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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她派人取了来, 一只白净的细口瓶,修长雅致。
红梅白瓷, 景色动人。
宋语宁赞叹道:“我还想着用个印梅花的瓶子,结果这简简单单的, 才是最好看。”
雪原抱着花瓶, 插口道:“小姐在北疆的时候,梅花不易存活, 就拿着白瓷盆装了土,放在花房里静心培育, 那景象, 比这还好看。”
底下一排洁白如雪的瓷盆,上面是艳红粉红的花朵。
宋语珍一想就心动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
夏日里百花绚烂,用这法子,说不定还能做出白雪繁花的盛景。
宋家富贵不凡, 名贵的官窑瓷器比比皆是。
若是种花, 普通的瓷器也花不了几个钱,小姐们要折腾,宋家自是一掷千金。
几个小姑娘抱着花枝进屋。
“祖母,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宋语亭率先邀宠,凑到老太太身边腻歪道:“祖母看看喜欢不喜欢?”
老太太看着那花枝灿烂, 放在鼻尖轻嗅。
“语亭的心,真是奇巧。”
其实, 还是贴心, 心里面想着她吧。
像语珍这般细心, 也没有想过去赏花看柳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一二。
只有语亭。
老太太心软如棉花。
“我很喜欢。”
她没有再拿财物给宋语亭,她觉得这是侮辱了这冰清玉洁的小孙女。
语亭拿真心对待自己,自己也该拿真心回报她。
宋语亭笑容如花。
没有人能够逃脱她的精心算计。
低眉顺眼讨好老太太算什么,能得到实惠才是真的。
老太太看着几个孙女年轻娇嫩的脸庞,温声道:“你们几个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语亭道:“想祖母了啊。”
“嘴甜。”
宋语宁悄悄看了眼嫡姐。
这个姐姐,不知道心里有没有不平衡?
二姐姐来势汹汹,她们姐妹四人,显然只有被吊打的份。
如今,大伯父还未回京呢。
待大伯回京,二姐姐在家里,就真真是一枝独秀了。
宋语珍当真没想这么多。
她第一天见面就极喜欢宋语亭,这个妹妹也是娇气却善良的性子,比家里的其他姐妹更合心意。
至于祖母,祖母疼爱她十几年,不是别人能撼动的。
宋语宁学着宋语亭的样子伏在老太太旁边,撒娇道:“祖母,娘跟您说什么了?能告诉我们吗?”
老太太怔了怔。
语宁是庶女。
她是担心二太太在拿她的亲事做妖吧。
“是我寿宴的事,语宁年纪也大了,是时候相看人家了,等那天我便好好瞧瞧,你别害羞。”
宋语宁吃惊地抬头。
祖母的意思,是要管她的亲事了。
她心里满满都是欣喜,嫡母一向厌烦她,只怕要把她嫁给个贩夫走卒,而祖母……至少不会害自己。
她看宋语亭的眼光也真心实意了很多。
二姐姐虽然抢了她全部的风头,但是多少风头,都比不上老太太松口说的这句话。
大姐姐哄着老太太的时候,何曾有这种效果。
嫡母的女儿养的好,祖母自然念着她的好处,二姐姐却撕开了这一切。
让祖母看到,宋语宁这个孙女也需要她的庇护。
宋语亭冲她微微一笑。
宋语宁握紧了手帕,含羞带怯道:“祖母就爱拿人家开玩笑。”
却是不肯说一句推拒的话。
万一……祖母不帮忙了呢?还是不要作死了。
就等着祖母寿宴,说不定当真能寻到如意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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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人盼着盼着,转眼就到了老太太的寿宴。
这日天气晴好,暖暖的冬阳挂在天空中,洒下淡淡的暖色。
宋家的寿宴不输给南王府。
院子里的花木上,扎满了绢布做的假花,远远看去,还是姹紫嫣红一片。
同样是公主郡主,各家王妃诰命络绎不绝。
宋家三位太太唯有二太太出身好一些,应对大场面也便得心应手,这偌大的担子,全压在她身上。
宋语宁姐妹便负责接待同龄的小姐妹,其实,也全是上次在南王府那群人。
淑媛郡主早早和惠欣长公主到了,见了人就握住宋语亭的手,对长公主道:“母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宋小姐,是不是很好。"
惠欣长公主看着她,微笑道:“你可算看对个人了,你叫……语亭对吧。”
宋语亭屈身行礼:“小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淑媛就交给你们了,她一向调皮,你们多多担待。”惠欣长公主扶着女官的手,笑得雍容大气。
“母亲,我才没有调皮……”
“嗯嗯嗯,随你怎么说,我先去见老寿星了。”
长公主的语气十分敷衍。
淑媛郡主跺了跺脚。
母亲总是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宋语亭温柔笑着,并不言语。
淑媛郡主转头握住她的手:“语亭姐姐,你可不能嫌弃我,我最乖巧了。”
“臣女岂敢。”
“语亭姐姐可别这么客气,我和母亲都特别喜欢你呢。”淑媛郡主比那日在南王府热情了很多。
宋语亭笑道:“实在是臣女之幸,郡主先坐吧。”
她拉了拉宋语珍的衣袖,让宋语珍去对付这群人。
宋语珍自小长在京城,和贵女们都是手帕之交,无论关系好坏,都能说的上话,别人也给她面子。
总比宋语亭两眼一抹黑的好些。
宋语珍轻轻一笑,挽住她的手过去。
妹妹刚回京城,该和小姐妹们好好相处,处好了之后,才能过得如鱼得水。
有交好的小姐妹笑道:“语珍真是贴心,走到哪儿都带着妹妹,怕我们把她吃了吗?”
宋语珍含笑:“我妹妹温和柔婉,我当然怕你们欺负她了,语亭,这位是徐尚书府上的大小姐,徐颖。”
“徐姐姐。”宋语亭温声道,“姐姐气度非凡,我仰慕已久了。”
这位徐姑娘她是有印象的,前世的时候嫁给了楚王做王妃,亦算是满门荣耀了。
徐颖握住她的手,感慨道:“你说这话,当真令我无地自容了,语亭貌若天仙,我才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幸意非凡。”
“你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等日后相熟了,自然有的是话说。”宋语珍无奈摇头,“阿颖,我先去招待别人了,今天若有不足的地方,还望多多担待。”
徐颖点头:“我明白的。”
祖母寿宴,整个宋家当然都是繁忙的,相熟的人家都会自觉让道,不给人添麻烦。
宋语珍这才安心带着妹妹去各处交际。
屋内。
淑媛郡主和淑音郡主相对而坐,两人看着气氛不怎么好,互相瞪着对方,神色冷漠。
宋语亭心里咯噔一声。
今日是祖母的好日子,若是这二位闹出不可收拾的场景,就难办了。
宋语珍浅笑着走过去:“是谁惹两位郡主不开心了?家祖母的好日子,还望郡主给我个小面子,不要生气了。”
宋语珍盯着两个人的反应,生怕她们发作。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停了,男人将她的头挪出来,手下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动作,为她擦干了眼泪。
声音低沉又温柔:“别哭了,没事的。”
宋语亭眨眨眼,对方的轮廓出现在眼中。
坚毅的下巴,俊眉修目。
是何景明。
“何将军……”
何景明声音温柔道:“是我,别怕。”
宋语亭再眨眨眼:“你真的是何将军?”
可何将军不该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吗,为什么这么温柔。
何景明忽而一笑,那样的场景,仿佛是三月桃花开放在冰天雪地里。
美的不可方物。
宋语亭甚至忘记了说话。
前世在镇国公府的时候,有人说她貌美太过,是祸水之像,可何景明这般相貌,就算真的是祸水,也该是他才对。
那些人还敢倒打一耙,说她会祸害何景明。
他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少女还待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她仰着头,芬芳的呼吸仿佛烫在灵魂上,隔着坚硬的盔甲,何将军都觉得浑身发烫。
仿佛,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反应。
真想……
他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宋小姐,我今日来此剿匪,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人惊扰了你,还望小姐恕罪。”
宋语亭软软道:“你救了我,我该谢谢你才对,结果你却向我道歉,我真是羞愧。”
何景明浑身一僵,手下用力了几分。
少女的声音这样柔软,带着哭泣后的沙哑,活生生能够,激起人的某种想法。
宋语亭痛呼一声,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
她被男人困在怀里,对方强健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男人手掌上的热度,仿佛透过衣衫传到身上。
她低声道:“小女子谢何将军搭救,将军……可否松手。”
说着话,她从脸颊到脖子,都变成了粉嫩的红。
何景明呼吸一窒。
被这种动人心魄的美景激得几乎压制不住内心的想法。
他连忙松开宋语亭。
假装一本正经道:“情急之下,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谅解。”
宋语亭退开一步,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何景明很想说一句,那便以身相许吧。
可是他怕自己的孟浪吓走了这小姑娘。
她是这样娇弱柔软,好像一朵软绵绵的白云,风一吹,就四处散了。
让人丝毫不敢用力。
“不过是分内之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此处荒凉,待会儿我送小姐出去,接下来的路途,千万别走小道了。”
宋语亭抬头看他。
男人神色认真,又带着十足的柔情。
她一时有些迷惑了。
那天在书房外,这个男人推开门,冻死人的目光还留在心里。
可是现在,他却像一个翩翩公子。
何景明忍不住伸出大掌揉了把她的脑袋。
小姑娘迷糊的神情,就像讨糖吃的孩子,天真又可爱。
可她那么美,放在何景明这种别有居心的人眼里,竟是无端端带了些诱、惑的味道。
宋语亭愣住了。
头上的触感如此真实,昭示着这个男人真的揉了一把。
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再也没有人这么摸过她的头。
可是竟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偷袭了。
她想生气。
但是何将军刚刚救了她,因为这么点小事发脾气,仿佛不太好。
宋语亭心里纠结。
何景明的眉头,却和她的心一样纠了起来。
他的手带着热气,触上宋语亭的脖子,那里被勒红了一片吗,看着尤为可怜。
“疼吗?”
宋语亭下意识点头:“疼。”
带着鼻音的撒娇语气,让何景明忍不住笑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盒药膏,“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哪儿劳烦何将军。奴婢来就好。”嬷嬷从别处跑过来,满脸的感激,想伸手接过来。
何景明手臂一扬,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冷淡道:“这药膏要有用,需得使力,你没有力气,也只是耽误你家小姐的伤势。何况,我与宋将军交好,算是宋小姐的长辈,不必担心那么多。”
宋语亭听见这话,猛然抬头看他,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前世的夫君,今天站在这里说:“我是她的长辈。”
怎么想都觉得非常奇怪。
难道,她还要叫他何叔叔吗?
宋语亭甚至没反应过来拒绝何景明,就感受到男人粗糙的手指划过脖子,大小适中的力气,不疼不痒,非常舒服。
宋语亭仰着头,刚好能看见男人认真的目光。
他低着头,滚烫的呼吸几乎喷在脸上,眼中是一种很温柔很温柔的疼惜。
宋语亭不知不觉,就悄悄红了脸。
半晌,男人松开她。
“好了,以后再抹两次药就没问题了。”
宋语亭从男人掌心里结果那瓶药膏,指尖相触时,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烫了一下。
热热的滋味,直直流淌进心里。
何景明道:“上路吧,我送你。”
宋语亭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谢何将军。”
嬷嬷站在一边,心里头警铃大作。
何景明的名声,她比小姐清楚,外面的男人没有人拿到小姐跟前说,却没少跟她讲。
何将军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今天这情形,肯定是打起了自家小姐的主意。
眼看着,小姐也要被打动了,这可如何是好。
何将军这样的,怎么配得上她家小姐。
何景明的副将比她更懵。
难怪将军肯帮宋将军解决北岭坡的事,原来是看上了人家闺女。
这女婿帮老丈人干活,也是应该的。
就是想不到,他们将军这种千年的寒冰,竟然被宋小姐化成了绕指柔。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宋小姐姿容绝色,他自然只能遥遥仰望。
若是有人跟何将军一样,身份贵重,只怕也不会舍得放弃这等佳人。
不过直到今天他才相信,真的有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说法。
宋语亭被何景明送上车,她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何景明的声音。
他在和人说话,声音低沉听不清楚,可是却像是响在耳边,传入心里。
她抱着马车里的枕头,心里思绪万千。
前世的时候,自己一直盼着有人来救自己,一直盼着这位世子夫君早日归来。
可是盼来盼去,都没等到那一天。
今天陷入这样的场景,她以为死定了,那种绝望的境地下,这个人却将她救了出来。
将她从修罗场里拉出来。
其实那个瞬间,在宋语亭心里,是和前世重合了的。
就好像是在喝下那杯毒酒之后,有人归来,用温暖的怀抱,救了她。
将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引向光明。
那时候,仿佛前世那些不堪入脑的记忆,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其实……她也只是在期盼,有人救她一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