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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声音。三个打手都屏住呼吸,用后脑勺敏感地捕捉着背后发出的每一个细微的人声。
“陈书记你住吧。”这是罗晓明的声音。
“不,我不住。还是让鼾声最响的人住。”
“谁鼾声最响?”罗晓明在问。
“我,我晚上要打呼噜的,别人还说我有磨牙声。谁跟我睡,要容易入睡的人才行。”
“那柳局长,你就一个人住吧。”罗晓明确定说,“我与陆宏武住。”
罗晓明偏偏不说住哪个房间。武三宝心里有些着急:这可如何是好?不能敲错门,一旦敲错,今晚就完不成任务,还可能会暴露。
罗晓明带着他们朝电梯口走去。武三宝赶紧给一个斯文的打手便眼色,示意他跟进电梯,然后装作住客的样子,跟罗晓明一起走下楼层,暗察他走进哪个房间。
斯文打手得令,悄悄跟上去。罗晓明他们走进电梯,他也走进电梯,然后侧着头站在电梯一角。在电梯里,一个人问:“罗市长,你住哪个房间?”
斯文打手将耳朵竖得毕直。
罗晓明没有出声。另一个瘦高个扬了扬手里的房卡说:“808房。”
斯文打手心头一喜,赶紧按了十楼。八楼到了,罗晓明他们走出去。斯文打手连忙按电梯下楼。他走到总台处,用眼神向武三宝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他的房间号了。
“房间费八百八,你们住一个晚上,交两千元押金。”服务生对武三宝说。武三宝拉开手里的小包,动作潇洒地拿出一沓钞票数了二十张给她。
“开好了,你们住703房。”服务生又低下头去忙了一会,把房卡交给武三宝,“这是早餐券,押金条。”
早餐券用不上了,押金也不会来退了。武三宝本想要求服务生把他们的房间调到八楼,再要求少交一些押金。但这样做,容易引起怀疑,就憋住了没说。他拿过房卡,带着两个打手走向电梯。
走进电梯,斯文打手对武三宝说:“他住808房。”
“嗯。”武三宝嗯了一声,脑子里开始考虑如何叫开罗晓明房门的事。而且要快,必须马上过去,否则,他们睡下了,就叫不开他的门了。
到了七楼,武三宝走出来,去打开703房门。他们走进房间,将门关上,不开空调,不烧开水,就坐在床沿上商量起来。
武三宝有些不安地说:“原来制订的计划全被打乱了。罗晓明跟司机住一个房间,那个司机很可能是他的保镖。”
两个斯文打手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们的心里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宾馆里杀人,弄不好杀不掉人,反而被别人杀了,或者被抓起来,危险性很大。但为了十万元钱,为了被老大看得起,他们都决定豁出去了。但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他们心里都不免有些慌乱。
“原来我以为,这么大一个帅哥,到外地来考察,晚上肯定会有美女来陪他的。”武三宝若有所思地说,“这样,我们就以便衣警察查房为名,叫开他的房门,再以他涉嫌**为名,把他带出去。他肯跟我们走,就在外面杀他;他不肯,就在房间里杀他,再逃走。”
武三宝身上带了一个假的警察证。他们准备了许多作案用的道具,各种意外情况都想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也考虑到了,但他觉得不太可能,就没作过多打算。没想到这个大帅哥是个清官,吃好饭没有去夜总会玩,晚上也不请美女来陪他。
武三宝自言自语地说着,在心里作着判断,下着决心。今晚这种情况,装扮便衣警察去查房的方式不能采用,因为刚才他们站在总台前开房,很可能被罗晓明看到了。
只能采用“服务生送东西”,或者“自来熟求见法”为好。服务生送东西,武三宝想来想去,觉得也不太妥当,送什么呢?洗刷用品吧?里边肯定是有的。网线吧?他们又没要。
还是采用“自来熟求见法”比较好。武三宝想到这里,脸上立刻显出一股可怕的杀气。他看着刚才跟上去的那个斯文打手说:“你走在前面,就说你是右江人,听说右江大名鼎鼎的副市长罗晓明住在这个宾馆里,而且刚才就站在一个电梯里,想来拜访一下。当然是有事相求。什么事?你就说有个冤案,要向他反映。”
“什么冤案呢?”斯文打手盯着他问。
武三宝想了想说:“你就说,你姐姐被一个贪官玷污了,至今还消遥法外。至于那个贪官的名字吗?你就说是银杏镇东角村村支书黄根发好了。”
这些事情都是张文兴告诉他的。为了策划这个谋杀案,张文兴把谋杀罗晓明的理由和背景都说了说,但没说出陈汉成的名字。
“好吧,我去叫门。”斯文打手鼓起勇气说。
为了调动他们的拼命精神,武三宝灵机一动,宣布了一个新的奖励政策:“小飞刀,你顺利叫开门,事成之后,我在原先承诺的十万元好处费外,再奖给你五万元。”
他又看着另一个打手说:“小得瑟,你也听好了。你们谁动作快,下手狠,包括甩飞刀,杀了罗晓明,我再奖励三十万。如果只是捅伤罗晓明,或者误杀了别人,事情败露,一分钱也没有,还要进班房。这些利害关系,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小飞刀和小得瑟的脸上也泛起一层杀气。
于是,武三宝下达命令说:“那就出去行动吧,把刀子藏好。”
三个打手带着一股阴鸷的杀气,从床沿上站起来。小飞刀走在前面,他打开房间的门,先往外看了看。见过道里没人,他回头朝武三宝看了看,才走出去。武三宝与小得瑟猫着腰,鬼鬼崇崇地跟上去。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808房间里的罗晓明冲好澡,穿着内衣内裤,毫无防备地靠在床上看电视。
这个五星级宾馆的豪华标间比较大,两张标床之外,靠窗还有一个会客区。地上是全羊毛进口地毯,墙上不是壁纸就是软包,里边的设施和床上用品都很高档。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要是再配上一个绝色美女相伴,相拥,相亲,相爱,那是一种怎样的享受啊?可惜罗晓明没有这样的心思,他考虑的都是工作,错过了这样的大好机会。
为了工作,他还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时候,陆宏武在卫生间里冲澡。他冲好澡,穿着短裤走出来。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温暖舒适,所以他没有穿衬衫。他靸着拖鞋,拿着水壶去给罗晓明续水,随意地问:“罗市长,今天下午谈得怎么样?”
“还可以。”罗晓明回答说,“现在分歧在一个点上,他们要上浮五个点,我坚持四个点。我想明天再坚持一下,能坚持到一个点,就是三千六百万,这笔钱能为老百姓做好几件事呢。”
“这次能把合同签了?”陆宏武没话找话地跟罗晓明聊起来。他跟罗晓明越来越配合默契,也随便多了。
开始,他来给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帅哥副市长罗晓明开车,还有些疑虑和拘谨。他们的大队长把罗晓明说得太神奇,太清廉,他有些将信将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的增多,他真的对罗晓明越来越佩服,也越来越敬重和随便了。
罗晓明边看电视边说:“本来想搞个签字仪式,但我怕担搁时间,这个形式主义就不搞了,直接把合同签了算了。他们把保证金打过来,我们就开始给他们办手续。”
陆宏武坐到自己的床上问:“市zheng府的公章你带来了?”
“没有啊。”罗晓明喝了一口茶说,“他们先盖章,我们回去盖。”
“陈市长能盖吗?”陆宏武知道他与陈汉成的矛盾,所以这样提醒他。
罗晓明心里一愣。那天在会议上,他在生气中说过“你不管我管”的话,但真正的拍板和盖章权还在陈汉成手里。这里谈定,回去陈汉成不肯盖章怎么办?那样的话,既要丢脸失信,又会把事情担搁下来。
罗晓明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想,既然到了这里,只考察,不谈事,又有什么用呢?约时间再谈的话,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呢?还是先谈了再说吧。
罗晓明心里充满了感慨,不是一把手,也就是没有拍板和盖章权的人,要为民办点实事,实在是太难了。要想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推行自己的一套做法,更是难上加难,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还是要当一把手啊!
“到时,我让陈书记他们一起去,逼陈市长盖章。”罗晓明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轻松地说,“我就不相信,他一个人能违背这么多人的意志,坚持不盖章,一直拖下去。”
他们正这样说着,门上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陆宏武冲着门喊:“谁呀?”
“我,找下罗市长。”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