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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绦好似突然找回了舌头,急忙忙地开腔道:“沉凉夫人,这位是傅家的小五公子傅原,是傅三少的表弟。”
许沉凉这才确信不是有恶意的陌生人,其实,没有哪个歹徒会这样好声好气地讲话。
许沉凉略略点了点头,面色和缓,似乎不介意刚刚的小玩笑,不过心里也有了计较。
小绦对她尊重,但不是个忠心的,否则也不会别人一个指令,她就任由自己服侍的夫人给别人看笑话。
毕竟是傅家的佣人啊,虽然傅薄凡特意从外面聘请了来,但不可能躲过傅老夫人的手。
许沉凉盘算着,面上分毫不显,淡淡地微点下颌,开口道:“原来是小叔,我如今目不识人,见笑了。”
她双目淡淡地平视着某个角落,并不显得憔悴,反而在风中飘飘渺渺,树影与裙摆流连转圜,有些独立于世外,拒人于千里的仙人似的气质。
傅原立刻说:“表嫂哪里话,我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方才见佳人立于花树下,岁月静好的风景,不忍打扰罢了!”
他语气真挚极了,像一个温暖的太阳,照耀着身边的人,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靠近。尤其是对许沉凉这样,初来乍到,还受了各种白眼的人来说,他的出现应该是难得的一缕阳光。
但偏偏许沉凉的想法与常人不同。
她心里微微地皱了下眉,觉得这个傅原有些不庄重。
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更是他的表嫂,他不应该在傅薄凡不在的时候来冒昧打扰,更不应该轻浮地夸她的外貌。
这个年代,傅家这样家世来往的女人里哪里还有这么封建的思想,所以傅原其实也是有几分委屈,本想示好,却无意遭了许沉凉的嫌弃,而且还毫无察觉。
其实许沉凉也不是封建,她只是把所有男女感情相关的情愫都放到了许薄凡一个人身上,其它什么事情,再也调动不了她的心,而且有任何男人接近,只会让她潜意识地排斥,人一旦有了反感的情绪,便很多事情都往坏的方面去揣测。
揣测归揣测,许沉凉还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还不知道这个傅原的意图。
傅原像个毛头小子,和许沉凉说了那番话之后,抓耳挠腮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纠结了许久,才讷讷地说:“我三哥不在啊?”
许沉凉点点头:“傅少去公司了。”
“哦……”傅原一时无话,过了会儿拿出一个盒子,说,“昨天三哥提起,想要令人宁神的香料,我去找熟人要了些来,据说还是有些名气的,小表嫂你替我收着吧。”
傅薄凡会找人要香料?以他那种性格,独来独往,大概是没这种可能的,也许是傅薄凡在哪个佣人面前提起,傅原便知道了。
傅原想要巴结傅薄凡,许沉凉是这么猜测的。
不过,巴结也分两种,一种是马屁拍得不恰当,手段拙劣,凸显尴尬。而另一种,则是真的用了心,投其所好。
许沉凉对于有人奉承傅薄凡,并不在意,招手让小绦收了起来,说:“等傅少回来,让他谢你。”
傅原竟有些脸红,看着许沉凉有点发痴,半晌才回过神,说:“不、嫂子不用谢。”
许沉凉顿时有些无语。
她可不是说自己要谢。
但她不想多说,和别人费口舌没得意思,赏花的心情也消耗了,许沉凉便想回房去窝着。
她说:“五少慢走,不送了。”
傅原只好摸摸脑袋,走了。
回到别墅里,小绦帮许沉凉暖着牛奶,还忍不住发笑。
“傅五少貌似是个很单纯的人,和姑娘家说两句话,还脸红的。”
许沉凉目盲,自然看不到他脸红。
听小绦这么说,也不为所动。
直到小绦又说了几次,许沉凉才玩笑似的打断她:“小绦,你莫不是见了傅五少一面,就动了春心了?他有这么大的魅力?”
小绦顿时被猫咬了舌头,良久才讷讷地说:“之前在园子里也常见到傅五少,带着他养的小狗玩闹,模样确实天真活泼,才有这个评价的,才不是什么动了春心!夫人误会了,我只是个佣人,哪里敢有那种想法。”
许沉凉又笑:“职业不同怎么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她低头喝牛奶,遮掩住的眼中,却起了些波澜。
小绦之前见过傅原,不止一次。
但她确确实实是傅家新来的佣人。
许沉凉自己家里以前也有很多佣人,她知道,新聘来的女佣,其实是没有那么多机会看到家中的小少爷的。
而且听小绦这语气,还是特定的只见过他多些,否则,不会有这样雀跃和特别留意的关注。
这是女人的直觉在推理。
一杯牛奶喝完,许沉凉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到一边,自己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果然人闲下来,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但是许沉凉还是在心底暗暗地定下了一个想法。
傅原的来头并不简单,不接触此人是最好。
傍晚时分傅薄凡回来了,许沉凉把香料的事告诉了他,提了下是谁送的,傅薄凡听了只是微微勾唇,并没表示。
他对别人的巴结并不在意。
到了晚上睡觉前,傅薄凡很有兴趣地把那香料翻出来了,剥开外面的一层纸,低头嗅了嗅,气味确实很沉静,很悠长,是很好的质地,傅薄凡便有些高兴,转身对许沉凉说:“你晚上总有些梦魇似的惊动,今晚试试点着香睡?可能安稳些。”
许沉凉这才明白,原来傅薄凡找香料,是为了给她用的。
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是,没有多少波动。
静了片刻,她阻止了傅薄凡:“不要了,我不喜欢房间里有别的气味,而且,你那个五弟看起来有些轻浮,我不想枕着他送的东西睡觉。”
许沉凉对着傅薄凡,直言不讳。
反正傅薄凡和他的兄弟万一闹起来了,她心里也没有愧疚感,更不会心疼。
再说了,傅薄凡凭什么为了她,去和他现在主家的兄弟闹。
许沉凉说完,自己摸索着掀开了被子,爬进里侧睡了,傅薄凡又流连了一会儿,很快也钻进来,搂着她,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第二天起来,许沉凉听见傅薄凡在交代小绦,不允许傅原单独进这个院子。
许沉凉有些想笑,傅薄凡最近性情似乎变得温柔了些,但其实还是一样的霸道。
这是傅家的别墅,他倒把傅家的人当外人,拦着不让进就是,料想得到傅薄凡在外面会怎样把傅家的人给气的够呛。
只是,小绦拦得住男宾,拦不住女眷,第二天沈馥馥大摇大摆地来了。入冬,她穿着狐皮坎肩,衬着尖尖细嫩的下巴,就如一只真正成精的狐儿,金贵得紧。
她说和许沉凉有几面之缘,听说许沉凉住进了傅宅,特意来看望,那款款入内,莲步生风的样子,还真叫人以为她是傅宅的女主人,前来探望客人的。
而许沉凉住在偏向的独栋小楼,更有客居之感。
许沉凉坐着,听沈馥馥在那边跟她“叙旧”,内心暗笑,这沈馥馥倒是比莫笑知趣味得多,起码没有一上来就哭天抢地地作妖。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岔了去,很久没有听到莫笑的消息,她又神隐去了哪儿?
许沉凉总觉得这个莫笑还没完。
而且现在方姨去了,莫笑还要借此摆她一道,可见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
还有,方姨留下的那个秘密……
想到这些,许沉凉在幽静的小别墅静养出来的好心情全散了,就如同一只蟑螂爬进了寂寂无边的雪地里,挥着可恶丑陋的节肢将平静的画面破坏殆尽。
许沉凉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和沈馥馥的对话中走了神。
沈馥馥挑起几个话题,都不见人回应,暗恨地咬牙。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稍稍掩饰自己眼中的愤懑。
仿佛终于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沈馥馥起身准备告辞,可很不巧的,门外方才阴沉沉的天,好似终于绷不住了,在此刻下起了大雨。
沈馥馥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许沉凉,许沉凉面向着她,目光却无力地垂落到地板上,正微笑着送别她。
很是客气。
沈馥馥咬咬牙,扯出一个笑:“真不巧,外面下雨了,我也没带把伞来。”
“哦,雨天慢点走,小心路滑。”许沉凉善良地提醒。
沈馥馥眼中杀过一道暗流。
她就是想趁着雨,在这里继续留下来,等到雨停,也就大概到了傍晚的时候,能见到回家的傅薄凡。
可许沉凉这女人却在这里装傻,一个劲地赶她走。
沈馥馥磨着后槽牙,心想,谁是主谁是客还不一定呢!你许沉凉注定是要被赶出傅宅的人。
她那点小九九,许沉凉心里门清。
也不是说她有多聪明,而是当一个女人偏执地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她的心思就很好猜。
比如许沉凉,以前想要许薄凡的爱,于是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许薄凡。
她现在不想要了。
换上了沈馥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