗了吗?好生厉害啊!”
“听说花魁都去送了一壶花酒,还送了一张挂衣请帖呢!”
“真的假的?那一张请帖现在少说十两一张了吧?”
“我刚来啊,什么诗啊?这么厉害吗?花魁呢?”
外面逐渐纷扰吵闹起来,徐妙云站起身来,徐增寿已经跑出去看热闹了。
只见到一众人等围在一间房门外议论纷纷,与其说是想看看作诗的才子,倒不如说是想看看被花魁送了花酒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徐增寿和徐妙云走到房门门口,抬眼望去,屋子里却已经没人了,这屋子,正是先前朱启和朱棣两人喝花酒的屋子。
侍卫们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没瞧见有什么才学的辽王朱启,竟然一首诗技惊四座,花魁都托人送了一壶酒,还送来了“挂衣”请帖。
这两位毕竟是王爷,虽说当今皇帝朱元璋是鼓励风月场所的,两位王爷明显都喝得醉醺醺的模样,眼瞧着周围人都议论,还有人过来敲门求见,这万一生出事端就不好了。
五名护卫也顾不得其他,两人一组架着朱启和朱棣就赶紧开溜了。
只留了一个空房间,给围观群众们以无限遐想。
而在潇湘馆内发生的事情,仅仅过去一个时辰,便写在了一张小纸条上,送到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此时正拿着从朱棣那边没收来的《明山河》第二话看得出神,看到小纸条本来没有在意。
但一打开,看到朱启和朱棣两人去了潇湘馆,朱元璋眼睛里带火了。
但再往后看,两人居然做了一首诗,技惊四座,诗的原句就附在纸条里呢!
“九十春光一掷梭,花前酌酒唱高歌。
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
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过不重来。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落款:
——辽王朱启
“快!传召宋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