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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医院的失误,季衍出于愧疚,之后在江知颂面前都挺乖的。
但江知颂把得寸进尺运用得炉火纯青。
晚上江知颂从公司回来,让季衍陪他看电影。
季家的家庭影院在三楼,位置坐一个人很宽松,两个人就有点挤了,但江知颂非要跟他挨着,季衍也没说什么。
他这几天都很听江知颂的话,江知颂喂他吃爆米花,他没有拒绝,江知颂让他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他照做了,江知颂要牵他的手,他也不情不愿地让他牵了。
江知颂选了一部国外很催泪的爱情片。大概内容是竹马竹马经历了社会的鞭打和生活的艰辛,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季衍是在电影放了一半,一直没看见女主角出场,却看见两男主牵起了手,才发现他们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是爱情的。
季衍喜欢看激情四射的剧情片,对催泪爱情片无感,眼泪是流了几滴,不过是因为打哈欠太厉害了。
他想提前走,扭头看了看江知颂,还是决定等到电影结束。
季衍靠在江知颂肩膀上,觉得脖子有点酸,小幅度挪动了一下。
主角又开始念冗长的台词了,季衍盯着电影屏幕,思绪开始发散,过几天有一部热血动作片上映,预告片刚出的时候,他就被吸引住了,肯定很带劲。
不过在家庭影院看,还是没影厅的那种氛围。但满打满算,他在电影院看的电影十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高二之后再也没有进过电影院。
季衍嚼着爆米花,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让他对电影院敬而远之的那件事。
高二下学期,有一次语文老师布置了个课外作业,写影评,类型不限。下课之后,许安嘉邀他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叫胡芷露。
胡芷露长得很可爱,属于萌妹子那款,季衍不爱和女生玩,对她无感,后来许安嘉跟季衍说了胡芷露有多man。
胡芷露从小学拳击,有一天回家路上撞见了家暴现场,一个瘦弱的女人被她老公和她婆婆按着打,旁边围了一圈人,一人一句在那劝,但没用。
胡芷露制止未果,脾气上来了,冲上去一脚一个,把人踢飞了。
季衍觉得她够男人,相处之后发现她性格也挺爷们儿,一来二去,就交上了朋友,加上许安嘉,三个人在班上逐渐形成了个小型圈子,关系越来越好。
用江知颂的话来说,就是成天勾肩搭背,一点都不注意男女交往距离。
看电影那天,许安嘉突然有事来不了,就剩下他和胡芷露。季衍让胡芷露选的影片,谁知她一选就选了《小丑杀人案件》。
那时候季衍刚去中西合璧的鬼屋不久,被恐怖小丑吓得魂不守舍了好几天,实在遭不住新一轮攻击。
季衍拐弯抹角地想换个电影,胡芷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许安嘉他朋友看过了,这部电影剧情超棒,特意推荐给他们的。
季衍碍于面子没法拒绝,咬牙进了影厅。
电影开始时,江知颂突然出现在影厅里,坐到了他边上。
时隔多年,季衍对这事仍然记忆犹新。
他记得江知颂把他搭在胡芷露肩膀上的手拿开,然后在片头曲响起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掰到他自己那边,不让他看屏幕,一直在和他小声说话。
江知颂还问他要不要提前和他走,让他不用担心,说影评他会帮忙写。
看不见屏幕,江知颂又在旁边,他不怎么害怕,就拒绝了,和江知颂快乐地靠在一起,把胡芷露抛到了脑后。
过了没多久,胡芷露可能是有话要和他说,碰了下他的手臂。他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看见了屏幕上手里拿着镰刀,嘴角淌血,笑得瘆人的小丑。
季衍记得自己猛地推了一下胡芷露,然后一头扎进了江知颂怀里。
把江知颂撞得闷哼了一声。
最记得的是,胡芷露捂着磕在扶手上的腰,看向他的那个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一晚,季衍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义无反顾往江知颂身上扑的那一刻,成为了他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
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彻底和电影院绝缘。
胡芷露后来明显就没把他当男人看了,课间给他带个水,都选那种外包装粉粉嫩嫩,水蜜桃味的饮料。
季衍屡次申明自己是个铁血汉子,胡芷露压根不信,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季衍觉得他妈看他的眼神,都没有那么慈爱。
唯一让季衍欣慰的是,胡芷露口风严,连许安嘉都没告诉,不然许安嘉得嘲笑他一辈子。
不过胡芷露高中毕业就出了国,现在他们除了寒暑假会见见面,一般都线上联系。
季衍偏头看了眼江知颂,后知后觉地想,当年胡芷露嘴里的“许安嘉他朋友”,不会就是江知颂吧。
他之前以为是巧合,没怀疑过江知颂,是因为江知颂披着一层温柔的皮,把所有情绪都藏了进去。
江知颂察觉到季衍的注视,朝他笑了笑,江知颂一笑,季衍想起江知颂的种种前科,觉得更可能了。
江知颂对季衍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正低头把玩着他的手,季衍的手好看又好摸,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是他给季衍修剪的,圆润光滑。
家庭影院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环境太暗,季衍对他的容忍度也提高了不少。在别的地方,哪里会让他牵手。
江知颂这几天心情都很好,此时握着季衍的手,感觉人生圆满。
季衍乖起来很惹人疼,还总是对他笑,江知颂甚至想让护士再扎自己几针。
季衍倏地抽回手。
江知颂不明所以,问:“阿衍怎么了?”
“没什么。”季衍坐直身子,应道。
屏幕上的场景很美,璀璨的日落铺满了海平面,两个男人站在海边,海浪涌起又退下,打湿了他们的脚。
夕阳的余晖下,高个子的男人低下头,吻住了爱人的唇。
江知颂揽住季衍的腰往前带,让他和自己面对面,盯着他的唇看得目不转睛。
季衍和他对视一眼,江知颂微微低下头。
季衍注意力全在当年那件丢脸至极的事上,不知道江知颂要干嘛,在他越靠越近的时候,一把糊住他的脸。
季衍打算搞清楚让自己一直哽在心头的事,看着江知颂问:“江知颂,你还记得高二那年我们去看《小丑杀人案件》的事吗?”
江知颂当然记得,看季衍这架势,是回过味来了,江知颂没料到他会翻多年前的旧账,使尽浑身解数打岔。
季衍不吃这一套,问:“江知颂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不会生你的气,就是想知道是不是。”
按季衍的性子,知道真相后绝对会发火,江知颂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用了个模糊的说法:“阿衍,我有点不记得了。”
季衍只是怀疑江知颂,不能确定,便没再追问,看了他很久,然后“哦”了一声,说好吧。
屏幕上的男人接吻后,牵着手在海边散步。
过了会儿,江知颂状若不经意握住了季衍的手,季衍让他牵了,甚至还反扣住他的手。
房间里很暗,只有屏幕上透出来的光,季衍背陷在松软的沙发里,突然问:“江知颂你要不要抱我一下?”
江知颂愣了愣,季衍从没主动过,逼急了还会不高兴,江知颂抓着他的手臂,说:“阿衍,你怎么……”
季衍打断他:“你抱不抱?”
江知颂这回没有迟疑,把季衍紧紧抱住,还偏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季衍埋在江知颂肩膀上,语气很失落:“江知颂,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脾气永远都不会改的人,随便一点事都能把我惹毛,我说我不会生你的气,你也不信。”
江知颂没有回应,因为季衍确实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把季衍抱得更紧了点。
季衍有点喘不过气,他双手环住江知颂的腰,又说:“人是会变的,以前的我会主动让你抱吗,不会吧?”
江知颂感受到季衍下巴压着他的肩,手搭在他背上,是很依赖的姿态,顿时心里酸酸涨涨的。
江知颂想,反正事情过了那么久,就算有再大的气也留不到现在。
于是江知颂坦白道:“是我。”
“我他妈就知道!”季衍猛地推开江知颂,用力踹了他一脚,“江知颂我杀了你!”
江知颂始料未及,挨了一脚,被踢到的那块地方很疼,季衍没控制力度,明显是气坏了。
江知颂说什么季衍都不听,江知颂想让他冷静点,便上前强行抱住他。
季衍使劲挣开,嘴里嚷着:“江知颂你太过分了,你让我那么丢脸,你还是人吗?你离老子远点。”
江知颂收紧手臂,不让他跑,想解释又没法解释,只能老老实实认错。
“阿衍,我错了,”江知颂说,“我是想电影一开始就带你离开的……”
季衍不听他解释,甩开他的手,冷着脸走了。
这次江知颂怎么哄,季衍都不理他,两个人僵了两三天。
季衍天天早出晚归,这晚开了大红色跑车出门,一脚油门踩到底,双涡轮增压,声浪震耳欲聋。
季衍心里憋着气,自从江知颂回了晋城,他就没飚过车,从今天起,他要飚个够。
环城赛道验收完了,各个方面都没问题,前阵子许安嘉提议在正式开放之前,喊些朋友过来暖暖场。
季衍就联系了祝维均他们,许安嘉要人多,季衍便跟他们说,都可以带朋友来,关系近点远点都没问题。
反正飙车这种事情,人多才带劲。
但季衍没想到会这么多,他在赛场入口减下速度,前面一溜儿车屁股闪着灯,按序排开,随便挑一辆,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季衍被车灯闪得微微眯起眼睛,招了招手喊老许,在门口站岗的安保连忙跑过来,说:“季少,您来得挺早。”
季衍问:“怎么都堵这了,许安嘉呢?”
“在前面和人聊天,说等你到了再进去。”安保应道。
季衍摆摆手:“行了,把赛道内场的大灯都打开,让他们进去。”
片刻后,大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跑车一辆接着一辆进去,季衍换了前进挡,点了点油门,跟着前面的车进去。
一上赛道,跑车声浪阵阵,催得人肾上腺素飙升,季衍心里的气瞬间就没了,抡着方向盘,在赛道上尽情驰骋。
季衍飙车的这会儿,江知颂在和人吃饭。
包厢很大,是中式传统风格,布置得很讲究,雕花门窗,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配了精雕细刻的古典家具,连靠垫都是丝绸刺绣的。
桌上都是些政府官员,晋城这块,江知颂哪都说得上话。项目无端被卡,他让人去查了查,是因为新来的市委书记想立个下马威,重新制定了规则标准,不是什么大事。
酒桌上推杯换盏间,江知颂了解到了不少新的信息。
散场时江知颂喝了五分醉,应酬免不了喝酒,有些酒局可以随意一点,但这场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江知颂不喝说不过去。
人都送走了,江知颂坐在黄梨木的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休息。
酒喝多了身体开始发热,江知颂靠着椅背,半仰起头,扯了下领带,顺手把顶上的衬衫扣子解开。
他缓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对旁边的周勤说:“给阿衍打个电话,说我喝得不省人事,让他来接我。”
周勤刚伸出手,江知颂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来。”
江知颂拨通电话,等了很久,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他又打了一个,这次季衍很快接了,季衍语气很凶:“有事说事。”
季衍此时站在赛场服务中心前的小广场角落里,他只跑了一圈,听祝维均说许安嘉和人起了冲突,连忙赶往事发现场,发现闹事的又是封信,不知道他跟谁过来的。
谁这么没眼力见,说是说关系远点近点都没问题,也不打听一下,封信是什么人?许安嘉的仇人。
约等于他的仇人。
江知颂打第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季衍正忙着,踩在车前盖上,气势汹汹地跟封信说:“做生意不就是谁有本事谁吃肉,你他妈技术不如许安嘉,被抢了客户,你就得认。”
“你要来赛车场玩,我们也不拦你,但别给老子搞这些膈应人的事。”
封信对季衍的态度比对许安嘉好得多,沉着脸没应声。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季衍不耐烦地摸出来看了眼,见是江知颂,季衍不想接,但江知颂这个点打过来,还一打就是两个,季衍担心有什么事,犹豫几秒,朝祝维均和许安嘉摆了下手:“我去接个电话,这里你们处理一下。”
一直走到广场角落处,离人群很远,季衍才按了接听。
江知颂仰靠着,揉了揉额头,低声说:“阿衍,我喝醉了,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江知颂的声音足够好听,从电话里冒出来,经过了细微的压缩窜改,听得人耳朵发麻。
季衍多少沾点音控,脸色没那么冷了,语气却还是很糟:“不接,你自己叫代驾。”
“我现在好难受。”江知颂用手遮了下眼睛,忍不住咳了一声。
季衍皱起了眉,问:“你在哪?”
江知颂身上酒气熏人,整张脸都红透了,慢吞吞地开口:“在月荷湾。”
“我胃不舒服,还有点想吐。”江知颂说得依旧慢吞吞。
季衍在那边不吭声,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江知颂扭头看了眼周勤,示意周勤附和几句,让季衍快点过来。
周勤从江知颂开始创业的时候就跟着他做事了,对他和季衍的关系了解得很清楚,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还差人添一把火。
作秘书最重要的就是替老板考虑周全,于是周勤清了清嗓子,用娇俏的女声说:“江总,我扶你去楼下的房间休息。”
江知颂喝了酒,反应有些慢,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显出震惊的神色。
季衍只听得到声音,看不见现场情况,震惊更是翻了倍:他妈的月荷湾楼下不就是酒店?
圈子里有爱玩的,什么酒后乱性,约炮一夜情,那都不是事儿,季衍听过太多了。
季衍处在震惊当中,紧接着听见了周勤清亮的声音:“江总,这个可以吗?”
季衍松了口气,草,还好周勤也在。
不过他问的是什么屁话!
周勤朝江知颂使了个眼色。
江知颂反应慢归慢,但也意识到周勤这样会让季衍误解,便说:“不行,阿衍知道了会生气的。”
周勤理解错了意思,以为江知颂在配合他,又换了个甜美女声:“江总,你看我怎么样?”
紧接着周勤换了个御姐音:“那我呢?”
季衍听江知颂在那边选上妃了,很气,担心江知颂真被人带去开房,想到周勤也在那,就加大了声音:“周勤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江知颂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你他妈也不拦着点。”
周勤听见季衍叫他名字,脱口而出:“听得见,我没喝醉。”
声音没来得及转换,用的还是那个御姐音。
季衍快把面前那棵树踢折了,恶声恶气:“老子跟你说话了吗?”
“再多嘴,我报警举报你们涉黄,把你老巢给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