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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明星稀,寒气陡生,谢辛踏出谢家老宅,手里拿着谢诺的羽绒马甲和独角兽水杯。
羽绒马甲粉白色,和谢诺穿的毛衣外套同色系,独角兽水杯装着温水,保姆带了水,但按谢诺在岑家待的时间来算,可能不够。
接谢诺,成了他近几天下班后的必备行程。谢辛沿着宽大的红砖道路前往岑家,两家距离不过数百米,几分钟就到了。
他瞥见门口转盘处卧着辆迈巴赫,看车牌是梁行野的,走过去敲窗。
窗户降下来,露出梁行野的脸。
他们上午刚见过,合作的金融项目进入了正轨,要处理的事情杂乱繁多,这段时间谢辛频频出入梁行野公司。
两人聊了几句关于资金运转的话题,梁行野打量一身便装的谢辛,“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
谢辛指着羽绒马甲和水杯,“去岑叔那接诺诺。”
也就谢诺能让傲如古松的他捧着萌哒哒的杯子,梁行野笑着调侃,“你妈都没你尽责。”
“谁叫我就一个妹妹。”谢辛也笑。
“行,那你去吧。”梁行野提前跟池宁说了会来接他,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车刚熄火,梁行野低下头发消息。
谢辛:“等人呢?”
“我接池宁。”
谢辛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轻“啧”了声。
梁行野有多宠小金丝雀他全看在眼里,办公室抱着去午睡,深夜带来谢宅火急火燎地找耳钉,还指明让他别随便评判。
小金丝雀被宠得脾气倒挺大,在岑家碰上了,目不斜视看空气似的。前天因为抱着谢诺在草地上拉扯被他斥责,不仅冷着脸反驳,还瞪他。
娇纵,不可一世。
谢辛看着坐在车里发消息的罪魁祸首梁行野,心想,要不是梁行野生意场上一如既往地运筹帷幄,自己都要怀疑他沦为了沉迷美色的纨绔之流。
大门开着,以往三五成群的保安只剩一个,谢辛随意撇了眼,慢步走进岑家前院。
刚经过花圃,撞见神色慌张的保姆,谢辛蹙眉,询问道:“诺诺呢?”
保姆像见鬼一样惊慌,手指搅在一起,结结巴巴:“少……少爷……”
谢辛沉声:“我问你诺诺呢?”
“不……不见了。”
谢辛当即冷下脸。
与此同时,铃声响起来。
一接通,岑明森的话又快又急,“小辛,你到前院了吗?诺诺出事了。”
谢辛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随后的那句“池宁猥亵她”如冰凌扎进他脑海,把他炸得四分五裂。
气血上涌,脑子嗡嗡不停,羽绒马甲和水杯被甩落在地,他三步并作两步,疯狂往岑明森说的地点奔。
冷风如刀,刮过他脸颊,刻在骨子里的矜持和教养被抛到脑后,谢辛踩着花圃抄近路,手撑围栏,一跃而过,冲进后院,大力踹开尽头的教室门。
他一眼看见趴在桌上揉眼睛的谢诺,抱着兔子,呆呆的,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旁边岑明森抓着池宁,紧紧压制住。
岑明森听见声响抬头,焦急痛心,“小辛,诺诺玩累了在教室睡觉,我想去关灯,发现池宁伸进她衣服里摸她……”
轰地一声,震得他耳鸣,谢辛胸口揪着痛,抄起挂墙上的吉他。
池宁被紧摁住,被污蔑的震惊悲愤未减,他刚被岑明森从佣人房拖到教室,就见谢辛气势汹汹冲进来。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他被捂住嘴没法辩驳,更没法反抗,眼看谢辛拿吉他,惊恐得瞳孔放大。
下一刻,吉他被一只脚踹开,“砰”地甩到地上,谢辛趔趄着往后倒。
那一脚用力过猛,吉他拦腰折断,四分五裂坠落在地,梁行野把池宁护到身后,冷下脸扫视岑明森和谢辛,“你们干什么?”
他接到没头没尾的电话,急忙往教室赶,路上望见狂奔的谢辛,预感不对劲,加速跟上,还是慢了他半步。
一进教室,发现池宁被岑明森压在桌上,衣服乱糟糟的,脏得像在泥地里打过滚,而谢辛怒火冲天地拿吉他。
谢辛吼道:“让开!”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岑明森神色如长辈般担忧焦急,重复刚才的话。
“不可能,”梁行野斩钉截铁地说,“谢辛,你冷静一点。”
“冷静?换你你他妈能冷静吗?!”谢辛青黑着脸,恍若黑云压境。
他猛烈爆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气力禁锢住梁行野,然后转向岑明森,“岑叔,帮我弄死他。”
不等岑明森有所反应,梁行野眼神凛冽,狼一样盯住他:“你动池宁试试!”
谢辛只练过基础的防身术,爆发力转瞬消失,梁行野反扣住他双手,强行逼他冷静下来。
谢辛气疯了,怒吼:“梁行野你……”
他们的动作冲突发生在短短几秒。池宁东躲西藏了一晚上,又被半拖半拉弄进教室,心绪混杂几乎全线崩溃。
谢辛被困住,岑明森不敢动手,他终于得到机会发声:“我没有!”
他腿软手也软,早已精疲力尽,脸上还疼,颤抖着声音,把今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叙述了遍。
又拿出手机,“我拍到了视频,但被岑明森删了……”
岑明森满脸不敢置信,指着池宁,痛心疾首:“你竟然拉老师下水,不怕遭天谴吗?”
“先不说我删没删,”岑明森气极,“我就问你,你有什么证据?”
他表演得过于真实,连池宁看着都觉得他无辜。池宁不让自己露怯,压下委屈,也指着他,大声反问,“那你有证据吗?凭什么你说是我就是我?!”
岑明森看向谢诺,谢诺被接二连三的刺激场景吓懵了,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
岑明森循循善诱,嗓音温柔:“诺诺,你睡着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有人摸你吗?”
梁行野冷声,“岑明森,诱导污蔑……”
谢辛打断他:“诺诺,你说。”
“我不记得了,”谢诺一眨眼,豆大的泪珠滚落,“我在睡觉,好像……好像是有人摸我。”
谢辛红着眼睛,手上青筋暴起,硬是挣脱了梁行野的手臂,看着池宁的目光玩命似的凶狠。
梁行野眼疾手快把池宁往后拽,“诺诺,你看清谁摸的吗?”
“我不知道。”谢诺害怕地抱着兔子,眼泪还在往下掉。
一边是和小叔交好,外表随和儒雅的岑明森,一边是印象极差,曾几次三番撞见过和他妹妹亲密互动的池宁,谢辛内心偏向谁不言而喻。
“梁行野我警告你,”谢辛连手上的青筋都在颤抖,“你再护着他,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一定弄死你们!”
他吼道:“让开!!”
池宁推开梁行野,声音小但有力,“我说了不是我,我有证据!”
谢辛根本听不进去,大步走过来。
“梁行野,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让开!!”
“诺诺不知道是谁,”梁行野挡住像要杀人的谢辛,“你起码听池宁说完!”
“我们十几年的交情,”谢辛眼里全是红血丝,怒吼,“诺诺也算你看着长大的,你被迷得神魂颠倒……”
梁行野沉声道,“池宁不可能做这种事,谢辛,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事实!”
谢辛脚下是碎裂的吉他木板,被他踩得更碎,像想拼个鱼死网破,步步紧逼。梁行野护着池宁,纹丝不动。岑明森在一旁暗戳戳煽风点火。
场面混乱得如同浆糊,被吓懵的谢诺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哇”地一声倾泻而出,“哥哥,我害怕。”
哭声在教室回荡,谢辛停住脚步。
他深呼吸几口气,拼命压下暴戾的情绪,等控制住表情,手上的青筋略微潜伏下去,走到桌子边抱住谢诺。
“诺诺不怕,没事了。”谢辛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轻声哄,“哥哥不发脾气。”
谢诺越哭越大声,“哥哥,你别和梁哥哥打架。”
谢辛扫了眼战战兢兢靠着墙的保姆,追究了几句她的失职,顾不上处理,“带诺诺回家。”
谢诺死活不肯走,抹着眼泪,“你别骂她,是我故意甩开她的,是我的错。”
她抽抽噎噎,一直喊“哥哥”,说“我害怕”、“别和梁哥哥打架”……
谢辛身上猛烈疯狂的攻击性在她的哭声中被强行压抑住。他轻拍谢诺的背,温和开口:“我不打架,你先跟保姆回家好不好?”
气氛有所缓和,梁行野往谢辛软肋上戳,“谢辛,弄错犯罪对象只会让诺诺受到更大的伤害。”
报警免不了牵扯池宁。
“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事查清楚。”梁行野说,“你信岑明森,我信池宁,我理解你情绪暴动,但我不可能让你们按头逼池宁认罪!”
“我们谢家……”谢辛的温和只针对他妹妹,看向梁行野的眼神犀利,充满怒气。
梁行野:“就算你拿谢家压我,我还是同样的话。”
他挡在池宁身前,冷静强势地面对怒不可遏的谢辛。
池宁望着梁行野的背影,被迫摸爬打滚,藏在储物柜里底的恐慌惊吓逐渐消散。他莫名其妙眼睛泛红,上前和梁行野肩并肩,跟谢辛再次强调,“我有证据。”
谢辛稍微松懈了点,盯着池宁,“把证据给我看。”
岑明森背景墙一样站着,神情泰然自若,视频删干净了,他还仔细检查了储存记录,确认了无痕迹,池宁哪儿来的证据。
教室静了片刻,池宁在惨白的灯光中紧握住梁行野的手,像是给自己底气和力量,随后拨通了宋晓意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喂,池宁?”
“宋晓意,我们报警吧。”池宁说。
竟然从宋晓意入手!岑明森眼里闪过惊愕。
池宁开了免提,脸上脏兮兮的,横亘着几道刺眼的血痕,眼睛微红,握着手机的手在抖,语气却缓慢坚定,“我知道真相了,是岑明森欺负了你,不是你哥。”
只有沉默的呼吸声作为回应。
“记得我们傍晚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吗?穿着粉白毛衣外套,她才六岁,岑明森猥亵了她。”
另一端发出了个气音,不知怎的戛然而止。
众人神态各异,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这段对话上。
只要宋晓意流露出任何不对劲,形势刹那间反转。岑明森慌了几瞬,在察觉有视线掠过时立刻调整好脸色。
池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冤枉,也不能让岑明森继续欺负人,不管是宋晓意、谢诺,还是别的学生。
他一五一十地叙述今晚的遭遇:“傍晚你在后院哭,我问你原因你不肯说……”
在岑明森眼里,这些话犹如粒粒火星,即将燃起燎原大火。他靠着讲桌,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小块吉他碎片捏进手里。
在场的人都背对着他,凝神屏气地聆听。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动静,“池宁,我……”
岑明森以刁钻的角度,忽地弹出碎片。碎片撞到谢诺小腿,谢诺一抖,她本就惊慌未定,止住的哭泣死灰复燃,打破沉寂。
她抽泣着喊:“哥哥,有虫子咬我。”
保姆急忙上前察看,轻声哄她,而碎片早已坠地,岑明森趁机在混乱中出声。
事情复杂,池宁刚提及来龙去脉,便横生枝节,他连忙向宋晓意解释,但只是徒劳。
那端响起“嘟嘟嘟”的急音,电话挂断了。
问题悬而未决。
岑明森指责池宁,“宋晓意是我表侄女,你把我们的关系扭曲成这样,是何居心?”
“更何况诺诺,她是谢川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她才几岁,你病急乱投医,竟然给我戴这么脏一顶帽子,我告诉你,污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又和谢辛对视,愤然道:“我行得端坐得正,尽管叫宋晓意过来对质!”
脸色刚毅果决,充满被污蔑的悲愤,恨不得以死证明清白。
谢辛内心游移不定。岑明森和他小叔交好,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在他心里的定位就是个温和好脾气的长辈,诺诺来岑家的次数不算少,从未出现过意外。
而池宁虽被他撞见过抱着诺诺拉扯,但敢打那通电话,说明心里不虚。
报警不免牵扯谢诺,更何况人证物证俱缺。
再次陷入僵局。
夜色已深,谢诺脸上泪痕蜿蜒,搂着谢辛脖子,脸压在他肩膀上,小声说:“哥哥,我想回家了。”
“叔叔在家里等我玩变形金刚,”谢诺嘟囔道,“我想回家,我也好困,我想玩完变形金刚去睡觉。”
谢辛冷眼看着岑明森和池宁,沉声警告:“不管是谁,这事没完!”
“你先带诺诺回去。”梁行野说,“我会尽快给你个交代。”
谢辛怒气仍存:“用不着,我自己查。”
谢辛带人离开后,岑明森也想走,梁行野拦住他,“等等。”
岑明森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浮起假笑:“行野,怎么了?”
“没那么熟,叫梁总。”
梁行野锁上门,给池宁清理头发上的蜘蛛网,“他有没有近距离和你接触过?”
池宁摇头:“没有。”
他脏兮兮的,衣服前后黝黑一片,沾满了灰尘,袖口和裤脚被污水浸透,像遭受了虐待的流浪小狗。梁行野问:“身上怎么弄的?”
池宁抿着唇,堆积已久的惊慌恐惧和被冤枉的委屈破了个口子,“他叫保安追我,我躲到储物室里弄脏的。”
梁行野转头盯住岑明森。
“带保安围堵,给他泼脏水,”梁行野面无表情,声音极淡,“你是觉得池宁好欺负,还是我好欺负?”
岑明森大了梁行野近二十岁,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刻却有点被他的眼神唬住,主动示弱,“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没考虑周到。”
“什么情况?你猥亵谢诺的情况吗?”
岑明森假笑道:“梁总,话可不能乱说。”
梁行野抬脚逼近他,手刚碰上,门外传来保安的敲门声,听声响不止一个。
岑明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保安都是他的人,和他沾亲带故,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恢复了那副斯文随和的样貌,暗示道:“梁总,您还是早点带池宁离开,不然太晚了容易出事。”
梁行野笑了声,“威胁我啊?”
他抬手打开门锁,保安一股脑地涌进来,乱七八糟的对着岑明森喊,哥、叔、舅……
梁行野挽起袖子,猛地直击岑明森下巴。
岑明森滑落在地,豆大的汗珠滚下来,捂着脑袋痛嚎,梁行野俯视他,“来,我借你十个胆,敢让人还手吗?”
还真不敢。
硬碰硬就算一时赢了,反噬不可估量,岑明森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靠着墙喘气,放低姿态:“误会了,哪是威胁,只是考虑到时间太晚,觉得早点休息为好。”
保安们三大五粗,摸不清情况,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梁行野不动声色瞥了眼,兔子急了还会跳墙,池宁在这,闹起来他可能顾不上,不急这一时半会。
他掐着尺度,“先道个歉吧。”
保安们面面相觑,岑明森一句话喘了好几下,“今晚闹了个乌龙,该认错的认错。”
保安便挨个向池宁致歉,好声好气,和之前追赶时的骂骂咧咧迥然不同。
岑明森以为这事至此告一段落,神情放松不少。
“还有你呢,”梁行野一字一顿,“岑明森。”
“你了解谢辛,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这种程度,已经算做事留一线了。”梁行野说,“我记得我送池宁来这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他年纪小不懂事,需要人照顾着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你今晚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打我的脸。”梁行野带了点笑,“你不会以为拉谢辛进来,就能转移矛盾全身而退吧?”
岑明森瞬间蔫了下来。
他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有头有脸,但和梁行野比起来,堪称云泥之别。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咬牙跟池宁致歉。
梁行野:“不太有诚意,重来。”
岑明森牙都快咬碎了,老老实实重来。
池宁抓着梁行野的手,看着岑明森忍气吞声的样子,各种情绪搅合在一起,痛快,委屈,又忧愤。他抓紧了点梁行野的手腕,指责岑明森污蔑自己猥亵。
岑明森死不承认,只说是误会。
“别扯了,该吃的牢饭,不会少你一顿,”梁行野带着池宁离开,撂下一句,“给我等着。”
池宁身上太脏了,上车后有点小心翼翼,缩在副驾驶,攥着安全带,半闭着眼睛发呆。
梁行野以为他睡着了,没询问相关细节,关掉车载音乐让他休息。
一路无言,到家后,梁行野揉他脑袋,“去洗个澡,我拿药箱给你处理……”
话没说完,有电话进来,梁行野嘱咐道,“待会儿去我卧室等我。”随后按下接听,走向书房。
池宁乖乖“嗯”了声,抬脚上楼。
淋浴开到了最大,热气像雾覆盖住玻璃推门,池宁很安静地蹲着,倾泻而下的水流浇到他头上,白净的背脊上,沿着蝴蝶骨四散开来。
他抱着膝盖,看排水孔处龙卷风一样的水流漩涡。
转瞬间,腿碰水变成鱼尾,池宁背靠着墙,被淋得视野模糊,像搁浅在了沙滩。
脸颊的伤口格外疼,锁骨磕青了,压着也疼。
水很烫,他呆呆地淋了很久,直到皮肤泛红,才把自己擦干。
吹干头发,他去了梁行野卧室,梁行野不在,他便坐在床尾等。
梁行野处理完事情,拿着药箱进来时,就见池宁坐在床尾,只占了一小块位置,发着愣,唇绷成了线条,交握着双手。
很没安全感的表情和姿势。
梁行野坐到他旁边,“是不是还在害怕?”
池宁摇头,眼神难过愧疚,掺杂着无措,“对不起。”
“什么?”梁行野没反应过来。
池宁更加无措,低下头,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压得指节泛白,“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梁行野覆着他手背,分开交错的手指让他放松。
“可谢辛是你朋友,你们合作……”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梁行野又捏住池宁下巴,给他处理侧脸上拇指大的擦伤,“疼不疼?”
池宁不说话。
“怎么了?”梁行野轻声问。
池宁:“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
池宁歪着头观察梁行野表情,又去看他眼睛,积攒着的委屈和不安瞬间全部释放,语无伦次地讲述真相,“我没有猥亵谢诺,我以为宋晓意被他哥哥欺负了,我想找到证据。”
“我拿手机的时候岑明森突然出现,还叫保安追我,我跑了好久。那个储物间好臭,地上也好脏。”
“我借阿姨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刚说话就被捂住了嘴,他把我拖到教室,谢辛就来了。”
……
“原来是这样,”梁行野用棉签抹匀药膏,声音平静有力,“我知道了。”
池宁再次确认,“你相信我的对吗?”
梁行野手掌伸进他微卷发里轻轻摩挲,含着强烈的安抚意味,“我当然相信你。”
直到此刻,池宁如海潮般剧烈波动的情绪才真正缓和。他不想哭,但还是带了点鼻音,拉下睡衣领子,“梁行野,我脖子也好疼。”
不是脖子,是锁骨,嫩生生的,逃跑的时候撞到墙磕青了,格外显眼。
梁行野垂眸看着,拿了只活血化瘀的气雾剂给他喷。
池宁眼睛水盈盈的,安静地滚落一颗珍珠。
“没事了,别哭。”梁行野给他擦眼泪。
池宁盘腿坐在灰黑色被子上,凝视梁行野的脸,脑海里浮现出他一脚踹开吉他,强势地拦住谢辛,又压着岑明森道歉的场景,心里泛酸,涌到鼻间,“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梁行野:“可以。”
池宁钻进了被窝,等梁行野上床后,又钻进了梁行野怀里,把脸贴在他胸前。
赤裸裸的、无声的依赖。
他们一起睡过,前期井水不犯河水,那次池宁做噩梦,也只是靠着。而今紧贴着他,梁行野能感受到池宁的微卷发摩挲过他下巴,温热的呼吸和有节律的心跳声。
像只小猫,软得让人无从下手。
梁行野不可控制地绷紧了背。
池宁依赖他,对他怀有情愫,他早有察觉,从上岸的印刻效应开始,逐日累积,在晚上反复确认被信任后猛然爆发。
他家庭氛围淡薄,交的朋友大多手腕强硬,关系再好也划有界限,私人感情上,极少感到被依赖和被需要。
池宁很轻易地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想,该给池宁点回应了。
这样池宁以后遇到事,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而不是莽撞行动。
池宁浑然不觉,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我都要吓死了,我躲在储物间的时候。有个保安假装走了,想骗我出来……”
“你很聪明,包括打电话给宋晓意。”
“嗯,”池宁咕哝道,“我有点讨厌谢辛,不过他是为了保护妹妹,所以我最讨厌岑明森……”
梁行野手指微动,试探地抱住池宁,搂他腰的手从松到紧,低声哄:“这几天你在别墅待着,岑明森和谢辛的事我会处理。”
“我想到办法了。”池宁说。