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敏敏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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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后!寿仙城闹天灾,方圆千里干旱至颗粒无收,百姓们怨声载道,几次奏书送往都城政殿之上,望帝为此寝食难安,故与众臣商议应对之策。

    :“此次天旱比往年的都要严重些,单单拨款开仓放粮已经解不了燃眉之急,你们可有何良策?”

    众臣相视一望,各自都在心里嘀咕着,却又不敢贸贸然提出建议,职位有不同管辖的方面也不同,大都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来衡量政局,以至于无人能答。

    此时国相深思片刻,回答道:“禀君,眼下对于当地灾民来说,拨款已然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将款项取出向各地收购米粮,如此一来,灾民的温饱便就解决了,只是开仓放粮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此次天旱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若再拖下去,必然迫使族人们打家劫舍民不聊生。”

    望帝不悦,说了半天不全是废话嘛!故问道:“想来你是有法子的,姑且说来听听。”

    :“寿仙城地处偏远,调水恐怕来不及。不过听闻琉璃山有水镜之称,其处常年蓄水而不枯,又离寿仙城最近,不如君帖了皇命凑足了人数前往劈山开路,将琉璃山水引入寿仙城,如此一来,不怕将来如何天灾都能应对。”

    望帝大悦,只是安排谁去管制就成了问题。

    一众官臣之中,唯左政史细想来觉得还有所不妥,便赶紧劝言道:“君请三思,此计不但费时费力还劳民伤财,更不能解燃眉之急。何况时处天旱,国相之计达成,但收成断收,且干旱大半年,收成数量比往年远远降低一半,若要恢复往日富足,还是需得三年之久啊!那么这三年又从何处各地收拢来米粮捐赠?”

    望帝细想来也觉得不无道理,国相被左政史驳了面子,当下便又气又愧,呵斥道:“那依左政史的意思,你可有什么更好的计策啊?”

    左政史不语,眼下的他,确实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好保持沉默。

    此刻太卜拍马屁似的附和道:“既然有计可施便先着手行动着,待后面有了良策再定不迟,总不能在此等着的好。”

    左政史赶紧呵止:“不可,君请明鉴,琉璃山乃水镜之地,常年不干枯却也未曾出现过水涝,说明此处亦有控水的好处,太阳神造物自有缘结,如若开辟出来,寿仙城无排水能力,水涝不止又该如何?”

    :“左政史想的也太长远了些,眼下还是解决当即问题,何故扯那老远,难不成你忍心看着一方族人受难不成?”

    二人争论不休,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望帝烦不胜烦,他望着所有各执一词的大臣们,暗自长叹一口气,思绪混乱的他不愿再听众人争执,招呼不打话也不说,挥了挥手便带着心腹走了。众臣闹了好一阵才发现望帝已经离开了半日,无奈,只好各自散去。

    巫师的存在就是通晓神灵的祭祀神,以祈求上天垂怜护佑。寿仙城遭受天灾,巫师的责任便是组织一场又一场祭祀活动。其中有巫童八人,围着巫师盘膝而坐。各个手拿木枝手舞足蹈念着什么。巫师则手持藤杖起坛祝祷,口中念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咒语。

    望帝站在远处认真观望,此刻扶青将军突然来回禀事宜。原来是寿仙城的族人受不了天旱之苦,已经有近百人涌入都城之中,以乞讨为生。

    望帝微怒,仔细询问可有宦官管制,扶青摇了摇头,他却冷冷一笑。

    :“无论蜀国处于何种境地,这些人永远都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让他们出来救济,堪比登天还难。”

    :“如此!小臣倒愿意前去管制受灾的族人。”

    望帝挥了挥手:“不必,尊自有打算。”

    扶青细思而恍然大悟:“君心中有筹谋,怪小臣太笨拙,不明君的深意。”

    :“计策是有,只是尊身边儿没有可信任的人。都城要紧,不能贸然派遣你去行事,其他的嘛!”望帝冷冷一哼!一副对众宦官失望的表情,恨不得将朝堂也血洗一遍。

    :“各个都如同丢了命根子一样缩着不露头。”

    扶青心头忽然想起一人来,赶紧推荐。

    :“君可用他!”

    望帝瞧了一眼衷心无二的扶青,他虽未明说,但望帝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孩子——尊不放心。”

    :“君是觉得他城府极深,不刊信任,恐以后无法掌握?但臣下却觉得此人聪慧又仁义,就算仇恨根深,他也会将利国利民的事放在前头。”

    望帝细思片刻,对于扶青所说也并无道理,况且如若他真是那般是非不分大奸大恶之人,那日围场之时他便可以一举刺杀为父报仇,何须等到现在呢!况且最要紧的是,他久不参与朝政,无仇亦无旁支牵连,身家如此清白,自己该放心才是。

    :“既如此,尊便准允了。”

    :“君英明。”说完!便要领命去请初堇扬时,望帝突然制止。

    :“不必你去,明日尊亲自前往。”

    扶青虽不甚理解,但皇命不可违,附和几句便退出了宫城。

    第二日一早,望帝粗略整装一番,只见他穿着朴素清雅,亲自往皇库挑选了赠礼。想来此次望帝是以家人身份相见,而非君臣。

    直至门口,见门户紧闭,只两个懒散护卫守着。望帝欲进,护卫们却不认得人,既不盘问也不让出入,扶青上前呵斥一声!二人见是大将军,便赶紧向其行礼告罪,此番倒整得望帝扶青有些尴尬,难不成他一个九五之尊还比不得扶青这个莽夫么!

    望帝轻轻抬手示意,二人赶紧开门相迎。随后递给扶青一个眼神,扶青会意,即刻呵斥所有人不许声张。

    在丫头带领的一路,望帝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扶青,并打趣道:“你小子,何时名气这样大了?怎的尊这张脸还没你好使!”

    扶青起初一愣神,心中疑惑,难不成这位九五之尊是吃醋了?还是认为自己功高盖主而生气呢?思量片刻,赶忙恭恭敬敬的回复道:“君乃蜀国之帝,常年为国事操劳而鲜少挪步他处,族人自然不认得您,臣下此次显摆无非是上次查访一事,这才使得都城人人认得臣下。”

    望帝不语,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方走去。

    待到主仆二人顺利来至后院,正瞧这俩人母慈子孝闲聊着什么!

    仆子们望见之后,各个惊恐行礼之际欲通知灵姬夫人时,望帝则命扶青阻拦。记得还在初堇扬幼时,灵姬夫人常常抱着他来给自己送茶点吃,也是像现在这般在院子里有说有笑,觉得这才是最真实平淡的日子,只是帝王之家哪有安稳,只有身不由己。

    远处的老嬷嬷见望帝身影,赶紧提醒,母子二人既惊讶又疑惑,匆匆上前行礼问安,随后请至客厅请茶。

    初堇扬莫名的望着扶青,他却眼神闪躲不肯回应,心中不悦,给了扶青一个白眼便罢!

    见望帝口渴的愣是喝了两碗茶水的灵姬夫人十分费解:“君这是从何处而来?身边儿仆子护卫怎都不带两个?”

    望帝并未急着回答,只吩咐扶青送上一个锦盒,母子二人相视一望,更不知这位君王今儿是唱哪一出?

    :“许久未见灵姬,今儿有空,尊便来瞧瞧你,近来身子可好?府中若缺了什么尽管跟尊讲,尊必然会满足你跟堇扬。”

    灵姬夫人冷冷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懂,此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君了解我的脾气,不喜扭捏,若有吩咐,请君直言。”

    望帝温和一笑,尽量将王者凌厉压制,就像普通哥哥对待妹妹那样。

    :“昨日政殿之中,众臣商议天旱一事,应凿山引泉,寿仙城方能渡过难关,尊已应允。”

    母子二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此事,初堇扬有抱负又有头脑,给他事做他自然能欣然接受,唯独灵姬夫人有些介意。

    :“第一次君令堇扬出战巴国平乱,使我们母子分离三年余,第二次命我随侍君后病榻,与堇扬又分开几月有余,这一次,君要借走堇扬几许载?五年?十年?五十年?”

    望帝明白灵姬夫人的担心,帝王无情,君臣不合易生嫌隙,她自然不敢让初堇扬离开,谁知道望帝会不会因旧时恩怨为难他呢!

    望帝无法,略过灵姬夫人的发问,转而询问初堇扬的意思:“堇扬愿意否?”

    初堇扬淡然一笑,轻轻握了握灵姬夫人那被气的颤抖的手,并向她肯定的点了点头,灵姬夫人知道他心意已决,据理力争已是枉然,只好隐忍同意。

    初堇扬赶紧行礼领命。

    :“谢君恩,小臣定不辱使命,必然功成而归。”

    望帝大悦,屏退灵姬夫人与所有奴仆独自与初堇扬说话。

    :“此去必然艰苦,尊会多派遣几个人以护你周全,其中灾粮尤为要紧,凿山的人马尊也会给足你,但还有一事尊需你好生暗查。”

    初堇扬心灵通透,早已猜到望帝所想。

    :“请君放心,小臣全力而为。”

    望帝对于他的能力甚为信任跟满意的,只要他应承,必然有把握。

    时辰已晚,望帝与母子二人闲话了几句便启程回了宫中。

    母子二人相视一望,各自深知对方心思,此时多说无益。

    灵姬夫人既没有唠叨也没有抱怨更没有叮嘱,一日一夜下来言行举止与往常无异。

    直到走的这天,灵姬夫人偷偷往初堇扬行李中塞了些伤药,将平日里穿的衣服换成了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路上干粮也是一应俱全。

    待初堇扬跃上马背,望着几次欲言又止的他,灵姬夫人终于放下了那强势傲娇的姿态,说了句:“为娘盼你平安归来。”

    初堇扬听她叮嘱之语,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笑容犹在,眼泪却欲夺眶而出。:“母亲放心,儿子不在您身边儿,请万分保重。”

    灵姬夫人转身挥了挥手,若再耽搁只怕自己忍不住伤心流泪,直到初堇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她目送半晌,方被仆子劝了回去。

    刚刚踏进内阁,红拂尘突然出现,款款走来,就要向她行礼辞别时,灵姬夫人抬手将之扶起。

    不待红拂尘相告,她却抢先说道:“你去护他我很放心,路途遥远且艰辛,望你二人都能安好。我——等着你们回家。”

    红拂尘叩礼,匆匆而去。

    寿仙城本就不是很富足,加之地处偏僻,干旱使其无意引起的火灾便能烧毁大半房舍,百姓们苦不堪言,甚至有冻死的饿死的逃命离开的络绎不绝。

    初堇扬所到之处无不是残破困顿的场面,百姓们各个怨声载道等待死亡。他心疼万分,经过了解后,便吩咐十来个护卫留下为之建造房屋,随后派遣几个仆子设立起粥棚,待一切完备,初堇扬便放下心来继续往城中赶去。

    此间城中官员们已经等候多时,看各个打扮的十分朴素,状态懒怠精神不佳,似乎是几日几夜没合眼的样子。

    见初堇扬莅临,众人赶紧行礼接待。

    :“各位不必多礼,君怜族人困苦,特分拨了米粮、衣物被褥、银钱等。还请各位不辞辛苦分发给每一位族人。”

    众感动的纷纷往都城方向行跪拜之礼:“君主仁德,下臣们替族人感激涕零。”

    :“眼下责任重大,事宜繁重,便不要顾及这些虚礼了。”

    一众人应是,赶紧起身忙活了起来。此刻族人温饱已然安定,那便只剩下干旱天灾之事。

    县吏不了解初堇扬脾性,又怕怠慢了他,加之寿仙城什么都缺,特别是人手,便只派遣了两个本地的“万事通”给了初堇扬差遣。

    待问清琉璃山方向和地形等事宜,便带领随身护卫前往探查。

    此山高不见顶端,宽则走不到尽头,其地形陡峭险峻,甚至树林茂密野物众多,荆棘丛恒生,最高处还有云雾缭绕,细看去简直阴森恐怖的紧。

    :“这琉璃山太险,想要凿出水渠简直比登天都难。”

    初堇扬听闻有护卫大减军士锐气之语,呵斥道:“天命难为也要人定胜天,齐心协力没什么不可能,以后若再有人说出这等泄气之语便就地正法。”

    众人不敢多言,各自应是一声,便认真观察想法子起来。

    :“琉璃山实在太大,想要找到其薄弱点,还需得仔细查看,此策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还需投机取巧方可。”

    初堇扬思量片刻,向那“万事通”的二人要了此处的地形图。随后围着整个琉璃山走探。累了便歇息,饿了随便摘些野果子果腹,水源有限,初堇扬能忍则忍,偶尔稍稍抿一口水解渴便罢!

    待到地图绘制完毕,随即便仔细研究起来,直到一处绝岩峭壁引起了初堇扬的注意。

    :“瞧那处高十丈的峭壁上似乎有一座山洞,如若能从此处牵引水泉想来会更容易些。”

    初堇扬说动就动,准备上去瞧瞧时,身旁护卫赶紧阻拦。

    :“少公爷请三思,此处陡峭也就罢了!若真是山洞,偏偏没人知道其中是否有恶兽,您要是有个好歹,我等无法向君交代。”

    :“无妨,如若发现异样,我会安全退回。”

    此刻别说护卫们劝说,连同身边心腹——小橘子都劝说无用。

    就在众人无奈之际,忽有仆子来报。原来是城中突发瘟疫,百姓们突然腹痛抽搐还呕吐不止,初堇扬无法,只好放弃攀岩,前往城中查探。

    此时!县吏赶紧从袖中取来锦帕为初堇扬遮住口鼻。

    :“可有儒医查出什么疾病?”

    县吏赶紧向一位医术颇有几分技术的儒医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前问话。

    :“此疾来的蹊跷,民未曾查出什么病理。”

    初堇扬不敢拖延,赶紧命人书信送往皇城禀告望帝。

    三日后,疾医快马加鞭赶往,拜见初堇扬之后,便匆匆为病人看诊,但得出的结论一样。

    :“如若是毒还好解,只是偏偏却因传染性疾病所致。”

    初堇扬眉头紧锁,几日几夜下来没合眼的他,身体疲累,神色也憔悴了许多。

    :“疾医所说正是我担心的,如今天旱又逢连连失火,眼下又出疫疾,难不成我蜀国灾难要来临了。”

    疾医唉叹!:“如若此病症七日后无法解决,君则严令将整个寿仙城掩埋烧毁。”

    初堇扬不悦,脸色似有薄怒。

    :“君心思深沉,果然决绝。寿仙城几万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却如草芥。”

    :“若这疾病传染性极强又无法找出有效治疗的突破,少公爷觉得应当如何?难不成让整个蜀国族人为其陪葬?”

    初堇扬不语,所有人各执一词便有各种道理,事态发展还得看命数。

    寿仙城疫情严重之事,已经传入千里之外的都城,百姓们议论纷纷,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不让各地族人涌入都城的号召者,眼下便出现了只出不进的规矩,好在还有头脑清醒者,既不添乱也不闹事。

    也因此,辛荑阁的生意冷淡了许多,平日里累的前胸贴后背的仆子们,如今却闲的发慌。

    林婶算了算这月盈利,足足少赚了以往的七分之三。心中不快,独自埋怨却不知辛荑阁阁主已经悄悄潜入卧房,望着林婶财迷的样子倒有些可爱。

    阁主轻轻唤了一句!:“林婶!”

    此刻听闻有人唤她,当即醒悟过来,唬的她险些以为家中进了盗贼,索性见是阁主身影而没有叫出声响,她赶紧走至门外四处张望,确保安全之后才将房门紧锁,甚至连几扇窗户都检查了一遍,随后关闭完好才放心。

    :“姑娘有何吩咐唤老身便可,何必亲自前来。”

    :“林婶可瞧瞧时辰,许久等不来你,以为被什么事牵绊住了,便来看看,何曾想,林婶既然在此处发呆。”

    说起发呆,林婶不由得泄了气一般精神不振。

    :“姑娘可别说,如今咱们辛荑阁的生意简直差的没赚头,可怜这月我们都得省吃俭用了。”

    :“何故如此?林婶可有查?”

    :“姑娘有所不知。寿仙城突发疫病,传染性强不说,到现在还没有拿出解决的办法,药石无用之下,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虽然都城与之距离在千里之外,但人心恐慌,如今所有人均守在家中,除大事外,各家各户都紧闭大门不迈一步。”

    :“药石无用?什么疫病如此厉害?”

    :“蒲卑君派了好几位疾医去往灾地问诊都无结果,想来是寿仙城族人惹怒了太阳神,而受天惩。”

    阁主虽不信神鬼之说,但也懒得与老妇人说教,毕竟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道理她明白。

    此时,那阁主突然灵机一转,计上心头。

    :“寿仙城既有难处,我也无法置之不理,我且去瞧瞧,若顺利,半月便能回。此间,辛荑阁还望林婶多多看管了。”

    :“姑娘放心就是。”

    阁主微微点头,转身即从后门匆匆离去。

    黄昏临近,初堇扬与众疾医废寝忘食的翻找古籍医书,但凡有一丝希望也不愿意放过,直到小橘子上前回禀,众人才惊讶的扔掉手中的书籍。

    :“听闻昨日才来的一位姑娘,医术十分了得,夜里服用了汤药,今儿晌午便得到了缓解。”

    初堇扬激动万分,虽然辛苦半月的劳心劳神使其风寒感冒,但得幸于治疗有望。

    :“此人在何处?本王要亲自恩谢于她。”

    众人见他身子虚弱,劝解半晌也无用,只好带领前往。

    远远望去,姑娘的身影忙碌于病患之中,犹如救苦救难的神灵让人敬仰。她对待病人关爱有耐心,人手不够便亲力亲为,尤其是哭闹的小朋友,若是糖果点心哄不了的,便抱着扑蝴蝶抓野兔子玩儿,本来死气沉沉怨天载道的氛围,在她的到来却增添了许多希望跟欢笑。

    初堇扬将一切看在眼里,赶紧在小橘子的搀扶下上前当面致谢。

    只是人到其身后,一股芙蓉淡香扑鼻而来,初堇扬不免心中咯噔一下,他记得深切,两次刺杀者均是此香。尤其是转身那一刻,虽锦纱蒙面,但那双清澈明亮的丹凤眼实在过分美丽,只单单这一点便出卖了她自己。

    初堇扬虽肯定了此女杀手的身份,但却难以出手逮捕她,试问一个不愿伤及无辜而千里迢迢来照顾灾民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兴许如自己一般有苦衷也未可知!心中盘算片刻,还是先暗中观察再论其他也不迟。

    若说初堇扬的惊讶,这姑娘倒显得淡然一些,想来辛荑阁消息灵通,皇家派了些什么人去了些什么地方都是明面儿上的事,她心里清楚也有数,面对聪明人就得干脆自若,扭扭捏捏反而引起注意。

    :“原以为寿仙城命数已尽,没曾想遇姑娘出手相救,待此事安然了却,本王定当重谢。”

    :“同为蜀国子民,当为蜀国效命,能解同族苦难,自然义不容辞。”说完!便转身投入忙碌中。

    初堇扬轻咳一声!此女冷漠的模样跟扶青有的一拼。而被所有姑娘拥戴惯了的他,今儿却莫名的被冷了一脸反而觉得有趣。虽然谈话中略带着一丝尬聊的成分。

    在仆子们的劝说下,初堇扬用了些米粥便着手忙碌着灾民一事。

    毕竟是公子哥儿出身,养尊处优惯了,做不来一些杂活,熬药能因身体疲乏打盹熬糊了汤药,也能因病患太多,帮忙的人敏捷,反而他自己不小心撒了汤药摔了碗,更能因为点不着火熬粥,硬生生的将到处熏的乌烟瘴气,自己脏了一身也就罢了!搞得百姓们以为又着火了。随后见姑娘身边的仆子的活计轻松,便屏退了旁人,自己揽下,只是总为姑娘递错银针选错药丸……等。虽然手忙脚乱处处错,但依旧不影响他自己傲娇的态度。

    姑娘虽无不耐烦,倒也嫌弃的扫了他一眼,并有意打发他的态度说道:“少公爷感染风寒加之几日下来劳心劳力,如今身体吃不消,当休息才是,民为你开一副方子,先养几日罢!”

    初堇扬眉头一挑,似有不悦,感情是嫌弃自己笨手笨脚呗!曾几何时他是何等的被捧着拥戴长大的,如今却被处处讨嫌,当下一股傲娇争强好胜的心一起,“霸气”回绝姑娘的好意,随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姑娘有些无语,倒也不与之计较。

    第二日一早,姑娘不愿打扰疲累而熟睡的百姓,独自一人提着竹篮子上山采药。

    初堇扬本身对姑娘就有所怀疑,耳目聪灵的他也十分警醒,见她独自直奔后山,便也悄悄跟了去。

    一炷香已过,初堇扬并未发现她有可疑之处,只见她细细选摘着草药,时而捻起几朵琉璃苣食用,看来仙女都是不食五谷吃鲜花的。

    但凡武功高深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方圆百里的气息,尤其是内力更甚者。

    姑娘突然察觉异样,十分警惕的呵斥一声!:“谁?”

    初堇扬原以为姑娘发现了自己,突觉无趣,就要现身之时,然——随即杀出一位红衣女子,她便是红拂尘。

    二人先是过了几招,单看招式似乎都相差无几,但偏偏红拂尘的要凌厉狠绝一些,丝毫不留余地,力道大的活生生将碗口粗的桃树劈成了两节。

    而姑娘的招式反而轻盈潇洒很多,她胜在招招之内的变化速度,如若耳力不是很高强的人,单凭肉眼是无法捕捉到她那闪动如鬼魅的身影。这姑娘喜使玉箫,逼不得已之下才会露出剑芒,虽无杀伤力,但敌人也无法近身。

    红拂尘被气的停了手,她喜欢快速而强有力的制服对方,但最烦消耗体力般的慢节奏打法。

    :“几年不见,师妹的武功倒是精进了不少。只是不知,身为师父关门弟子的你,怎的也被派遣下山了?不如说与我听听。”

    姑娘不喜不语,也不想搭理她,毕竟自红拂尘被送出师门后,自己的师尊就立下规矩,今后不论出山与否都不许与红拂尘接触,更不能与之为非作歹,甚至打了照面也得绕道走,若有违师命当即自缢。

    红拂尘微怒,赶紧拦住姑娘的去路,语气更比方才冷冽了些。

    :“柳泠芌,我可以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你此行的目的我必须知晓,莫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柳泠芌双眉微皱,对于耍无赖,她是既反感又无可奈何。

    :“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此次下山并非是因为师父她老人家的命令而为,大师姐放心就是。”

    :“当真?”

    柳泠芌微微点了点头不语。转身就要离开之时,红拂尘突然背后偷袭,索性她闪躲及时,未伤及要害,柳泠芌甚是疑惑的望着她。

    :“师妹知晓的太多,别怪我心狠。”说完便逼迫姑娘与之缠斗。

    但各自招式有缺点亦也有优点,红拂尘半点好处也占不到反而十分消耗体力。而柳泠芌担心山下受灾的百姓,也不想与她浪费时间。待找到一丝空隙,全力退至一旁,无故吹起玉箫来,其音律动听悦耳。

    红拂尘取笑道:“都这节骨眼儿了,师妹还有兴致吹箫,难不成是用来死后引路么!”话音刚落,忽听丛林摇曳之声,随之越来越强烈。

    红拂尘心道不妙,只半盏茶功夫,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棕背伯劳,成群结队的鸟儿训练有素且又十分听话!

    伯劳嘴形大而强,上嘴先端具钩和缺刻,略似鹰嘴。翅短圆,呈凸尾状。脚强健,趾有利钩。性凶猛,嗜吃小形兽类、鸟类、蜥蜴等各种昆虫以及其他活动物。大都栖息在开阔的林地。常栖于树顶,到地面捕食,捕取后复返回树枝。常将猎获物挂在带刺的树上,在树刺的帮助下,将其杀死,撕碎而食之,故也有人称其为屠夫鸟。

    经过人为训练后,善分敌友,攻击力非常强。人若越是抵挡伯劳越是兴奋,只短短一炷香时间,红拂尘便有些招架不住,此刻全身已然被啄的遍体鳞伤。

    :“柳泠芌,今日你使阴招我且放过你,以后若再让我碰到,你必死无疑。”说完!便纵身跃入半空,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方躲过一劫。

    初堇扬躲在暗处如同看了一场好戏,他不由得叹息!果然越冷傲的姑娘武功越高强啊!

    或许是初堇扬大意未调整气息,又或许是因为方才那声叹息!总之——柳泠芌已然察觉出初堇扬的存在,只瞬间的功夫,玉箫带着些许杀气袭来,初堇扬反应迅速,只侧身一躲,一个纵身起跃之势已然将玉箫握在手中把玩着。

    眼下已是正午,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丛丛林中,几缕光束倾斜而下,一抹阳光正照迎在初堇扬的脸颊,那如雕刻般精致的五官被衬的异常俊美,他从远处走来,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气宇非凡,也在氤氲下更显卓越英姿。

    柳泠芌从小就在两位绝美的师父熏陶下长大,初堇扬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却毫无动容,在她心里,以为但凡长得英俊点儿的男人都跟她师父一样,多少有点儿性取向问题,甚至还有点儿“美娇娘”的意味。

    :“少公爷倒是清闲,躲了这半日看好戏也未曾出个声。”

    初堇扬幽幽一笑。

    :“这山实在又陡又险,爬的累了便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就被你发现了。”

    柳泠芌懒得理他,自顾自的采摘草药,初堇扬被晾在一边而觉得无趣,本打算帮着提药篮子时,柳泠芌赶紧收手夺了过去,生怕跟他有半点瓜葛一般。

    :“少公爷若觉得闲,便将那山缝中的木灵芝帮我取来。”

    初堇扬随着柳泠芌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的乖乖,算起来也有十丈高,还长满了带刺的菝葜,轻功再好也会被扎成筛子。

    :“这味草药可要紧?”

    :“自然。”

    初堇扬二话不说,将手中玉箫还给柳泠芌后,便纵身跃起,几个起纵之势便已采得木灵芝,虽有几处着陆点,但都长有菝葜,好不容易采得而归,暴露在外的皮肤却被刺的到处是血渍,偏偏柳泠芌人不见了,初堇扬好气又好笑,被晾下的感觉很不好受唉!可转念一想,好似被这小丫头片子给耍了。初堇扬无奈一笑,只好独自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