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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朦朦胧胧的一片黯淡,细雨洋洋洒洒的飘了一个上午。身着黑色丧服的男人兀自撑了把伞伫立在离墓碑不远处。伞下的男人有着一张漂亮到令人诧异的俊美脸庞,刚毅的轮廓犹如刻意雕削,一头及肩长发,错落的层次更体现出了他不凡的气质。
细雨夹杂着些许的冷风直沁人心脾,可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失去挚爱的创伤早已麻痹了他的每一根神经,夺走了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知觉。
不,我不相信,那深远的墓穴中沉睡的绝不是我的蓉儿,绝不是她那娇小、柔弱的身躯。
他咬着下唇,跪在墓前抚摩着石碑,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强忍的心痛抑制不住,他一拳打在墓碑旁的水泥地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天行,够了,蓉儿已经去世了,你让她安息吧!如果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鲁天耀将关心的双手按在天行肩头的两侧。
“姐姐……”另一把黑伞下同样穿着一身黑色丧服的女人抽泣着,忍不住痛呼出声。她是死者颜静蓉的双生妹妹颜静柔。身旁的龙逆云用力的抱住她,分担着彼此的忧伤。
天行站了起来,强咽下喉咙中的梗块,环视了众人一眼。不顾一切的飞奔而去,不多会就消失在了苍茫之中。
蓉儿,你终于还是离开我了!她绝美的笑餍终于模糊在了沥沥的斑驳中……
…………
雨后的清新空气里透发出一种迷人清净,感觉像是一切都已经被大自然刷洗过了。H市的四合院落里显的格外清静。一身孤漠的男子正在树下挥舞着长剑。
“师父,为何这套剑法我从没见你教过我?是不是我的资质还足以练这套剑法?”屋檐下探出了一颗精巧的头颅,对于刚成年的男孩来说,他显得有些秀气。
男人停下剑式,还剑入鞘,来到男孩的身旁,慈蔼的摸着他的头。“天行,这套剑法名为【孤鸿六叶剑】,取其‘孤星傲月,六叶齐飞’之意,乃是为师自创的剑法。这套剑法怪就怪在它非要以剑气功人之神经末梢(即筋脉末端最为敏感细微之处)。习练者必须对人身体所有神经分布与走势都了若执掌。”他叹口气继续说,“可惜!可惜!……”他抬头笑看天行,“天行,你学的很快,资质和身体素质均为习武的上上之选。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师父,那这套剑法……?”天行一听师父说没什么可教,立刻着急的拉着他。
“这是师父的棺材本,要带进棺材的,纪念你那心高气傲的师母……”深凹的眼眶里流出了男儿不轻弹泪水。
只有这个时候天行才知道,他这个外表看似年轻的师父也是经历过沧桑的中年人。
他很懂事不再多问,他知道师父冷傲鸿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名为段雨香,对其夫痴迷与剑道而荒与家业甚为不满,一气之下,抱走了冷傲鸿刚足岁的独生女冷蓓枫。并带走了冷傲鸿独创的【孤鸿六叶剑谱】。因此师父不传他此套剑法,以作为它日认亲之用,更为纪念爱妻的一念之差,表示情定永不更改。
还亲自作了一首诗,“凄凄复复飞雨香,断断残残傲鸿游,鸾凤配,恰比翼。”每逢月圆,师父就会喝的酩酊大醉,并不时的念着首诗。
“天行,你要记住,为师自你四岁收养你以来,替你取名为天行,就是希望你能够像古文中说的那样‘天行键,君子当自强不息。’师父对你展与厚望,你千万不可行驰差错,偏离了仙游派习武之道。今日,师父就正式将仙游派唯一所有的【龙跃】传与你。你要好好珍惜这把绝世好剑,莫让师父失望啊!”冷傲鸿语重心长的说罢,从屋中取出一个匣子,吹了吹盖上尘封已久的灰尘。
天行好奇的看着这个像文物似的古匣,期望着师父将要给他的‘龙跃’是把炫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好剑。
不过天行很快就失望了,因为被拿出匣子的剑身已经生了铁锈,黑漆漆的还泛了一大片黄。他皱了皱眉看着师父。心想:这也是绝世好剑?
“此剑与【碧粼】原为一对,据说乃铸剑名家欧冶子晚年颠峰之作。相传【碧粼】铸造原料中加入了东海青龙之骨,剑已生出灵魂,会自动认主。但比之【龙跃】,又有极大的不同,【龙跃】的铸造原料中加入的乃是同一青龙的龙筋,因此它虽不会如【碧粼】出鞘时那样熠熠发光。但却比之好不逊色,它最大的奥秘就是主人若以血祭剑,它将若青龙再现般活跃,到时候,剑身的铁锈将斑斑脱落,重生之剑将犹如浩瀚中的红寇,因此【龙跃】又称【舔血】,就是取其以血祭剑之意。”
一听完,天行的心情立刻犹如死灰般复燃,跃跃欲试的接过师父手中的剑。
倏然,冷傲鸿以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并抬起天行的下颚直说,“也罢,也罢……”
当时我并不知道师父究竟欲意为何!而现在我终于知道,师父其实是想说‘长的过于俊俏未必是件好事啊……’不过已经太迟了……那年我18岁,也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师父冷傲鸿。
…………
“旧闻仙游派杨天行18岁就尽得其师真传,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生的玉树临风。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蓉师妹非君不嫁。”一脸嘻笑的男子有着一头微卷的短发,颧骨饱满,外形长相均属中上之姿。
一听来人的刻意恭维,杨天行立刻谦虚了一番,并询问来人的用意。
岂知那人竟自说自话的摆开了阵势,再笨的人也知道他要干什么!
杨天行何其聪明,一听来者称他未婚妻颜静蓉为蓉师妹,立刻就猜到,“莫非你就是蓉儿常常提起的师兄龙逆云,【炽焰刀】龙家。”
“正是,杨天行果然才思敏锐,蓉师妹好眼光。”那人继续嘻嘻哈哈,一脸好不正经。倏然敛去所有玩味,正容道,“你既然要娶我师妹为妻,怎么也要让我试试你的实力吧?要知道我师妹可是不谙武术的寻常人啊!”
此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天行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也不敢相信他竟与自己同年,而他今年已经30了。
在杨天行的默许下,龙逆云到没攻上来,反倒收起架式,半推他进入天行经营的‘亦武酒馆’。
亦武酒馆,取其以武会友的谐音,亦武,亦无,一切习剑练武之人均因心无杂物。
杨天行立刻锁上门,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因为附近的邻里都没有人知道他杨天行会武,只当他是个普通的酒馆老板。
龙逆云兀自拿起一瓶白酒,抬起向他一敬,便一口倒下,一眨眼功夫就灌了一斤白酒。
这说来龙逆云也是个怪人,别人若不愿与他比武,那么他就算拈死他,也非要得到那人的首肯。一旦别人爽快的答应了,他又不舒服了。总之是个反复矛盾的怪人。
可这杨天行也是个怪胎,如果有人以如此方法喝酒,不是早就把他喝穷了,偏偏,杨天行也觉得有人如此狂灌酒,就表示对他家所酝酿之酒的一种最高的敬意。
他也不甘示弱的端起一个酒瓶,一饮而尽。两个大男人之间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正喝的起兴之时,哪知龙逆云蓦然左掌一起,酒瓶临空飞起以凌厉之姿直向杨天行。杨天行见酒瓶迎面而来,刚要飞腿踢开,就见龙逆云右掌临空一击,只听‘乓’一声,酒瓶被龙逆云隔空震碎。碎裂的玻璃片,犹如尖锐的飞镖暗器般只身冲向杨天行。
天行哪敢怠慢,他知道自是不能以血肉之躯去接这锋利之物,立刻以最快速度抽出身前的桌布,一挥,一卷,玻璃碎片均被裹与布内,再也发挥不了其锋利的作用。
他借力一弹,犹如矫健的黑豹跃上桌面,瞬间翻过了两人之间唯一的间隔物,运起【落叶飘零步】,以一招自创的【归禽落雁】急攻龙逆云。此招果然犹如飞禽般盘旋俯冲,其凌厉程度又犹如大雁落下瞬间拍翼。
龙逆云运足掌力挡他一掌,吸一口气,以【三痕烈焰掌】还击。这【三痕烈焰掌】乃是龙家一大成名绝技,右掌拍出,左掌立刻急跟而至,待掌力未到对方自前,右掌再挥,力道加与前两掌之上,一环扣一环,犹如火焰在风中徐徐燃烧时的上下颤动,再借由风力直扫,所到之处均会留下三道裂痕。
杨天行利用【落叶飘零步】的怪异招路,不疾不徐的躲过了【三痕烈焰掌】的猛烈攻势。只听‘乓’一声,身后木桌顿时裂成三半坍塌倒地。“三痕烈焰掌果然厉害。”他不假吝啬地赞叹。
这时龙逆云罢了手,收掌直立。“杨天行不愧是杨天行,蓉师妹就托付给你了。”
这局虽然没分出胜负,但他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真要分出高下,怕是再战百个回合也难。况且龙逆云只是单纯的出于想要测试杨天行是否有保护师妹的能力罢了!何必强要争斗,落得个两败俱伤,他也不好向师妹交代,岂不枉做了小人?这道理精明如龙逆云他会做?
此时两人无视与屋内的凌乱竟一屁股坐下,举杯共饮,来个不醉不归。
说起杨天行的未婚妻颜静蓉,两人虽然是萍水相逢,到也颇具渊源。这巧就巧在颜静蓉乃是天行师父的远房侄女,但却素为谋过面,直到相识、相恋5年后,偶然提起,方知两人同时认识冷敖鸿,不禁莞尔。
蓉儿生的娇弱可人,鸡心脸蛋上有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有两个淡淡的酒窝。是龙家现任帮主的师妹。只是她不谙武术,但冰雪聪明,故特别得到龙家的疼爱与关怀。和其双生妹子比起来是南辕北辙。妹子颜静柔,名字虽为柔字,可人却一点不温柔。举止粗鲁,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似的。可苦了龙逆云咯!谁让情人眼里出西施呢?顶多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旁人只有摇头笑叹的份。
这日天行与鲁天耀相约到鲁家喝茶论剑,一大早,天行匆忙致电蓉儿后,就跨出了大门,前往鲁家。
鲁家位于Y市北区街道尽头,高耸的围墙里尽是参天古木,这坐北朝南的旧式大宅在门口两只铜狮的映忖下更显巍峨耸立。
鲁天耀早就在自家院落西边的小亭中久候多时了,一见杨天行来了,立刻站起恭迎。“你小子要结婚了,就对我这老朋友如此怠慢,让我老人家如此等候,成和体统?”他一身唐装,仿佛从书画中走出来的古人。
这鲁天耀其实也不老,才虚长杨天行2岁,可偏爱倚老卖老,好不要脸。鲁天耀长相到是普普通通,不过配上他那双精光闪闪的狭长眼睛,嘿嘿,整个人给人感觉以精明世故。
说来,两人亦敌亦友,相交多年,却难得一起坐下喝杯茶聊聊天。两人甚至为了争夺宝物而大大出手过。这年龄加起来都已过半百的人了,还老为小事斤斤计较。鲁天耀生平一来最爱收集奇珍异宝,二来爱品茶,至于武功嘛!呵呵,他自称平平!
而杨天行自从和他认识来,就老爱和他作对,故意挑上他心爱的宝贝。第一次,杨天行拿走了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太虚剑】,原因是你不爱动筋骨,要这剑作啥?第二次又到他家藏书阁偷走了武学奇书【柔经】,原因?没事闲着,练练新功夫活络一下筋骨。好!这鲁天耀算是拿他没辙,只有认栽了。
鲁天耀在数落中就已将茶水砌好,送到杨天行的手上。摆足了兄长的派头道,“嘿……做人就和品茶一样,如果你一饮而尽,当你想要回味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你连茶的味道也浑然不知,又要如何回味呢?如果呢用心浅尝一口,你会发现这茶不但齿颊留香,更意犹未尽。这说明做人不能太急进了,以免走火入魔。所以……”
‘乓’一声,鲁天耀滔滔不绝的言论打断在了杨天行手中杯子滑落与地板的声音中。
杨天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老朋友,我可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文绉绉的就像催眠曲,我这头一晕,手一滑,就碎了。”
鲁天耀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说,“你小子给我滚吧!那次来我家不是砸了我这个就是摔了我那个?连我家藏书阁上的那个洞,不也是你造成的?”
相较与鲁天耀微怒的冷凝,杨天行惬意懒散的姿态仿佛是种罪过。
虽然两人常常闹的不欢而散,但彼此心知肚明,这只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增进彼此之间友谊的一种方式罢了,并不会真因此而断绝往来。
不过这鲁天耀也的确是个大怪胎,长相虽可见一斑,但在他19岁那年,据说曾与Y市第一大美人万梅琳私奔。这两人说来更有趣,当时爱的轰轰烈烈,轰动整个市区,但这分手也落的个老死不相往来。最后各自带了个‘纪念品’回家。相传他俩在私奔期间育有一对双生儿,曾经山盟海誓、情比金坚,此情可照日月,却不知为何2年后突然分手了?真是另人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啊!
杨天行第N次被鲁天耀扫地出门后,到也落的个轻松,其实他就是故意没事找碴,好让长舌的鲁天耀早点送他出门,这不,计谋得逞,如愿以偿了!
他以难得的兴致逛了逛市区,突然想到蓉儿说今天要亲自下厨,忙绕小道回家。
巷尾悉嗦的吵杂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慢了脚步,将视线转了过去。
“水妖,你就别在假仙了!谁不知道你是靠那张绝美的脸庞才坐上师父的关门弟子?不如让师兄好好疼惜你吧!”丑陋的男人一脸猥琐的噘起嘴唇想要痛吻被称为水妖的女子。
那女子生了长犹如出水芙蓉般的精致脸庞,只是眉宇之间多了股妖媚之气,想来也绝不会是好人家的姑娘。杨天行到也不想多管闲事,继续挪步前移,倏然‘叱’的一声,空气种弥漫着习武之人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天行当知出事了,转身一看,果不其然,猥琐的男人脸上多了道长长的血口子,吃痛的骂着,而红衣美人手持匕首,刀上更沾染着血迹,不是她还会有谁?
眼看男子一脚踢掉了女人手中的匕首,更狗急跳墙的扑向她。
天行闪电前移,一记右勾拳疾风般地打向男人的下颚,男人右手一架,杨天行随即停手,劝道:“兄台身为习武之人,怎可不守武德,欺负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男人鼠眼一翻,冷哼道:“她会是柔弱女子?兄弟,你也是个练家子,知道江湖上行走不该随便坏人好事,我劝你少管闲事儿,我们各走各路吧。”
天行见那男子脸上毫无愧色,甚至语气里还对自己露出威胁的意思,心中很是恼怒,面色一变,哂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兄台主意已定,那就手下见真章吧!”话说完,天行不再留手,运起太乙真力,一拳轰了过去。
男子向后一步,避开拳风,全身猛地一颤,气势陡升,脸上再找不到半点下作,反而流露出一种武学宗师的高傲气质。他冷笑道:“兄弟英雄救美的算盘恐怕打错了,莫非你以为我土妖是易与之辈?”男子出拳回攻向杨天行,这一拳的速度并不快,奇怪的是却隐含一种大地般凝重的劲力,含而不发,缓而不露,把天行躲闪的路线封了个严严实实。
天行略有些吃惊,没想到眼前的采花男子竟是个高手,但他手下丝毫不含糊,步法一转,硬是从不可能穿过的小空隙中闪进男子的身前,双手或点或戳,或推或截,招招不离男子的关节,本不重攻的【青莲制骨手】在他手中化腐朽为神奇,竟把一个武学高手逼得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男子被天行逼起了凶性,大喝一声“好”,不再理会天行的近身小巧擒拿,由被动的防守转为主动进攻,拳势打开大阖,隐带风雷之声。再这样下去,天行即使能拆掉对手的关节,自己也会赔上半条命,以他的精明当然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天行如风中落叶,飘出战圈,化指为剑,射出一道道橙色剑气。剑气四下纷飞,把男子包围在内。男子出拳硬碰,但剑气尖锐,数量又众多,实在防得辛苦。天行趁男子疲于应付剑气,如鬼魅一般幻入他的身侧,剑指疾点向男子双目。男子却已腾不出手来封挡天行的攻击,顾不得面子,慌忙一个懒驴打滚向后翻去。
天行没有放过这个追击的好机会,痛打落水狗,利落的再抬腿一扫,只听‘砰’一声,男子便直直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之上后掉落在了地上。墙壁上久积的灰尘更洒了他一身。那男子见自己不是天行,站起来也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道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恼怒地离去。
杨天行甚至没正眼瞧那红衣女子一眼,便转身走人,只听背后传来“我会报答你的,我黎旃绝不欠人恩情。”天行耸肩摇手。表示无所谓。
谁又会知道随便救人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呢?要真如此,那世界上还有谁去救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